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离不弃
虽然一路上蔡炀尘不怎么说话，可，霍思橘还是挺自得其乐，偶尔从草丛里摘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偶尔在后面模仿着蔡炀尘的动作。
心情竟是史无前例的好呢。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霍思橘一蹦一跳地走着。
“我说你们还真悠闲啊。”从前方的树后走出一个人。
“春华？！”
“春华？！”
看到来人，白儿和霍思橘异口同声地道。
没错，走出来的人是那次在韵澜阁曾与他们有一面之缘的人春华。
“蔡公子不觉意外？”春华斜倚着树干，双手把玩着辫子，一脸戏谑道。
“不知春华姑娘一路跟来是否是凤裴轩吩咐下来的？”蔡炀尘已他那修长的身影将霍思橘挡在身后。
春华睨了他们一眼，点点头，她只是做着公子吩咐下来的任务，其他的一概不管。
“公子说从十五开始，会对你们展开一系列的追杀，要我先来通知你们，到时不要说公子对你们不公平。”
追杀？！
他们现在都已经远离黯月山庄和燕清坊的范围了，他们还真不死心啊。
“凭什么！”霍思橘很不服气。
明明蔡炀尘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那个凤裴轩还想要逼他，亏她之前还认为他是个不错的人。哼，这样看来她真的大错特错了。
“我的话已带到，怎样做是你们的事，好自为之了。”话刚落，春华的身影也消失在他们面前，只留下一阵清风拂面而来，让他们知道刚才她是有来过的。
“尘……”霍思橘有点担心地望向蔡炀尘。
怎料蔡炀尘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往前走。
无论是凤裴轩的追杀也好，黯月山庄抑或是韵澜阁的人都出动来追杀他们，他一定和思橘他们安全度过的。
唯有一点他是想不明白的，既然凤裴轩那么的憎恨他，为何不一刀杀了他，他痛快时他也痛快。何必一拖再拖。
现在已是十二了，离十五不过三天的时间，这也代表了待他们一走出这个树林，那等待他们的将是悲剧般的杀人现场。
“思橘，从这刻开始，你和白儿向东边走去，我们分开行动。”走在前面的蔡炀尘突然回头道。
啊？！
“不！”他这是想要一个人去面对吗？！不可以的，说什么她都不会同意！霍思橘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我霍思橘向天发誓，无论生死，永远都与蔡炀尘在一起。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蔡炀尘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立即冲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你什么誓言不发，居然发这种毒誓？！呸呸呸，小孩子乱说话不算数，各路神仙不要将思橘的话记在心里。”
霍思橘气呼呼地推开蔡炀尘，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才是小孩子，我说的是真的，我霍思橘说话算数，绝不反悔。”
“你……”
“哼！”霍思橘气得将头撇到一边，绕过蔡炀尘从另一边走前去。
他以为她是贪生怕死的人吗，一句这样的话就想让她离开，他当她是什么人！
“我不是让你走东边吗，你是没听懂还是怎么了！”蔡炀尘上前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往前。
这是他第一次凶她，以往不管她再怎样的无理取闹，他都不会怎样对她的。
霍思橘眼睛红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倔强的神情差点打动了蔡炀尘。是的，就差了那么的一点，幸亏蔡炀尘反应得快，清醒得及时，否则他当真同意让她继续与他同行。
“思橘，就听我一次，回去好吗？”蔡炀尘放软声音道。他真的不愿看到她受伤害。
“不……我、绝、对、不、回、去。”霍思橘加重力度，一字一句地说道。
两个人就怎样僵持着，谁也不肯退一步。
一阵狂风吹来，吹得他们的衣服猎猎作响，枝桠承受不了狂风的吹袭，树叶被吹落了一大片。
“若是你不让我和你一起去，那我就一直跟着你，反正你向南走是去箜御山，即使我慢慢走也会去得到的。大不了迷路被尾随而来的凤裴轩捉住，继续用我来威胁你。”
看着霍思橘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大堆，蔡炀尘知道她说的没有错，无论她是和白儿一道向东走，还是按照原来的他们三个一起走，都是有危险的。
可，他真怕有那个万一啊。
霍思橘见下药下的分量还不足，再道，“尘，你是不相信自己能保护我，让我完好无损？”
听了这话，蔡炀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当然相信自己，然，心里的那点小小的担忧就像一条小虫子，在他里面不断的啃咬着，让他坐立难安。
“这不就结了吗，尘，我们快点上路，不然还要在这树林里呆多好几天。我可不要，那蚊子实在是太可恶了！”霍思橘反手握住蔡炀尘的手，给他力量。
知道自己再怎样说也是徒劳的，蔡炀尘在心里叹了口气，与她一道继续上路。
“尘，以后都不准凶我，否则，哼哼，我就将火炀劈了，当柴烧！”霍思橘不忘威胁道。他居然凶她，刚才他那凶神恶煞一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实在是吓到她了，假如就怎样让他踩到她头上，那他不就无法无天了？！不行，说什么她都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恩。”其实他也舍不得凶她的，只是谁让她不听他的话，一定要和他一起。他是担心她，她不明白还要跟着他。哎哎，不过她的话还真一剑中心，说中了他的心事，他对白儿的能力实在是不敢恭维，说不定到时候不是它保护思橘，而是要思橘保护它了。
……
抛开那天春华对他们的威胁，在树林里过的这几天，确实也让霍思橘高兴。剔除白儿偶尔对他们的妨碍，总体来说，她和蔡炀尘相处得不错呢。
聊得多了，也就了解得深。了解深了，心里对他的怜惜也就更多。她对他的感情已不再是在口头上说喜欢他，而是更深的想为他做些什么，如解开他与凤裴轩的心结之类的事情。
这个也是她最近要努力的目标，她知道假如没有这个心结，蔡炀尘必定会比现在还要开心，笑容也更灿烂。
“思橘，明天我们就可以走出这个树林了。”蔡炀尘拨弄着火堆道。明天起他们就得继续过那种东藏西躲的日子，这几天来的平静日子也终于到头了。
“啊，讨厌！”她还是比较喜欢平静的日子。
蔡炀尘将山鸡翻转到另一边，望着那不断跃动的火堆不知该说什么。他也格外珍惜这几天的时间，然，时间还是要向前进的，即使不舍还是要面对的。平静生活有平静生活的好，但偶然有点不平凡的遭遇也未尝不可，至少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待解决完凤这件事后，我们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住下吧。”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蔡炀尘抬起头笑道。
听到这个消息，霍思橘双眼闪闪发亮，熠熠生辉，一点点蹭到蔡炀尘身边，笑眯眯地望着他，“当真！？”哇，真的可以吗？只有她和尘？！那，那不是……成亲？
除了这个，她找不出其他理由。
成亲，她和他吗？
一想到这个，霍思橘的脸涨得通红。她好像是第一次正经八百地想这个问题呢。
“呵呵，当然。”见霍思橘满脸的疑惑，蔡炀尘便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我说到做到。但在解决完凤的事之前，只能过现在这样的生活了。”
“嗯……”她甜甜地笑道。有他这样的话就已足够了，心里像涂上了蜂蜜，渗出一丝丝的甜蜜。
蔡炀尘回她一个笑容，把酱汁和调味料搽在会熟的山鸡上，不一会，阵阵香味随风飘散开来，金黄色的油滴落在火堆上，吱吱作响。
“呐。”蔡炀尘拿出油纸包住一只鸡腿撕下来递给她，香喷喷的鸡腿让人口水都流出来了。
霍思橘一口一口地咬着肉，明天以后的事明天以后再说，现在是现在，好好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吧。
太阳最后一丝光线被黑暗所吞没，火堆照亮了一片树林，映红了两人的脸颊，那眼含笑意，嘴角向上扬起的幸福面孔是骗不了人的。
……
快出树林时，蔡炀尘示意白儿和霍思橘停下来，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白布将它铺在地上。接着他咬破手指，对着空中念念有词，不一会，那呈现在空中的红色咒符仿佛有意识般的，印在那白布上。
那红字在白布上异常明显，逐渐一点点的，在白布在流动着，那白布也如有意识般的，从中间向上凸出，随着白布的升高而越往上凸出。就像中间站在一个人似的。
当那块白布像蔡炀尘身高一般时，他停止了念咒，上前将白布拉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另一个蔡炀尘。
“怎么会，会这样的……”霍思橘怔住了。这是什么，是法术吗？居然多了一个蔡炀尘，若是两人混在一起，任谁也分不清楚。
蔡炀尘依葫芦画瓢，将霍思橘的手划破，捉住她的在空中画起那一道道咒符并念出咒文。不多时，同样一个霍思橘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白儿，你带他们从西面将外面的人引开，我和思橘从另一边离开，在箜御山那里会合。”蔡炀尘对解除封印后的白儿道，并将那两个假人放到它的背上。
白儿点点头，便一跃而起跳出树林，将在树林外等候的一行人给引诱走了。
霍思橘扯扯蔡炀尘的衣袖问，“我们就怎样出去？”白儿独自一个离开，会不会跑去告诉祝风澜他们的行踪，这点反而更让她担心。
蔡炀尘看出霍思橘的担忧，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温柔地安抚她道，“我们要相信白儿，它的本性并不坏。”
“嗯。”虽说霍思橘颔首说不胡思乱想，可在她心里仍对白儿留了个心眼。她可不想一而再地被人欺骗，特别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走吧，我们从南面绕过娄悦城才去箜御山好白儿会合，现在只能靠白儿为我们拖延更多的时间，分开他们的注意力。”握手霍思橘的手，蔡炀尘并没有带她离开树林，而是沿着树林的边缘想南走。
在树林里能隐没他们的身影，更让他们平安不被凤裴轩发现他们的踪迹。
风呼呼地从他们耳边吹过，四周安静得一点声响都没有，只听得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如雷响般巨大的心跳声。
其实很多事情她都明白，也知道蔡炀尘躲着凤裴轩是不想伤害他。但很多时候你说不想这样做就可以不这样做的。现实总是逼得你无路可退，非要你这样做为止。
为了尘，同时也为了他们以后安定的生活，说什么她也要找个机会让尘和凤裴轩两人将他们的恩怨解决了。
想到这里，霍思橘眼里闪过一丝的坚定，同时，手也反握着他的手。
“怎么了？”感觉到手被紧紧地握住，蔡炀尘侧头看去，眼里满是疑惑。
“我会一直都站在尘你身边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后面半句被霍思橘咽回喉咙里去，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直白，你懂我明白就好。
蔡炀尘愣了一下，把头转回去，轻轻地点头。假如不是霍思橘感觉到他那修长的五指转了个方向与她十指紧扣，她也不知他的想法。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霍思橘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若真能实现，那心头间淡淡的幸福感必定能在一瞬间里温暖心房。
……
接连几天，蔡炀尘和霍思橘都在不断赶路，不知是他的咒术太成功还是凤裴轩手下的人太笨，竟然没有人发现白儿背着的人是假的，导致没有人对他们下手。
这天，他们已经到达了娄悦城，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一片欣欣然的景象。他们随便找了个客栈走了进去。
“老板，要一间厢房，最好是大一点的，先打桶水上去，我家娘子要洗澡。”蔡炀尘对掌柜道。
“好好，老徐，快带这两位客官到二楼西边那间最大的厢房，等会下来抬桶热水上去。”掌柜吩咐后，又对蔡炀尘道，“这位公子请先交十两订金，老徐会带你们到厢房里去。”
蔡炀尘将钱交给掌柜后，拉着霍思橘跟着老徐上了厢房。在这段时间里，两人没有做多余的交谈，直到老徐将所有东西——水桶，都上齐为止。
两人相互注视着对方，谁也不先开口，仿佛在看谁的耐性更好。整间房子刹那间沉默得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思橘，你刚才不是说身上很脏吗，热水我都帮你叫来了。”还是蔡炀尘先举白旗投降了。
霍思橘愣了一下，她无心的一句话，他竟然记下并做了，这如何不让她感动。她小嘴微张想让他先出去，却又不知怎么开口。蔡炀尘见状笑笑退出房间，关上门时，他道，“我出去逛逛，顺道看看这里明天该怎样走，你慢慢来好了。”
“嗯。”霍思橘轻轻地应了声，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到，她的心思直到整个人泡在水里也还是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阿嚏。”
霍思橘待到水变冷，并且打了个喷嚏才回过神来，急忙站起来拉过放在一旁的毛巾将自己包紧。
“咯咯。”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霍思橘快速地爬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她的警惕力下降了，居然连有人在自己房外都不知道。
门外的身影顿了一下才说，“是我。”
“等，等我一会！”蔡炀尘都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了，她还什么都没有弄好。霍思橘顾不了其他，伸手拿过衣服就往身上套，那湿漉漉的头发也只是随便地任它贴在衣服上。
谁让她刚才脑袋卡着，大脑一直处于空白的状态，这能怪谁。
哎……
霍思橘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去开门。
脸上一片绯红，眼含娇羞，红唇鲜艳欲滴，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清纯。
门一打开，蔡炀尘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霍思橘。
咕噜。蔡炀尘咽下一口口水，眼睛也不知放哪里。好一会才听得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想你也饿了，便叫了些小菜让小二拿上来。”
“麻烦你了。”霍思橘让开位置让他们进去。
蔡炀尘摇摇头，“这样还跟我见外？”
霍思橘脸一红，不知该说什么好。待小二将小菜放好，把水桶抬出去后，两人才好好地做下吃饭。
两人都很享受这样宁静而静谧的时光，今天不知明天事，最重要的是珍惜现在，有你，也有我。那些恩怨，那些爱恨情仇，都不在重要，被他们抛到脑后。
顽皮的微风从打开的窗户溜了进来，在他们四周转了一圈又跑了出去，一并带走的还有喷香的菜味。灿烂的阳光也加快了脚步，一步步地走了进来，不愿离开。
“再从娄悦城的西南方往前走，大约半天的路程就到了箜御山。我们明天可以晚点再出发，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那边就没问题。”放下筷子，蔡炀尘说着刚才从街上打听到的消息。
“那也挺快的，比我预计的还要早点。”霍思橘抿了口茶道。
“恩。白儿应该比我们早一点到，我们到达后就能看到它的。”
到了箜御山，见到白儿，然后呢，他们要一直这样躲着凤裴轩，躲着黯月山庄和燕青坊的追杀？！她真的不想这便是她以后要过的日子。
不行，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去和凤裴轩谈判谈判！蔡炀尘的心结就是她的心结，这个结一天不解开，那他们几个就得不到解脱，于谁都不好。
霍思橘下定决心，眼里闪过一丝决绝。而蔡炀尘因刚好垂下眼帘错开了她的眼神，没有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