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职的舞伴
“如果说爱她真的是早已注定好的，那么我不想再掩饰自己的心情，我要把自己的心情真真实实地告诉她。”
——摘自萧智皓手札
圣诞舞会上。
看着那个身穿着帅气又合身的黑色小西装走向自己的沈伊缇，萧智皓再次觉得太阳穴一阵抽痛，他就知道这个丫头不会安分地当她的舞伴。
两个身穿西装的人搂在一起跳舞能看吗？这丫头还真的是想尽办法让他出丑啊！
还好，他早有准备。
“怎么样？我这样穿是不是很帅？”走到他跟前的沈伊缇还特地转了一圈，她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合身的西装。
“跟我来。”萧智皓拉着她的手，不顾众人诧异的视线，离开了舞会大厅。
“你带我来学生会办公室干吗？”舞会又不在这里举行。
“换衣服。”萧智皓轻轻抽动嘴角，口气淡到几乎以为他根本就没有说话。
“干吗要换衣服？我很满意自己的打扮耶！”沈伊缇抗议着。换下这身衣服，那她的“苦心”不是白费了吗？
萧智皓将手中一套紫色的裙子丢给了她，近乎威胁地说：“你再吵，是想我亲自帮你换吗？”
这丫头，明知道，圣诞舞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女伴没有穿裙子则视为男生没有舞伴，没有舞伴的男生就要必须接受惩罚，指定的一个女生接吻。
正是这个原因，她才特地穿了西装，想要看他出丑。幸亏，与她相处多年，多少摸清了她的脾性，所以他才早早地为她准备了裙子。
被他看床了自己的意图，沈伊缇心不甘情不愿地拿着那条裙子进了洗手间，在里面磨磨蹭蹭地换衣服。
“沈大小姐换衣的速度已经可以列入世界纪录，你是否需要一位称职的丫鬟来伺候？”门外凉凉的嘲讽随风飘入更衣室，萧智皓似乎已等得不耐烦了。
沈伊缇这才慢吞吞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她一头柔顺的长法不再束起，而是任由它们自然地飘散在背后，自成风情。紫色的长裙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遗。
望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萧智皓，沈伊缇笑着走到了他面前，说：“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但是你这样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
她故意低下头，装出一副羞怯的样子。
“是很好看。”萧智皓点点头，刚才等待的不耐烦也消失了。
“我就知道！”沈伊缇刚想损他几句的时候，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得意都消失了。
“我说的是裙子。”萧智皓凉凉地说了句。
看到沈伊缇一副恨得牙痒痒的表情，他就觉得心情大好。
这丫头，如果让她知道，他刚才看到她的那一刹那真的有惊艳的感觉，想必她此刻一定会抬高头，睥睨地看着他，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说我好看的”样子了吧？
想到她有可能的反应，他轻笑了一下。
“你不知道赞美你的女伴才是一个绅士该做的事情吗？”害她刚才空欢喜一场。
“走吧，沈大小姐，再不走，舞会都要结束了。”说完，萧智皓率先离开了。
沈伊缇跟了上去，挽住他的手，问：“你选的裙子很合身耶，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啊？”
“我闭着眼睛随便挑的，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萧智皓的回答换来了沈伊缇的抗议，月光把他们的身影拉长，他们两个渐渐走远了，声音随风飘散，也渐渐听不见了……
舞会上，看到那些女生毫不掩饰地把目光放在萧智皓身上的时候，莫名地，沈伊缇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她挽紧了萧智皓的手臂。
身旁的女孩难得的安静让萧智皓有些诧异，不过难得她乖乖配合自己，他也懒得去深究她今天晚上安分的原因。
一直到舞会结束，回到家里之后，沈伊缇才放开了他的手。
接着，她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不喜欢学校里那些女生看你的眼光。”
“哦？”对于她的话，他实在是很吃惊，学校里那些女生要用什么眼光看他，这不是他能控制的，她为了这个生气不是很没道理吗？
但是，生气？她因为别的女生对自己有好感而生气？那意味着什么？她喜欢他？
想到这个可能，萧智皓觉得自己的心跳失了以往的频率。
“讨厌，你干吗要长得这么招蜂引蝶啦！”如果他长得普通一点，她今天就不会因为别的女生爱慕他而觉得烦恼了。
“这个，要问我爸妈。”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好想用头去撞墙。他都已经隐约地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情意了，他还在耍什么宝啊？
“讨厌，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气什么？”她语气有些上扬地问。
“那你到底在气什么？”这次，他不要再摆乌龙，再扯些有的没的了。
听到他这么问，沈伊缇顿时答不上话。
对啊，她到底在气什么？就算那些女生用多么赤裸裸的眼光看他，她都没有立场生气啊！可是，萧智皓是她一个人的，她不许她们那样子看他！
什么？萧智皓是她一个人的？
沈伊缇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把萧智皓看成她自己的所有物，不容任何人窥视了呢？
“你到底在气什么？”萧智皓走近她一步，凝望着沉思的她。
“总之我就是不喜欢她们那样看你！”她们那毫不掩饰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的所有物被侵犯了。
萧智皓轻笑出声，这丫头，不是一直自诩聪明的吗？怎么一到关键关头就变得这么迟钝了啊？
“你笑什么啊？”萧智皓的笑声让她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萧智皓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来绵绵密密地吻住了她。
这一次，换沈伊缇愣住，任由他吻自己。
他的吻并不强烈，如和煦的清风，让她有种被珍惜的感觉。
萧智皓放开她之后，微笑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应。他决定了，今天晚上，他一定要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他相信，她对自己，也有着同样的好感。
看着凝望自己的萧智蚶，反应过来的沈伊缇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的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说：“我就知道，我吸引了你。”
说完，她印上了他的唇……
望着那个玩水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孩，萧智皓嘴角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挂在脸上。
那天晚上，他抱着她的时候，她突然说了句：“皓，我们去旅游吧。”
他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就点头答应了她。
这是他一次和她单独出游，因为已经认识了对方一辈子，一起出游并没有丝毫的尴尬。
他第一次感觉与她之间，心与心的距离靠得好近。他们牵着手尝小吃、并着肩看夕阳；他包容她小赖皮偷袭他盘里的食物，她的慧黠笑语总让他忍不住微笑。
虽然那天晚上，他们并没有说“以后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之类的话，但是他觉得，他们就像天底下所有知心相契的爱侣一样，只想永远地伴在对方的身边……
因为她对国内并不熟悉，所以，行程是他安排的。
从山上到海边，从日落到日出，她是否明白，他安排这样的行程，背后所蕴涵的深意吗？那是一种无言的承诺。
他会守护她，朝朝暮暮，不离不弃。
玩累了的沈伊缇走回他的身边，拿起了提子口味的果汁，喝了一口，闭上眼睛享受着那美味的感觉，然后才说：“皓，你怎么不一起来玩？”
“没有谁会在大冷天跑到海边来玩水。”他把她刚才脱在一边的外套盖到她的身上。
他本来只打算跟她一起静静地看日落，谁知道她一到海边就兴奋地把鞋袜脱了，然后就去玩水了，看到她的笑容，害他那些想要阻止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就是这样才过瘾啊，就像大冷天吃雪糕，大热天吃火锅一样。”沈伊缇说着自己的歪论。
萧智皓只是笑着看她，并没有反驳。
一起出游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可是回到家之后萧智皓却发烧了。
沈伊缇将冰枕放到他的额头上，一脸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在海边吹那么久的冷风。”
明知道他的身体不是很好，她还让他在一旁吹冷风，自己却在一边玩得那么开心。
萧智皓握住她的手，安抚地笑着说：“我没事，不要担心。”
最近有寒流，加上在海边吹了风，他才会发烧的，看到她自责的样子，他心里很过意不去。不过，换来她的在意，他觉得发烧似乎也不赖。
“别说话了，你快点睡吧。”她催促着他。
觉得头有些晕的萧智皓没有异议地闭上了眼睛……
沈伊缇静静地看着他，手指轻轻地滑过他熟睡的脸旁，竟觉得心里涨满了幸福与甜蜜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她也会觉得满足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眼里再也看不到别的男生呢？
她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
两的人认识了将近一辈子，爱上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是自由自在的，而爱，意味着束缚和占有，这样强烈的感觉真的适合她吗？
“冷……”呢喃自沉睡的萧智皓口中逸出，打断了沈伊缇的思绪。
她赶忙跑回自己的房间，把被子抱过来，盖到他的身上。可是他还是迷迷糊糊地说：“冷。”
于是，沈伊缇掀起被子的一角，钻进了被子下，躺在他的身边，用体温来温暖他。
可是，没到几分钟，他又喊热，并且把被子都踢了。
看着时冷时热的他，心急的沈伊缇也不看现在已经是半夜了，直接打电话去求救。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显然是被吵醒的。
“承逸，皓他不舒服，时冷时热的，我该怎么办？”沈伊缇的声音很是着急。
唐承逸只是个实习医生，但是遇到问题的时候，也不慌不忙地告诉她该怎么做，末了还说了句：“没事的，好好照顾他就好了。”
唐承逸的话像是给了沈伊缇一颗定心丸，她一夜无眠地照顾着萧智皓……
第二天，萧智皓醒来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的。
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侧头看着躺在自己的身边的她，而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心头闪过一阵不舍。
昨夜，朦胧间他睡得其实并不安稳，他感觉到她轻轻柔柔的抚触，像是微风拂掠一般，现实与梦境交替……
第一次，他发现，幸福，是如此的近，只要一伸手，就能掬了满怀。
睡得并不沉的沈伊缇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对上萧智皓清冽的眸子，她扬起一抹笑容，随即好像什么似的，她的手抚上他的额间，感觉那温度并不灼人，她才放下心来。
“还好烧都退了。”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萧智皓笑了笑，烧退了的他有了调侃她的心情：“趁我发烧，跑到我床上来非礼我啊？”
“是啊是啊，我昨天晚上吃尽了你的嫩豆腐，现在的你是不是该顺应观众的需求，掉几滴眼泪呢？”沈伊缇没好气地说。
这家伙，不懂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诬赖她！
“掉眼泪就算了，但愿我这嫩豆腐还合客倌您的胃口。”他的手轻抚上她眼底的阴影，然后在她的唇边印上怜惜的一吻。
心口涨满了密密的爱恋。
“现在你是报昨晚被我非礼之仇吗？”沈伊缇笑着说。
他没有答话，而是将她紧拥入怀，片刻之后才说了一句：“提子，留在我身边，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永远留在他身边，从此不远航吗？沈伊缇顿时有些犹豫，她给不了他答案，也给不了自己答案……
萧智皓发觉，只要他提关于“未来”的话题，他与沈伊缇之间的气氛就会变得很怪异。
他有好几次都发现她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他，每次他问她是不是有话想说，可是她都只是摇头。
也许，她爱得并不深，只是这些，他并不介意。她若付出得不够完整，那就由他多付出一些；她爱得不够深，那就由他多爱一点，帮她将所有的不足补上。一段感情，总要有一方多费些心神，才能维持平衡，不是吗？
虽然他还年轻，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认定了她。
萧智皓的生日到了。
沈伊缇一反最近的沉默，笑容也多了起来，还说一定要好好庆祝他的生日。
于是萧智皓和沈伊缇一起来到了他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回家，打算煮一顿丰盛的晚餐。
两个人在厨房里合力煮一顿晚餐，笑语不断。
吃完晚餐之后，沈伊缇拿出之前在超市买的啤酒，然后赖在他的怀里，不断地灌他喝酒。
“提子，我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他就要醉了，就算是现在，看着眼前的她，他都觉得有几分朦胧的感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她特别粘人，拉着他说了一个晚上的话，好像要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一样。
此刻，她正在自己的怀里，可是他却有种她下一秒就要消失的感觉，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皓，你不要恨我。”在他怀里的沈伊缇似在喃喃自语般道。
“你说什么？”他听得并不清晰，看来他真的醉了呢。
“我说，你一定要快乐。”她轻声地说，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下一秒，她的腰被勾缠住，整个身体贴向他，他狂热地吻她，温热的舌尖在与她碰触时，她感觉到一股从来没有过的震麻，由舌尖蔓延开来，酥了心魂，她甚至……虚软得站不住脚，只能迷乱地迎合，随着他纠缠共舞，任由他掠夺她的每一寸气息——
他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
她以为他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她也惊讶地发现，不论他现在想做什么，她一定都没有办法拒绝。
她已经感觉到他身体明显的变化，但是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将脸埋入她的发间，略略急促的呼吸轻洒在她颈际，让她呼吸的频率也随他急促起来。
“我可以等到你毕业。”现在的她，还太年轻，他希望给她时间想清楚，也让两个人变得更加成熟……
沈伊缇心里除了感动，还有一丝的不确定，她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对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萧智皓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而他身旁的位置早已没有了温度。
他的心头闪过一阵茫然若失，他摇摇头，把怪异的感觉驱逐出脑后。
掀起了被子，他起身，却发现床头有一张纸条，看到上面的字，他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
“沈伊缇——”他大叫了声，回应他的却是一室安静。
拿出手机拨她的号码，她却关了手机。
他发了疯似的拔腿就往外跑，手中的那张纸掉到了地上，那张纸上写着：“对不起。”
跑出家门之后，萧智皓却不知道自己该往那个方向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她昨天晚上反常的举动。他该细心一点的，那丫头每次想要算计他的时候，都特别地乖巧听话。
不过，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他深呼吸了一下，想着她有可能去的地方，然后，他拨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他的母亲。
“妈，沈伊缇那女人在不在？”
萧母语气中充满吃惊地回答：“小缇跟你爸到法国去玩了，她没告诉你吗？”
听完母亲的回答，萧智皓挂了电话，然后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下了出租车，他连喘口气都没有，冲进机场寻人。
当柜台人员告诉他，飞往巴黎的旅客，已经陆续前往登机门，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心急如焚地寻往指定的登机入口，正好看到她检查完护照，走入登机门。
“沈伊缇！”他用尽肺腔仅余的空气，扬声大喊。
她好像听见他的声音，有那么一瞬，她朝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但他的呼喊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她未曾犹疑地走进登机门……
漆黑的深邃的眸子闪过两道冷冽的光芒。
背叛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