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乾寒眸深邃地盯着步真真,眼神中似乎藏着无数把锋利的刀刃,正在步真真的身上凌迟。但是,步真真挺直了腰杆,一袭俗艳的粉红色纱衣穿在她的身上,倒像是一派融融春光般,而她就是春光中的花仙子,以毫不输与人间帝王的精气神儿与午乾对峙。
片刻,步真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淡淡一笑说:“今天这里人不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将军大臣,不如,小女子就请这些大人来评评理吧。我家小挽,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步真真娇柔的话音还未落下,只听得“唰啦”一声,原本站了满满一营帐的将军士兵以及午乾的亲卫们,都像大风刮走了沙子般消失不见了。
步真真睁大眼睛,看着营帐里剩下的两个人——午乾、陆月明,轻笑道:“陆月明,你为什么还不离开,难道是怕我刺王杀架吗?”
陆月明苦着一张脸说:“妖女,你竟然敢截断大军粮草,可知这是诛连九族的死罪?还不快快交出军粮,求皇上饶你一命?怎么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无端叫嚣?”
步真真冷笑一声,却毫无畏惧地望着午乾道:“我与花竹挽虽为两姓之人,实则情同姐妹。如果要诛连我的九族,从花竹挽那里算起,岂不是连皇上也要杀了?还有你,陆月明,你身为皇室的家奴,一定也跑不了!”
陆月明气得头上青筋都跳出来了,心道这个步真真,真是不知死活,自己在这里想方设法帮她说话,为她开脱,可是她竟然一点儿都不领情,还在这里信口胡说。要知道,午乾想要杀死步真真,或者是杀光百度阁,也不过就是动一个念头罢了。
午乾这时候,倒是没有像陆月明那样气愤,也许是出离愤怒?他竟淡然地望着步真真道:“你口口声声说要为花竹挽讨回公道,还说与花竹挽情同姐妹,那么朕倒要问你,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去维护的?”
步真真顿时皱紧了眉头,怒道:“是什么人胆敢诬蔑小挽,她哪里不守妇道了?倒是你,嫌弃小挽的出身,就抛妻弃子,真是畜牲不如!”
午乾听了这些,脸色铁青,但眼神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陆月明在旁边看得真切,他此时也顾不上责问步真真的欺君之罪了,急切地说:“按你这么说,那花竹挽的儿子,就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了?”
步真真气笑了,冷着一张脸道:“父精母血,共育胎婴,那孩子血脉里流着的是你午氏家族的血,不是你想不认就不认的!”
陆月明听着这话,脸上竟然有了笑意,立即接口道:“谁说不认?但是,你又不是孩子的生母,你怎么知道这孩子就是皇上的?”
步真真感觉陆月明这话有些蹊跷了,蓦然后退了两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午乾两眼,又转向陆月明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竟怀疑小挽跟别人有了私情?你们、你们嫌弃她身份,不认这孩子也就罢了,还敢怀疑小挽的人品,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说着,步真真的眼睛都红了,原来垂在身边的右手微微发抖,眼看着就像要出手对付午乾一样。
陆月明还想说什么,却被午乾蓦然挥手给拦住了。事已至此,午乾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上一次一定是叫上官祁那个逆贼给欺骗了!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竟然让一个小小的江湖骗子给戏弄于掌股之间,午乾的双手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周身像有实质的寒气射出般,连步真真都变了脸色,有些畏惧于午乾的愤怒。
帝王一怒,那可是万人伏尸的惨剧啊!步真真忽然有点后悔用这种手段来挑衅午乾的权威。但是,她若不替花竹挽出这口气,又觉得实在是对不起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像步真真这种从小生于江湖、长于江湖的人,对朝廷法度、对皇权威严本就没有什么深刻的概念。所以她脑子一热,一时冲动就出手破坏了大军的粮草运输。可是这时候,她有点后悔了。看着午乾那种决然的神情,不知是不是帮了小挽的倒忙。
不过,步真真也是个百变玲珑的女光棍,向来是不吃眼前亏的。她看着午乾和陆月明两个人古怪之极的表情,忽然“呵呵”一笑道:“哎呀,看皇上这副样子,白脸都气成红脸了,若是气出了什么毛病,那可是我们的罪过了。也罢,皇上也不必着急,大军的粮草,现在就在三十里地之外的王家屯,小女子已经派人送过来了。不过,皇上若是不肯认回您的大皇子,这粮草怕是吃着也不香。”
陆月明见步真真忽然转变了态度,心中暗暗叹了一句,百度阁的人,果然都不是白吃干饭的,能屈能伸,该缩脖子的时候就缩脖子,也算是够聪明的。
午乾此时心中怒意翻滚,脸上却只能保持着不尴不尬、不平不淡的表情,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立场。他是该承认自己抛妻弃子呢?还是该承认自己被小人欺骗呢?还是……
步真真看着午乾脸上木然的表情,有些疑惑。这个态度不对头啊。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在怀疑小挽对不对?你凭什么怀疑小挽?这里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我警告你们,如果你们胆敢往小挽身上泼脏水,我拼着一死,也要一把火烧了你们的粮草!”
步真真越说越气,陆月明脸色越听越白,而午乾的神情则越来越淡漠。他听着步真真说完,冷冷道:“一派胡言!”说完,竟拂袖而去,只是转身的过程中,一直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头却仿佛一下子灰飞烟灭般,走路的步伐都觉得轻快了许多。
儿子,原来,那大胖小子真的是他的血脉啊!午乾线条完美的唇边,不自觉地勾出了一抹笑意。
步真真望着午乾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指着午乾离去的方向对陆月明道:“这算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陆月明脸上的更为似哭又似笑,他想了想道:“皇上和皇后之间的事情,你问那么仔细做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