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漫天,剑舞随风。
肃穆奢美的丞相府邸,端坐在天凌皇城最靠近天子脚下的地方。
它见证了天凌百年来帝王间的更替,同时,它的主人也如落花流水,更迭不止,只有它一直守在这里。
“诶,你那剑还是不舞了吧。”
“怎么,招式错了么?”
“不是,你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看都看腻了……”
“可是我会的就只有这些。”
商阙收起长剑,径直坐到公孙文旁边,端起茶水就往嘴里送。
“她怎样了?”
“还是不说话。不过,”
商阙把头凑近公孙文的耳朵:“她体内好像有股特别的力量。”
“是么?”
“我爹爹这么说的。”
公孙文瞬间翻了个白眼。
他估摸着时辰,觉得丞相应该快下早朝了,他得赶紧撤了再说。
“小麻雀,爷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去就知道,包你不后悔。”
看似天真懵懂的商阙在见到碧箫轩的一座雪月轩楼时,瞳孔忍不住放大又收缩,收缩又放大。
“大公子,走错了吧?”
“没错没错,就是这,没事的。”
公孙文趁此时,一把拽住商阙,坚定地把人往死里拖进去。
碧箫轩不仅是天凌第一暗阁,其业务遍布各行各业,而这座雪月轩楼亦是其中最闻名。
“大公子,为何要来这?”
“当然是找乐子!”
你找的是乐子,我陪着是痛苦。
商阙内心不安地四处观望着,生怕遇到任何熟人。
身为丞相府唯一的血脉,丞相一直对他寄予厚望,不求位极人臣,但教流芳千里。
偏偏遇上公孙文,自毁前程。
伊影默默跟在他们两人后面,心里莫名非常同情邪童。
无辜的邪童此时正在绞尽脑汁地同大夫人进行周旋,手法异常娴熟。
“大公子经常来这?”
商阙刚坐进一间雅间,又忍不住站起来,来回走走。
再看看公孙文,早已舒适地赖在软榻上,动作同样娴熟。
“怎么会呢?”
公孙文展颜笑道。
他可不是单纯来找乐子的。
这里可是隐藏着天凌乃至整个苍穹古陆内各大内情黑幕。
伊影伸手按下花架上的暗格,房间上方突然缓缓打开一扇木窗,四周的屏风纷纷向后倒,清亮的水团团围着漫过来,整座房间正往上升。
待商阙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然身在湖水中央的凉亭上。
一座桥梁悄悄浮出水面,架在凉亭与湖岸边。
“这、这怎么会……”
“碧箫轩可不比丞相府简单。”
公孙文起身,拍拍商阙的肩膀,从容地踏上桥梁。
岸上早有婢女在等候。
她们举着红灯笼,仪态端庄。
“敢问公子是寻花问柳,还是求医道佛?”
“自是问柳。”
“请。”
婢女从花篮里取出一枚雕满白柳垂条的木牌,递给公孙文。
两列婢女左右分开,朝他们行礼。
“什么意思?”
商阙小声嘟囔问公孙文。
“寻花就是找人,问柳专指探买消息,至于求医道佛便是救人或杀人。”
虽然碧箫轩内部的侍卫不直接参与这种买卖,但是,这座风雅楼所有交易信息全归碧箫轩掌控,它有权拒绝或中止任何交易。
其中特指对天凌王朝造成不利影响或直接损害天凌皇族利益的买卖。
三人随婢女穿过一片密林,走到一间古老的木屋。
“公子请。”
商阙正想跟公孙文进去时,被拦住了。
“只有持牌的人方可进去。”
公孙文回头朝商阙会心一笑,便径直往里走,直到那扇木门合上后,商阙才挪开眼睛。
大公子到底是怎样的人……
商阙同公孙文可谓“青梅竹马”,但他从来看不透这个人。
“商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这时,从卵石小道跑来一位小斯,冲到商阙面前。
“你家公子是?”
“古家大公子。”
商阙轻轻眨了下眼睛。
他看了看伊影,而伊影没有任何表示,当然也没有任何表情。
在伊影看来,他的使命就是守护公孙文,其他一切皆浮云。
当商阙刚刚抬起腿时,古琰来了。
“商公子好雅致。”
“彼此彼此。”
古焱一身便服,双眼藏着英气。
“不知古公子何事?”
“商公子该清楚,天凌五府内的事剪不断理还乱,丞相府终归是丞相府,切莫失了分寸。”
“这话商阙原封不动还给古公子,皇室的水可比海还深。”
“看来商公子早深有体会了。”
古琰走上前一步,贴着商阙的耳朵边,轻声道:“你藏得可真深。”
商阙的右手不禁微微握拳。
“古公子,可真巧!”
突然出现的公孙文把这两人吓了一跳,瞬间分开了好几步。
“失敬失敬,没想到能在这遇见大公子。”
“好说好说,古公子莫不是来……”
“大公子,家事繁忙,请允告退。”
“诶,既是如此,日后再约。”
公孙文对着古琰作揖行礼,互相告退了。
望着古琰的背影,公孙文别有深意地笑了。
“大公子,这……”
“你可曾听闻,柳府同古府本有姻亲之缘?”
商阙瞬间茅塞顿开。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失踪的柳含雨便是古琰未过门的夫人。
按理,柳府摊上这等大事,古府就算没有任何作为,起码也该避避风头,闭门不出。
相反,古琰却在这闲逛……
三人回到原来的雅间时,隔壁传来异常熟悉的声音。
“哇,这好生俏得很嘞,是不?”
公孙文猛地推开隔壁的房门。
只见有个人懒懒地躺在软榻上,双眉间纹着红狐狸沉睡般模样的印记。
桃红色的绸缎上隽绣着白色九尾狐,远远望去就像九尾狐安详地蜷缩在那人的怀里。
柔长的墨发仅用一根编着红色狐尾的流苏高高束起,神清气爽。
而那双眼睛竟是深红色的,狭长幽灵如狐眼,看起来诡异又浪漫。
“哟,大公子!”
狐白裘立马跳起来,张开双臂,飞奔而来。
“狐世子,请自重、自爱。”
眼看自己快要扑空了,狐白裘及时刹车控制自己,傲娇地甩下头发。
“你可太义气了,来这也不吱一声。”
狐白裘一眼就看到商阙,语气瞬间转个八百度。
“敢情这是有新欢忘了旧爱。”
“世子怕是流放过久,什么都给忘了吧。”
这话倒提醒了狐白裘,他回来时好像忘了知会公孙文了,本是想给他个惊喜的,然而后来就直接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