低矮的洞顶上并没长有日光苔,带给黑暗微光的却是长在悬崖壁上稀疏像枯萎的稻梗般的植物。而亮光就是由植物顶端的未盛放花苞形状发出的。似乎像有风吹过样轻轻摇曳。伴随下方踉跄无力的脚步声崖壁上的怪异植物又恢复了平静。
紫发黑精灵多瓦正蹒跚行走在满是低矮石笋的崖壁坡道上。“可恶!”未伤愈的黑精灵用带伤的手砸了下身边的崖壁,完全不顾伤口的崩裂,是那个叛徒父亲,不!应该是范西弗里斯,是他一步步示弱带自己进入这死地然后烧断了吊桥。此刻她在埋怨自己,……为什么早不发现有诈。难道真如她那叛徒父亲所说的自己最大弱点就是冲动不理智吗?多瓦开始反思着。
正当虚弱的黑精灵想入神的时候,却不知道的是头上花苞状的植物飘下了白色的粉末……
眼睛怎么模糊了起来,多瓦扶着头。是身上的伤么……不对!棕库草!多瓦这时看清了眼前白如雪絮的草粉。强忍着不适与身上还没好的伤,尽力往后跳,不知道是伤口未愈,还是棕库草毒效影响,黑精灵脚步踩空,身体也失去平衡滚下了斜坡。直到平缓的地势才停下,这时意识也开始不受控制,莫名的回忆一幕幕浮现在她眼前……
地底历387年,苦水堡里动荡刚刚平静。堡内到处都飘荡着股血腥与阴谋的气味。
堡中正厅主座前,一身紧身皮衣紫色长发的黑精灵目光冷漠的把刺入座椅尸体喉咙上的黑色长枪拔了出来。
“真是抱歉姐姐,蜘蛛之神是不会允许懦弱无能的人伺奉它的。你的最大错误就是没杀掉我。”
而座椅旁的纱帘内一对呆滞的眼睛直直看着纱帘后面发生的一切。
拿着长枪的黑精灵冷笑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纱帘内的双眼也不知道盯着染红阶梯地毯的血与座椅上的那双不瞑目的尸体多久……由始至终未发一语。
“……地底世界的法则就是从不在乎权利者用任何手段得到权利,血腥、背叛、算计、武力……所能想到的一切不择手段。因为黑精灵所信仰的蜘蛛之神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或者这些混乱暴虐的戾气本身就是他们对所信仰神灵供养?”——塔理德·海风·维斯达亚斯《因凡肖散记》
多瓦作为前主母的小女儿,注定了在新的塞克利家族中的低微身份。
苦水堡深处的奴隶监狱。“……记着你的新身份,现在的塞克利家只有一个主母。”一把短剑磕碰声音与着站在栏栅外成年黑精灵的话语打破了原本寂静。
身上服饰不凡的小个黑精灵盯着地上的剑不知道是思考还是发呆,良久后还是下决心拿起了那把搁在地上的剑。
驱使着多瓦在监狱中坚持下来的就是强烈复仇欲望,而现在栏栅外那个叫父亲的居然让自己不计前嫌做杀母仇人的爪牙喽啰,也许这就是活下去的代价,对!活着才能谈复仇……多瓦此刻双手用力捏紧了剑柄。
“按照主母您的吩咐,已经将话完全传达给他了。”此时一身黑色祭司礼服身材婀娜的白发黑精灵正单膝跪在黑水堡主厅座椅下方。
只见坐在主座上的紫发黑精灵站了起来,“哦?那个清高的家伙就没有什么话?”一席深色薄纱长裙在阶梯上款步而下。
“他让我谢谢主母。”棕灰色修长的手背在低头说话的黑精灵泛亮光银发上轻柔抚过,“主母打算怎么处置她们两姐妹?”随着话音未完几缕白发如刀削般滑落在红色地毯上。
“怎么?怕那两姐妹也会跟随我的脚步么?”紫色长发的主母吹落了握在手上的一缕银发,似乎对于她的部下话语不以为意。
“不,尊敬的潘尼涅主母,塞克利家族再经不起动荡了,有些矛头还是提前拔掉比较好。”跪在地上的黑精灵依旧不紧不慢的提着意见。
黑色的裙摆随着慵懒的脚步回到了座椅上,“荆棘的刺削掉就不是荆棘了,哪怕是根小的刺。”紫发主母说完便闭上了眼,“相信你会处理好的佩列斯。”
“是,主母。”身着黑色祭司袍的银发黑精灵轻声应允……
阴谋与算计在地底的时间中永远是不过时的旋律。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似乎跟所有的复仇过程一样,总会有个理由让多瓦在苦水堡换了主人之后的漫长时间中像新兵一样磨砺自己。对于地底里的生存规则,对于心怀复仇的年青黑精灵来说那可真是不够看,更何况有个剑术好手的父亲在手把手教。
洞顶一处日光苔的光屑宛如被风带落,“我说过了多瓦,剑术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被多瓦称做父亲的黑精灵又一次击飞了她中的剑,“并不是每一击都要用尽全力,力量越大就越容易被对手抓到反击缝隙。”随着叹气声剑身回鞘,那个男人脚步已消失在了石笋林深处。
“哼,不过仰仗着力量比我大么?”长了个子的多瓦埋怨着拔起了嵌入石缝中的短剑。“如果力量够大就不会被击飞。”
一次又一次无聊的赶羊任务,远高出低层士兵的不凡身手让多瓦越来越不满足在苦水堡四周的小打小闹。她渴望更多磨练自己的势均力敌对手,似乎顶头的祭司也在适时的给她安排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斥候试练——成了,加入苦水堡的斥候卫队。失败了……多瓦没想过失败!
“真是大手笔,连祭司长自己珍藏的帝国时期的弯刀都拿出来了。”刚才还在给多瓦许诺的祭司看了看放在自己房间桌面上的弯刀。
“主母对于有能力的黑精灵也注意到了,这就是奖励。”随着机械式的话语一身斥候装扮的黑精灵放下武器就转身离开了。桌对面的祭司则一脸阴暗。
而兴致满满的多瓦还不知道巨大的阴谋漩涡正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在苦水堡下方的斗技训练场中,试练也很简单在对面的斥候手中活下来,对手生死不论。
多瓦向来都是先手占上风的性格,拔出短剑也不废话直接瞄黑衣斥候要害刺去。可惜情况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对方并不躲,而是直接用手砸了下来。多瓦发现对方没动作时心里就多了个心眼,势大力沉的拳头划过女黑精灵的发梢连带拖在身后的半截斗篷在地上砸了一个深坑。多瓦眼呆了下随即又转笑:终于碰上个有意思的对手了!
随着灵活的走位偷袭般的攻击看似女黑精灵似乎占据了上风。可是,黑衣斥候好像对身上的伤口并不在意。力度不减的一拳接着一拳不快也不慢,就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好几次多瓦脚步慢一点衣服已经被手挥过的风刃划破了。
黑衣斥候身上不少的伤口也表明双方纠缠有些时间,“似乎情况不妙啊。”女黑精灵一边躲着攻击一边想着办法。随着自己后背被擦了一个刀划般的伤口,自己也感觉到了体力越来越吃力。
没办法只能赌一把了,想罢右手正持的短剑改反抓。另一面向着对方挥来的拳头冲去,随着多瓦白色瞳孔中的景象看到的一样,侧头!黑衣斥候的拳头如同风啸般掠过耳旁,疼!顾不上脸颊与耳朵的伤口。左手擒住对方小臂,心里:静、静,再静一静。右手如缠藤样绕着黑衣斥候的小臂,刀口如卡子刚刚好到手肘。就是现在!仿佛卷绕的弹簧力量瞬间在刀口那里爆发。一切是那样理所当然。“成功了!”
平常来说多瓦没用过这杀手锏,按道理有手的生物挨了这一下都会吃痛后退了。因为小臂已断!可是断臂伤口的血并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多瓦眼光略到了似乎黑衣斥候脸颊下隐约有几道红色的字母……还不待看清,另一只生风的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来不及反应,呼吸已经困难。意识也慢慢开始不受自己控制。
“力量并不是唯一,技巧才是剑术的内涵……力量越大所留的间隙就越大……”那个讨厌的父亲声音又一次回荡在脑海。电光火石间多瓦用尽最后的臂力将短剑刺入黑衣斥候的眼睛。
似乎被她碰对了因为眼睛受伤手上的劲一松,多瓦抓住机会用脚把短剑踢入更深……
许久女黑精灵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摸着自己的喉咙,扳开那只大手站了起来。自己这是成功了!顾不上心情的激动,走到那黑色斥候的尸体前拔起了她的短剑。“这下就是不再是低层的呼来唤去的炮灰兵了。”来不及自我庆祝走向了场边的祭司复命。
同时苦水堡内一处黑暗房间内,“嘿嘿~真有意思,对!这样才有利用你的价值……”水晶球后的是艳亮紫色嘴唇披着罩帽的黑色祭司。
而水晶球里,多瓦脖子上隐约亮了一下蜘蛛的标志又消失了。随着拿起桌上的那把诡异弯刀,多瓦眼中瞳孔也由白色变成了黑色。
正如阴谋者所想的那样,牺牲了一个战斗傀儡换来一个更冷酷的杀手。怎么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时间快挪到了六个月后……
十几年前苦水堡事件的始作俑者之一,多瓦的三姐利多妮此刻正忧心忡忡奔跑在满是石笋洞窟中。
慌乱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我把契约带来了,你答应的事也该实现了吧?”利多妮刚把慌张的情绪平复下来。
“解除吧,我说道做到。”白发的范西弗里斯此刻正站在逃亡者的路中央,似乎已经等到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