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竹挽不由疑惑:“怎么了?”
“是这样的。”沧流静默片刻,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跟我来。”
他冲花竹挽招了招手,转身将她带入后山,上一次他们藏身的山洞。
夜色降临,山里百度阁的弟子本来就少,这会更是没了人。
气氛冷寂得要命。花竹挽搓了搓手臂,忍不住问:“师父,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沧流没回答,带着花竹挽来到一处石壁旁边,停下脚步:“你看。”
她看?
看什么?
花竹挽抬头,只看见一处绝壁。
她看了一会,疑惑地回头:“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你再好好看看。”
沧流扳过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左右转了转。
绝壁上的一块倏然凸起,哗啦啦地往两边挪开。
一排书架露出来,
花竹挽看得目瞪口呆。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里居然会隐藏着一排书架。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把书架放在这里。又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配得上被藏在这的待遇?
沧流拿过一本书,放在花竹挽手上,又从袖子里拿了一颗夜明珠出来:“看看吧。”
花竹挽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只第一眼落在书上,她就瞪大了眼睛。往后,她的表情越发惊慌。除了惊慌,就是茫然。
书上写的事情,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
“师父。”花竹挽深吸了一口气,把书放下,“这书里说的事,都……是真的?”
“这确实是老阁主的字迹。”沧流叹气,“你是他的女儿,你应当也看得出来,这字迹到底是不是他的。”
花竹挽点头:“是他的,不假。”
“嗯。”沧流沉重地点头,“也就是说……书里记载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花竹挽沉默。
安静了半天,她问:“师父,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沧流摇头,“我也不瞒你,其实,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他把鬼夜行来后山招魂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
说到后来,沧流叹气:“要不是鬼夜行想着招魂来让午乾招认,我也找不到这里的隐藏书架。”
所以,这一切都是一个巧合?
花竹挽不敢置信地问:“我爹真的是消失了,去了其他遥远的地方,而不是被人杀了?”
“是。”沧流颔首,“按书中所说,大雪山的弟子,很多都要经历这一遭。有朝一日,或许我也并不例外。”
花竹挽听得想笑。
原来,花途所谓的“被杀”,事实居然是这样的荒唐无稽。
那她呢?她恨了午乾那么久,得到的又是什么?
花竹挽咧了咧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她的笑容看在沧流眼里,却那么苦涩。
沧流无奈:“小挽,不想笑可以不笑的。”
花竹挽没理会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沧流,一字一顿:“师父,你让我很失望。”
沧流被他说得一阵难受。
花竹挽问:“你既然知道午乾未必是凶手,为什么还要逼着我去杀他?”
“小挽,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沧流无奈,“老阁主是什么人,他做事,怎么能让底下人知道?”
花竹挽想了想,觉得也对,又不说话了。
沧流叹了口气,柔声说:“小挽,去看看午乾吧。”
“看他?”花竹挽苦笑,“我也想看他。可我现在哪有脸回去?”
沧流道:“没关系,他已经来找你了。”
来找她了?
花竹挽悚然而惊:“他在哪?”
沧流没说话,往下指了指。
花竹挽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好,我去。”
……
山下。
午乾牵着马,仍旧站在一条山涧里。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他不在意继续等下去,也不在意要等多久。
他在乎的,只是花竹挽会不会来。
许久,终于有马蹄声由远及近,飞奔而来。
午乾抬起头,看见漆黑的夜里,一匹雪白的马正向他这边飞奔。
花竹挽骑在马上,恰好跟他对视了一眼。她一愣,迅速转过头去。
她终于出来了!
午乾心下激动。刚要上前接她,花竹挽却已经停下了。
她别过头,低声说:“对不起。”
夜风很大,她的声音又小,午乾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花竹挽狠了狠心,看向午乾,“之前,我让你受委屈了。”
午乾微怔,上前问她:“你在说什么?”
他已经习惯了花竹挽对他的冤枉,早就忘了继续在花途的事情上辩驳下去。
“午乾,我真的很抱歉。”花竹挽嘴唇蠕动了下,低下头,“是我冤枉你了。”
原来她都知道了。
过了这么久,她终于什么都知道了。
午乾凝目看着花竹挽,眼里瞬间闪过错综复杂的情绪。最终,他只是微微一笑:“无碍的。”
他原谅她了?
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原谅?
花竹挽茫然抬头:“午乾,我……”
“嘘,什么都别说了。”午乾抬手,食指轻轻点在花竹挽唇瓣上,“只要你最终能明白,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花竹挽听得出来,他是真心的。
她眼眶一酸,忍不住地流下眼泪:“好,我们回去吧。”
“嗯,回去。”
午乾冲她展颜一笑,带着花竹挽一起上马,往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走去。
冬天刚刚过去。官道两边处处是春柳早莺,眼看着就要到了草木重新清荣的日子。
午乾回京不急,索性就带着花竹挽慢慢回去。
时至晌午,路过一处卖茶水食物的摊子,午乾停下来:“小挽,你饿了么?”
确实有点儿。
花竹挽点点头。
午乾就带着她下了马,去摊子上吃饭。
摊子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妻,双双到了耄耋之年。刚刚大概是老翁算错了帐,引得老妇喋喋地埋怨个不休。老翁也是好脾气,不与她争执什么,只是一味的笑。
其他客人却像是看惯了这场面,喝茶的喝茶,吃饭的吃饭。
只有一个客人闲得没事,探头来问午乾:“你们是头一次来这里的小夫妻吧,听没听说过这摊子的传说?”
花竹挽问:“什么传说?”
“这对老夫妻,是恩爱了一生的夫妇。”客人神秘兮兮道,“听说啊,在他们这摊子上吃用过东西的人,都能找到此生的真爱。从此一生一世,一心一意!”
一生一世,一心一意。
这八个字,听上去倒是十分顺耳。
花竹挽和午乾相视一笑。
而这,也是他们两个之间,最好最完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