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她也曾这么向一个男生自我介绍过:“我叫安叶影,安心的安,叶落无声的叶,风过无影的影。”
那个男生穿着干净的白T恤,微微露出脚踝的牛仔裤,和时下男孩子们最爱的品牌球鞋,站在球场边,像一束阳光,从此照进她的生活里。
可如今,门外那声音,纵使过了这么多年,却仍是她瞬间能够感知的人。那曾应属于天堂的光,但现在却像是来自地狱,令她万劫不复。
钟凡。
他慢慢走进房间,站在安叶影的背后。似乎在等待她回头。
安叶影却依旧怔在原地。
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有设想过和他相遇的场面,她想过会在送往迎来的机场,会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会在觥筹交错的校友聚会中,却独独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里
——这个场合里,还有她的假未婚夫真老板,有假未婚夫的“疑似”心上人。
她终于侧过身却也无法直视这个男人,只答道:“嗯,本应是‘安心的安,叶子的叶,影子的影’,不过您这样说也差不多了。”
顾家彤拉着他的手,好奇地问:“你们认识?”
还未等他回答,林柏光开口了:“这是我的秘书安叶影,如果和钟先生认识也不出奇。安秘书也是S大毕业的。算起来,跟你俩是同一届……”
“不认识。”安叶影终于鼓起勇气看着那张熟悉却陌生的脸,“我的名字很普通,所以一猜也能猜得到。”她说得斩钉截铁,但眼睛开始变得炽热。
她终于与他对视。
那年的那个少年,像梦一样出现在她眼前。
她记得他的眼睛很明亮,像闪动着粼粼波光的海洋,可如今,他的眼里似乎蒙上一层淡淡的黯然。几年不见,他清瘦许多,比起年少时的意气风发,现在的他更显温润柔和。
安叶影礼貌性地向着钟凡点头致意。顾家彤听说她们三个是同一届的校友,兴奋地说:“太有缘了吧!安小姐快坐下一起吃饭叙叙旧!”
安叶影摇摇头:“谢谢顾小姐的邀请。但这份资料非常紧急,我必须马上给我的同事送过去。林总、钟……钟先生,祝你们用餐愉快。”
说罢,她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离开。
脚痛吗?痛!但始终比不上心痛。她付出过那么多的感情,被这个男人践踏得无以复加。她想象过自己再见到他时,会是什么情绪:是愤怒?是痛苦?还是重逢的喜悦?如今看来,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心酸。
包间里的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人敲开了们,侍应生礼貌地问好,继而张望了一下,才说道:“刚刚进来的那位女士,在我们餐厅门口崴了脚,肿得厉害,我拿了药膏来给她……”
林柏光一把拿过他手里的药膏,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拍拍侍应生的肩膀道谢后跑了出去,没跑几步又折回来,对着钟凡和顾家彤说:“不好意思,我去看看我秘书。菜已经点好,帐也结了,你们好好享用。我们下次再约。”说完便不见踪影。
当林柏光的大长腿小跑着找到安叶影的时候,她刚刚一步步地踱到巷子的中段。林柏光跑到她身边,一把把她打横抱起来。突如其来的这个动作,让安叶影吓得哇哇大叫。
“是我。”简单的两个字让她瞬间安静。
“你、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你这脚这样了还怎么走?想废掉吗?我可不算工伤给你。”
“你……”安叶影不想再说话,她太累了。于是安静地靠在他胸前。
走了十多米,一直阴郁的城市突然下起了雨。林柏光抱着她走进巷口的一家咖啡店。咖啡店不大,但是布置得很温馨。两三张细腻的原木桌椅摆在一面硕大的落地窗前,天晴的日子里有阳光洒落,会更美妙。店里飘着淡淡的椰奶和咖啡香。
店主看起来像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孩子,很有礼貌地把他们迎进店里。这个时段店里刚好没有客户人。林柏光把安叶影放在一个角落里的椅子上,丢下一句“等我”,把她手中的文件抽走,走到旁边和店主说了几句话,径直走出咖啡店。
安叶影不知所措,扶着椅子的扶手想要站起来,店主紧张地跑过来又扶着她坐好:“小姐,您可千万不能乱动。刚刚您先生说您身体不舒服,让我一定要看着你在这里坐好等他回来。”
“啊?我先生?”
“嗯,刚刚走出去的那一位啊。他还给您点了一杯热饮,您稍坐一下。”店主说完便走到吧台开始忙碌起来。
安叶影扶额,哭笑不得,这堂堂大Boss皮起来可不是一般的“皮”。她也只好乖乖坐着等他回来。
窗外天气渐渐暗下来,只有天边仅剩的一抹艳丽的云霞是夜幕降临前的倔强。
也像极了谁的倔强。
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却让她自以为已经平静的内心起了波澜。
钟凡。
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这些年他去了哪里?
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
为什么会再次出现?
为什么他会和顾家彤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