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叶影去给他倒水了。
天知道林柏光的脸红发烫除了生病发烧,还是因为什么!安叶影退出房间、把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尽管身体虚弱,意识却还是很清醒。他对她的感觉很不同:他们是“未婚夫”与“未婚妻”的关系,却依旧保持着上司下属之间的距离;他们的相处时间可能比“996”还多(9点上班,9点下班,6天工作日),但也拉不近彼此的疏离感;她自始至终都不属于他,但他却又被她身上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动,是欲望,是诱惑,是怜悯,亦或是,爱?
“叩叩……”安叶影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进。”
安叶影端着水走到床头,吃力地扶他起身,让他的身体靠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温水流向喉咙,那种灼热感逐渐缓解。
“以后进房不用敲门了。”
“啊?”
“我的公寓除了你,没有人来过。奶奶也没有。”
“噢……但是你烧的这么厉害,要不要……”
“不要,不要告诉奶奶,我不想让她担心。”
“那要不要……”
“不要,不要叫医生,我不想看医生。”
“噢……那……算了。”她了解他的脾气,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就不会也不允许别人改变。她只好把他放平躺着,说了句:“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叫我。”她给他盖好被子,拿着杯子走出去,把门虚掩着,以便于自己随时能听到他的情况。
安叶影在房子里到处找了找,家里的米缸没有米,冰箱里空空如也,更别提还有家庭常备药了。
但是家里没有药,又不让叫医生,还不让告诉奶奶,自己没有钥匙出不去,怎么办才好?
虽然难题很多,但安叶影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小秘书,时刻都有各种应急预案在脑子里储备着。
她想起刚才和林柏光的谈话中,他曾提及过这里有公寓管家,便在房子里找到了联络管家的方法,列了个购物清单请管家帮忙准备。接着打电话回公司做好工作的交接,再发微信给齐心,告知她今晚自己回不了家,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家要小心。
刚忙完,就接到林老夫人的电话:
“小影啊,柏光怎么老是没接我电话呢?没什么事吧?我的眼皮一直跳呢。”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安叶影是个不太会说谎的人,只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答到:“呃……奶奶您别多心,柏光正在开会没办法接听电话。”
“那就好。你们都要多加注意身体,现在是春天,各种病菌也多。麻烦你多帮我照顾柏光,你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其实很害怕去医院看病打针的。”
噢!难怪一直强调不要找医生!原来Boss最怕打针!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奶奶,那万一他病了,怎么办?”
“他就死撑着,要不就被我‘威逼利诱’地吃点西药。让他好好睡一觉就行。”
“怎么个‘威逼利诱’法?”
“‘威逼’当然就是威胁他不吃药就必须去医院打针;‘利诱’嘛……嘿嘿,准确来说,也不算‘利诱’。但说了的话,他可能会更我断绝祖孙关系。”
“那是什么?奶奶别卖关子了,快说说看嘛。”安叶影撒着娇地要从老夫人嘴里套出“Boss的秘密”。
“好好好,我告诉你……”安叶影三两句话就让老夫人全盘托出。当然,也可能是老太太自己想“爆料”吧。
最后,老夫人千叮万嘱:”小影,你记住,柏光生病的时候一定要吃三种东西。”
“哪三种?”
老太太不厌其烦地把三种食物的原料和制作方法仔仔细细地告诉了她,安叶影连忙用纸笔认真记下。她冰雪聪明,一点就明。这也是她深得林老夫人关欢心原因之一。
挂断电话后,安叶影又给管家追加了做这三种食物所需的原料和配料。接着做了个简易冰袋拿到房间给他敷。
林柏光睡得正酣,好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脸颊稍稍褪去了一些红晕,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烫。她把冰袋轻轻地、一点点地敷在他的额头上。他好似有点惊到,哼哼了两声,又睡了。
她一手扶着冰袋,一手撑在下巴,倚在床前看着床上的人。她几乎很少很少、这么近距离地、安静地、心无旁骛地观察着他。他的侧脸,他的眉眼,英俊却有些冷漠。他应该是像他妈妈的,她在奶奶的相册里看过他的父母。在成长背景的部分,他们其实是很相似的,早早地失去父母,在祖母/外祖母的庇护下成长。所以,她好像又能够理解他的冷漠——那可能不是他真正的面孔,如同她从小到大的乖巧顺从与隐忍,只是为了更好地生存。
管家把安叶影要的东西都备齐送来。她根据自己的经验,对照着医嘱配了几颗药给他送去。
林柏光在昏昏沉沉中被叫醒,但一听到“药”这个字,意识马上清醒。身体无力反抗,但全身每一个毛细孔都是拒绝的:“我、我不吃药,我也不看医生……”
“可是你不吃药,病怎么会好?!”
安叶影没辙,只好使出林老夫人教的“杀手锏”,把他从床上扶起来,让他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把药和水拿到他的嘴边,用温柔的“娃娃音”说:“乖小宝,我们吃药药,吃了药药才会好起来哟。”
林柏光的身心都“濒临奔溃”:我的奶奶,我的老祖宗,这种事情也要告诉别人,而且还是安叶影!
为了赶紧摆脱这种窘境,他只好一声不吭乖乖地张开嘴巴,把药就着水服下,安叶影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林柏光背靠着她,抬眼只瞧见她的侧脸。他从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她。下颚线是圆润的弧度,睫毛长长翘翘,在鹅黄色的灯光下成了一幅温暖灵动的人像画,撩人心弦。
安叶影似乎察觉到他在偷瞄她,白皙的脸蛋泛着红晕,她轻咬下唇,似有踌躇,约莫一分钟以后,才缓缓开口:
“林总,内个、内个……能不能麻烦您挪一挪位置……”
林柏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枕在她最柔软的那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