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刘兰没好气地说。钟小四随手抽出一支长草叶。“阳!”周围三人大声叫卦。
再抽一根。“阳!”再抽一根,“还是阳!”
“又全是阳。”钟松一声唏嘘看向刘兰,“妹妹,看你的了。”
刘兰鼓起嘴巴果断地抽出一根漂亮的算命草叶。“阴!”周围三人叫卦。刘兰丧着小脸,再抽一根,“阴!”再抽,“还是阴。”
“怎么还是全阴啊。”刘兰泪水刷地一下落下来,“你搞假事,我不跟你玩了。”“汪汪——汪”
钟小四犟着脖子,“我猴四爷从不搞假事!你自己抽的算命草,命就那样怪谁啊。”
“明明就搞假事你还不承认!”
“我哪搞假了!”钟小四威武地说,“你要是不信,我抽给你看!老子玩算命草还从来没输过!”钟小四一手过去抓出三根草叶,根根纹路为凸阵。“阳!三个阳!看到没?”
“那你再抓,我就不信你次次都是阳,你一根一根抓出来看。”钟松安慰哭泣地妹妹说。
钟小四又一根一根抽了三只草叶,“阳。”“阳。”“阳。”又三个阳。
再抽一盘,还是全阳,再抽还是全阳。周围的草坪都快被他揪秃了。连抽九盘,盘盘全阳。“这可不是全阳卦,这是纯阳卦啊。”钟小三激动地说。钟小四自己都吓到了,这什么好运气。“哈哈哈,我猴四爷以后注定当大将军啊,哈哈哈。”
“凭这么点东西你就想当大将军?”山坡下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四个孩子回头,一个瘦不拉叽的小丫头从坡下走来,穿着打补丁的宽大迷彩外套,身子被从头包到脚。胸前还有个透明“喜之洋”果冻包,里面装着一只毛绒绒灰色大兔子。
钟小四一看顿时煞红了眼。
“这谁啊,怎么没见过你,哪个湾的?”钟松问。“汪汪——”黑狗在一旁叫唤。
“石潭湾的。钟灵。”
“你就是钟灵啊。从我回来就老是听我爸说你。”刘兰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她,见到胸前的兔子眼睛一亮。“我叫刘兰,这是我哥钟松,我妈是钟秋仙,住你对面的。”钟秋仙应该就是刘五儿的那个凶媳妇,男孩跟娘姓女孩跟爹姓,那刘五儿就是上门女婿?怪不得总被媳妇儿凶。
“我怎么就不能当将军了。”钟小四说,“你身上穿的还是本将军的战袍。”
“你战袍都在我身上了你还怎么做将军啊。”钟灵好笑地说。钟小四涨红了脸,“那是我妈要给你的,你穷没衣穿。”
“那我现在就把衣服给你,都补好了。”
钟小四大叫,“我不要!你给我我都不要,怎么可能穿你穿过的衣服。”
“我怎么了?”钟灵问。
“你死了又活,我才不要沾你身上的阴气。”钟小四凶她,“你走开,别破坏我猴四爷的风水宝地。”
“风水宝地?”钟灵笑了,他小小年纪还会这些词,不由得逗他,“你知道什么叫风水宝地?”
钟小四撑起干干的小身板,“嘿,猴四爷我上天入地无所不知。”
“那你说说你这小山坡怎么就是风水宝地了?”
“我干嘛要跟你讲,讲了你也不懂。哼,山野村妇。”
钟灵无语地看着他,钟小四说话自带傲气。钟灵自然地走到几个小孩身边,好奇地问,“你们在玩什么?我也能一起玩吗?”
钟松说,“你连算命草都不认识,怎么跟我们一起玩。”
算命草?钟灵看着地上一捧嫩绿细长的草叶,叶片上纹路斑驳。这不是百香草吗,最普通的一品灵草。
“来,你过来,我教你。”刘兰向她伸出手,等她坐下后顺势摸了一把从包里探出头的小胖兔子,“这兔子真肥!”小胖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把头缩回包里。
刘兰扎了两只低马尾,身上的水红外套虽旧却打理得干干净净。钟松也是,脸上虽然黑却比钟小四干净很多,一看就是爸妈照顾得很好的孩子。
“这是算命草,草上长了阴和阳。你把这里握着,抽一根看看。”钟灵接过一把百香草,握住草叶露出草茎,随意抽了一根。“快看看纹路。”刘兰说。
草叶上纹路流动扭曲,渐渐定下形来。说实在的钟灵看不懂这个纹路的意思。“是阳!”刘兰说。
“阳?这怎么看出来的?”钟灵疑惑地说。“猴四儿解卦。”刘兰下命令。
钟小四直起腰杆凑过来,“你看这个、这个、这个”指了几处纹路,与平常草叶脉丝一样并看不出有何异处。他见钟灵满脸疑惑,“你看不出?”
“看...不出...”钟灵再认真看了几遍,根本瞧不见有什么异常啊。
“哦!我忘了!”钟小四一拍脑袋,“你不是我们钟家台的人,当然看不到啦。你果然是你妈外边抱来的。”
“那刘兰还姓刘呢,她怎么能看见?”钟灵故意犟,其实对是不是幺妹亲生的根本不在意。
“我妹是跟我爸姓,看不看得见跟姓什么才没关系,只要是我们钟家台的血脉,都能起卦。这可是九公说的。”钟松护着妹妹。
“那你们看见的是什么样子的卦?”
刘兰说,“亮晶晶的几个点在叶脉上,很好看。奇数就是阳,双数就是阴。还得看叶脉的走向,点的走势、大小,还有好多好多说不清了。”
这么神?钟灵有些怀疑,怎么一片叶子就能跟卦扯上关系,难道说这也是占卜术的一种?“这些你们都能看到?”
刘兰笑着说,“哪有,我们只知道数阴和阳的点数,其他的都是九公说给我们听的,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钟小四嗤嗤地笑,“这可是我们钟家台的神技!在钟家台,我说抽卦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钟松怼他,“吹吧你就,不就是运气好点,抽到的阳卦多点,算个屁。”
“那我就是能抽到阳卦!就是命比你们好!”钟小四推了他一把,“老子以后做大将军,你就给老子牵马!”
“牵你妈!我打死你!”钟松最讨厌钟小四吹牛逼,被激得炸毛了,把他按在地上,“我才是大将军,你给我牵马!”
“我...才是将军,你就配...牵马”钟小四被他按得死死的,瘦脸瘪得通红。“别动我弟,听到没有!”钟小三在后面扯钟松的腿使劲往后绷。
三个小孩为了争做将军而打架,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啊。见他们打得要死要活,钟灵抓住钟松的后领用力一扯,钟松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一个抛物线摔到地上,脸着地,吃了满嘴的土“呸—咳—咳咳——”回过神来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钟小四还在地上叫唤“我是将军我才是将军”忽然感觉身上一轻,龇牙咧嘴地睁开眼看到风轻云淡的钟灵还有四米开外趴地上哀哀叫唤的钟松,一愣,“妈呀!金刚大力士啊!”
他紧紧揪住钟灵身上的外套,“大力士啊——”眼泪汪汪地唤道,“大力妹妹!做本将军的先锋护卫吧!”
......这孩子莫不是吓傻了?钟灵避开他晶亮亮的双眼,“四儿哥哥,你把战袍又扯坏了。”
钟小四低头,手中正好揪下了那片补丁残布,迷彩服里面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棉絮。他一抹鼻涕,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没事儿,叫我妈补补就好了。”
钟小四去过城里走亲戚,那天正好放动画片《金刚大力士》,从此陷入其中,除了大将军第二想当的就是大力士。从这天开始,他天天往石潭湾跑,找他的先锋护卫大力妹妹钟灵玩游戏。
好在小学生放假就两天,周末一过必须得上学去了。钟松和刘兰读初中,在钟家台的镇上读寄宿,放月假才回来,有时为省车费月假都不会回来。钟小三钟小四都在山里附近的小学读书,而钟灵根本没读过书,没机会和同龄人相处。这也是孩子们之间不熟悉的原因。
周一晚上钟小四肿着脸来串门。被打的还不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都还有,腿上有被抽的竹条印。
“腿上是我妈打的。”钟小四顺着她的目光说。嘴巴边上破了口,说话带风。
钟灵按耐住笑,“你怎么搞成这样了?”还真是猴子变的啊。
“还不是黑山坪的狗崽子太野蛮。”钟小四龇着牙问,“你晓得黄浩不?”钟灵摇摇头。
“他是我们学校最最恶心的人!天天找人打群架。”......小孩子才干的事......钟灵内心好笑,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你不会就是被他打了吧。”
钟小四摇摇头,“哪里哪里,我只是在一边观战而已。”他虽然调皮捣蛋,要说和别人打群架绝对没那个胆子。“那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我就说了句有什么好打的,反正两个人都要嗝屁了,然后就......”
“好了,别说了。”钟灵叫他闭嘴,“你是真傻啊。”
“我哪知道,声音说得那么小还能听见。”钟小四委屈地咕哝,“他们肯定没在真打架,要不然哪有功夫听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