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嬉皮笑脸的萧琰，顾锦宁坐回桌前，准备继续思考顾家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顾锦宁的眸光落在萧琰临走时留下的露水缘起图真迹上。
忽然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分明是打算找萧琰算账的吧？怎么三言两语就被他带跑了呢？
纵然那仿作已经被萧琰掉了包，但那是他自作主张的行为，以乌兰珠那眼力，她的仿作一样能卖到这个价位。
再不济，卖仿作给乌兰珠的主意总归还是她出的吧？怎么说，这八万两银子也不该给萧琰一个人独吞了。
现在倒好，银两没要来，自己反因为秋灵还欠着他一屁股债。
这四皇子买卖做得这般精明，不去当商贾都可惜了。
不过转念想来，乌兰珠为买一幅画便可以出价到八万两，想必身家定是丰厚无比。
乌昊天身为朝中重臣，俸禄和赏赐自然少不了，但要一口气拿出八百万俩，没个十年八年的积累，想必也是捉襟见肘的。
贪墨之事，自是少不了，可乌昊天至今能不被明帝拿下，想来是还未触及国库之根本。
这个乌昊天行事谨慎，自然不会如此大手笔来引明帝猜忌。
可乌兰珠不同，她本就大手大脚惯了，母亲王氏又是个宠溺女儿的，只要她喜欢的想要的，不管费多少功夫花多少银两，都势必要得到。
这八万两银子，乌兰珠拿得轻松，丝毫没有肉痛，可见在她眼里，这也不过是小钱罢了。
如此看来，乌家的钱财还另有来源。
要想不被江慕白如今的靠山乌家拿捏，顾家也该多些累积了。
仅靠三叔一家为商，到底不够。
不过，这乌兰珠掏钱时不肉痛，现如今知道了真相，想必是心肝脾肺都痛作一团了。
想到这个，顾锦宁阴沉的心情又稍稍转晴了。
顾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这是一把双刃剑。
倘若真到了让明帝忌惮的地步，那必然是有牵制明帝的价值。
急流勇退是势在必行，但纵是顾家退了一万步，明帝不放心，顾家还是不得安宁。
然那都是之后才该考虑的事情了。
对顾锦宁而言，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劝服固执的祖父顾长庭。
苦思了几日，顾锦宁依旧没有找到万全的劝服之法。
如此，转眼间，又到了顾明远派人去延请父亲回京的日子。
顾锦宁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相府人马出发前寻到了顾明远。
“爹，女儿近日常梦见祖父，不知祖父是否安好，所以想跟去江南探望祖父。”顾锦宁挽着顾明远的手臂，撒娇道。
顾明远满目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却有些犹豫：“为父知道阿宁孝顺，可这江南山高水远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跟着一群大男人出行？”
顾锦宁顿时满脸失望，却仍努力劝说道：“爹，您看祖父素来最疼爱女儿了，这回换女儿去劝说一二，说不定祖父就回心转意了。”
“这……”顾明远仍是犹豫，“要不就让风儿陪你去一趟？”
“那可不行！”顾锦宁断然拒绝。
大哥与和昭的事情才刚有些进展，这江南一趟来回，少说一月，这刚起火苗岂不是又要被浇灭了？她可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这又是为何？你一个姑娘家的出那么远的门，如何能让为父放心？”顾明远也是一脸不解，态度却很坚持。
“这自然是因为……”顾锦宁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
大哥与和昭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若是贸然向父亲提起，怕会节外生枝。
于是，顾锦宁俏皮一笑：“因为我要引起祖父的心疼啊！爹爹您想啊，祖父那么疼爱女儿，又怎么忍心让女儿这么一个姑娘家独自回京呢？”
这听起来倒像是这么回事。顾明远点了点头，姑且算是认可了她的意思。
“那让风儿去，确实不太合适了。哎，若是城儿年纪大些，倒是可以与你做个伴。”
“祖父那是多精明的人，若是我和小弟都去了，他这一瞧可不就是来当说客的了，哪里还会肯听劝？”
见顾明远松了口，顾锦宁趁热打铁。
“可女儿一个人去，那就不一样了。这孙女想念祖父和小叔了，特意去探望，合情合理。”
听到这里，顾明远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说服了。
但只要一想到女儿的名声和安危，顾明远又再度犹豫了起来。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朗笑。
“看来本皇子来得正是时候，顾伯父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话音落，顾家父女就见萧琰端的是风流潇洒，跟出入自己府邸般，脚下生风地走了进来。
顾锦宁垂下头，撅了噘嘴，不满地嘟囔着：“谁是你伯父啊，当真是阴魂不散。”
她的小动作悉数落到了萧琰的眼里，萧琰心念一动，顿时生出了捏捏她脸蛋的冲动。
“原来是四皇子，有失远迎了。”顾明远到底记着两人的身份，少不得要客套一两句。
萧琰潇洒地摆了摆手，眸光四下扫过，笑问：“无妨。不过本皇子瞧您这府上兴师动众的，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自然是有要紧事，所以没有时间招待四皇子，还请回吧。”顾锦宁挤出一个笑脸，毫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
对于萧琰向顾家寻求合作的目的，顾锦宁还有千百个怀疑，况且父亲就在跟前，她自然要表现得疏离些，免得父亲生出什么不妙的想法来。
“阿宁，怎么能这么跟四皇子说话？”顾明远轻斥了一句，却没什么责怪的意思。
这些日子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高官厚禄，都不比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乐乐来得重要。
顾家选择了与四皇子合作，为的只是保全自身，并无攀龙附凤的心思。若是女儿对四皇子有意，他自然乐见其成，可若是女儿没那意思，他也不想错点鸳鸯。
萧琰又哪里是被这么两句逐客令就能击退的货色？
“顾伯父言重了。其实顾小姐至情至性这一点，本皇子尤为欣赏。”
这话听得顾明远都是老脸一抽，不知该给个什么表情才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