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级的下半学期过的有些浑噩,王珂就感觉自己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发呆,似乎每一天都是在发呆中度过的。
升到七年级之后,重新分班级,安琪拉着王珂的手辗转了几个名单,才找到自己的名字,可惜的是两人这次并没有在一个班级,看到安琪满脸失落的表情时,王珂才有了几分触动。
安琪在二班,王珂在五班,王珂期末考试的成绩很差,让王珂自己想来,这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原本在班级里名列前茅的成绩,到新的班级后,也就排在了二十多名,王珂本人并没有什么不甘和遗憾,也没有自怨自艾,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自己真的没有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和安琪分别之后,王珂到五班报道,教室里熙熙攘攘的全部都是人,王珂找了一个角落的位子坐下,旁边并没有人。
王珂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找旁边的人搭讪聊天,又或者是和六年级同在一个班级里的人聚集在一起,事实上,一个班级里五十多个人,即使相处了一年的时间,好些人王珂也都叫不出名字,在自己的身边,也似乎只有安琪几个人了。
新的班主任到教室里安排工作,嘈杂的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第一道程序就是点名,一个名字吸引了王珂的注意-杨宇。
老师第二个就点到了他的名字,王珂特意的看了过去,一个矮矮的、略显生涩的男孩,头发长长的,眼睛很小,似乎笑一下就看不到了。
这是王珂已经听了两年多的名字,王珂也应该见过这个男孩,就在那次放学后的校门口,他和余家乐一起。
王珂也注意到,当自己站起来时,杨宇盯着自己看了好大一会儿,等自己坐到座位上后,杨宇还时不时的回头朝自己这边看上两眼。
等到点完名字之后,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排座位了,杨宇到了第二排中间的位置,王珂又特意找了个角落,但却临窗,一转头就可以看到远处的高山。
等到一系列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一个上午的时间也就眨眼逝去,王珂到车棚取车的时候见到了杨宇,杨宇朝着自己微微一笑,王珂同样回了一个微笑,两人想错而过。
“王小二,快点,磨磨唧唧的。”余家乐不耐烦的催促道。
今天刚刚开学,王国强恰好不上班,送过王珂之后,特意到超市里买了蔬菜,交代王珂中午回家吃饭。
王珂白了一眼余家乐,不愿搭理他,骑着自行车就从他的身边驶过。
余家乐连忙蹬上车子,追上王珂,“王珂,我在一班,你不是分到五班了嘛,杨宇也在五班,你知道吗?”
“知道。”王珂淡淡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中午回家吃饭?”
余家乐嘿嘿一笑,“王叔叔告诉我的。”
“杨宇,杨宇。”余家乐大声叫喊。
杨宇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王珂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是一个方向回家的。
余家乐和杨宇又聊起了游戏,道路太窄,并不足以几人并行,王珂没有兴趣,使劲瞪了几下,跑到前面,却恰好能听到后面两人的对白。
余家乐说:“你这段时间有没有买新的游戏卡?有了借我玩几天。”
“没有,我这段时间都在带我弟了,都没怎么玩游戏。”杨宇有些委屈。
“我这段时间都在玩雪人兄弟了,已经通了好多次关了,实在是太没意思了。”余家乐说起,“对了,王珂和你一个班级了,你可要多照顾照顾她。”
杨宇有些傻眼,即使自己并没有特意观察,可还是有注意到,王珂一上午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开口说话,课间也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和同桌说话,也不出去玩耍。
杨宇以前也有见过王珂,也从余家乐的口中多次听到过王珂的名字,所以一开始知道自己和王珂分到一个班级之后,心中还有几分庆幸,终于可以结识到余家乐口中的王小二了。
可是杨宇没有想到,在看到王珂之后,能够感受到王珂身上有一种拒人千里的疏远,自己也就不知道如何开口,放学在车棚里相见,杨宇也只是微笑示意。
杨宇看了看前方不远的王珂,又看了看身边的好朋友,纠结的不知道如何开口,“我可以在学习上帮助她。”
余家乐似乎已经十分满意,杨宇已经到了自家的路口,和余家乐告别。
余家乐追上了前面的王珂,“王珂,再学校如果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可以问杨宇,你期末考试的成绩真的有些差了。”
王珂看了看多管闲事的余家乐,不情不愿的说了声谢谢。
眨眼之间,七年级已经过去了大半的时间,王珂越发的沉默寡言了,几次的调座位,王珂总是刻意的挑选角落、又或是窗边。
在这个五十多人的教室里,王珂似乎在自己与他人之间设置了一个屏障,从不会主动去打破他,王珂不与人交流,刚开始还会有人去好奇,可是王珂自始至终都是那样,别人的好奇心也就渐渐淡了去,王珂就是这个班级里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不主动出风头,更不会引人注意。
王珂也就和安琪在一起的时候会活泼些,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教室里时,王珂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发呆,发呆之余,王珂也会无聊的观察着班级里的每一个人,尽管大多数人从来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尽管有些人可能还叫不出来自己的名字。
班级里有些人在谈恋爱,王珂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发现了猫腻,王珂的洞察力也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好。
可是真正让王珂观察许久的只有一个人—杨宇。
在很早以前余家乐的不停念叨中,以及刚刚一个班级时,那个和周边人叽叽喳喳、追逐嬉闹的杨宇,在王珂的印象中,杨宇应该是一个活泼好动的男孩,可是新学期没过多久,杨宇就像霜打的茄子,比起大多数人都开始沉默了,放学回家明明是顺路的杨宇似乎脱了群,不见踪影。甚至好多时候,周末的晚自习总是不见他的身影。
王珂一开始也很好奇,余家乐说过自己学习上的问题可以去问杨宇,可是王珂对于学习这件事情已经没了多大的热情,自然没有去询问过问题,杨宇的成绩依旧是班级的前几名,可是王珂真的感觉他有问题。
王珂在一次临时起意从西楼梯回教室时,无意间看到了杨宇一边用手臂抹着眼泪,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脚印,王珂才意识到,杨宇受欺负了。
当晚自习时,班上的小混混陈正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作业扔给杨宇,并叫嚣着赶紧写时,王珂才明白,杨宇一直遭受着校园暴力。
那一刻,王珂的心底有些触动,又有些气愤。
放学后,杨宇似乎特意在教室里逗留了一会,王珂下楼时看到杨宇还在座位上逗留。一直到出了校门,同余家乐一起时,王珂仍是没有见到杨宇。
回想起杨宇课堂上落寞、失落的背影时,王珂有一瞬间似乎可以感同身受到杨宇的悲伤和绝望。
“余大嘴,杨宇最近怎么不和你一起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王珂委婉的问道。
余家乐啧啧道,“能有什么事情,他说和他村子里的几个人一起,可能走的晚一会,所以就没有一起了。”
王珂见到余家乐毫不知情,也就没有了仔细诉说的欲望,杨宇说的话应该是借口吧,既然他不愿意别人知道,那么王珂也不好画蛇添足。
周五放学后,陈正又撂了一摞作业给杨宇,杨宇似乎说了什么,然后挨了响亮的一巴掌,引来了很多人的侧目,王珂气愤的握紧了拳头。
当教室的人群散去,杨宇缓缓地朝着提袋里装着作业。
此时的教室仅仅只剩下王珂和杨宇两个人,王珂走到杨宇的桌前,看到杨宇的眼中还有着泪花,“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老师,不告诉家长?”
杨宇手中的动作停顿,有些错愕的看着王珂,然后摇了摇头,“没用的,那样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你找余家乐他们帮你,还有李光他们。”余家乐说的没错,李光他们几个人真的挺好的,王珂打心底认为。
杨宇再次摇头,“我不想让他们因为我打架,如果受伤了我会过意不去,要是连累到他们也受欺负,我更过意不去。”
杨宇酸楚的一笑,“没关系的,明年重新分班了就好了,恶人总有恶人磨,总有一天他们会遭报应的。”
杨宇的笑容有些勉强,“王珂,你应该多和别人交流交流,不要总是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空间里,有时候走出来可能会更好。”
王珂张了张嘴,有些哑然,杨宇此时竟然还会来开导自己。看着眼前的杨宇,王珂又有了些新的认识,同时又有些无力。
余家乐出现在班级的门口,“你们两个人在干嘛呢?还走不走了,校门口的人都要走完了。”
杨宇用着祈求的眼神看向王珂,轻轻的摇头,王珂明白杨宇的意思。
杨宇换了个微笑的表情,略带鼻音的说道:“马上走了,你回来干什么?”
余家乐扬了扬下巴,“还不是为了找你吗?”
杨宇吐了吐舌头。
余家乐看着王珂说道:“王叔今天晚上可能要加一会班,交代我妈做你的饭,晚上到我家里吃饭去,我妈特意叮嘱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杨宇已经收好了提包,那一摞作业也塞了进去,王珂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回身将自己的袋子提在手上。
杨宇跟在王珂的身后,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然后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也没有什么心情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