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星光熠熠,空气中是魁北克特有的清甜香气。
周围寂静无声,身旁是喜欢的人。
老板这是……喜欢我吗?
或者是现在的气氛刚刚好?
或者是一种员工福利?
可是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说什么,看着相反方向的窗外,彼此脸红着。
梁咏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焦虑,捏着手机想跟人要个电话都费劲。
没办法,梁总裁这辈子唯一没干过的事情之一,就是追姑娘和谈恋爱,今天早上特地和秘书小姐开了个早会,咨询了一下约会技巧和手段,结果一个没用上。
怎么一上脑就亲上去了呢?啧。
一点不符合撩人的基本法。一点都不循序渐进。
下一个路口就要到她家,我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咋办?
他眼珠子转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你存一下我的电话号码吧。”
叶泠蒙圈,还没缓过劲,有些发懵地看着他,“啊?”
梁咏年笑笑,看她依旧脸红红,懵逼的样子,换了换手机,“存一下我的电话号码。”
叶泠才慢半拍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然后又反应过来,“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号码啊?”
梁咏年:“我打给你。”
叶泠:“但是你怎么有我的号码。”
梁咏年:“昨天晚上,我问你姐姐的。”昨晚他问遍魁北克的华人圈子,才好不容易找到叶泠姐姐的联系方式。他带人出来工作,不回家总得报备一下,别让人家家里人担心。
说着,他点开通讯录,划拉了两下,点了播放键,屏幕上的通话中显示出来时,他注意到叶泠的脸唰地红了,头别过去,大拇指在自己的屏幕上胡乱地找着通话关闭键。
因为自己的收集屏幕上,通话对象上显示的,不是谁的名字,而是“小可爱”。
而“小可爱”不是别人,正是旁边这位,脸红到快要出血的女生。
“叶泠,三点水,一个命令的令字。”良久,小可爱本人有些小声地捍卫着自己电话号码的姓名权。
梁咏年笑了,想着再继续逗逗这位小可爱,于是特定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探头过去看着她,几乎快要把她逼退进角落里,“怎么,我存的有问题吗?”
她的脸更红了,红到梁咏年心想,不能再继续撩下去了,搞不好今晚再发烧。
无巧不成书,司机刚好在这时到了叶泠家门口,踩了个急刹车,害得梁咏年往前剧烈地晃动一下身子,直接扑到了叶泠身上。
他的身量几乎是叶泠的两倍,把她结结实实地抱住,叶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心如擂鼓,睫毛扑闪,鼻尖的小痣都带了些紧张的情绪,因为呼吸的波动而微微地晃动。
司机带着笑,回过头来,有些戏谑地道歉,“老板、叶小姐不好意思,我这……不认路,一时没刹住车。”
叶泠闭上眼睛急急忙忙地推开梁咏年,整理自己的衣服,“梁总,我们家到了。”说着,顺势就要打开车门,却被梁咏年拽住了手。
他的手心微汗,手掌暖暖,和昨晚附上自己额头的手掌不同,大概因为此刻的心……已经呼之欲出。
“梁总,怎么了吗?”
“明天晚上有花车巡游,这次是真的。”
“然后呢?”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我有话跟你说。”
“……”
“别跑,我不许你跑。”
他笃定的眼神那一霎那和最开始见时的怼一众软蛋股东的决绝不同,眼神温柔得要出水来。这眼神让叶泠实在无法抗拒自己的本能,虽然理智在说不可以。
“……好。”
梁咏年轻轻笑了一声,说,“那好,明晚我来接你,晚安。”
司机载着梁咏年扬长而去,他在后排静静地笑着,然后抬起头看着司机,“刚才,干得好,回去加工资。”
司机冲着后视镜的老板邪魅一笑,深藏功与名。
进了家门,叶泠迎面就被叶泫抓住,逼问她这两天究竟是在搞什么神秘,昨晚不着家也就算了,今晚带着这幅发情的表情和过分华丽的衣服进家门,实在是……太有故事性了吧。
“说,你是不是被你们老板看上了?”
“没,没有啊,我们老板怎么可能看上我这种人啊。”
“怎么看不上啊,我们是缺鼻子还是少眼睛啊,而且你自己没脑子吗,不知道自己赛天仙吗?”说着就把她拉进卫生间照镜子。
叶泠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潮红,眼睛扑闪扑闪,一脸小鹿发情的样子。
虽然从小就有人觉得自己漂亮,但是美的标准在今天这个时代早就失去了可以量化和评价的价值,并不是长鼻子大眼睛就是美,也并不是白皙长腿才是美,人人始终是有了一个标准,才把每个人套进标准里加以评价,所以爱的不过是那个标准的空壳子,而不是这具实实在在的灵魂。
她看着镜子中华丽的自己,有些焦躁地甩开姐姐的手,“你不懂,漂亮不漂亮这有什么关系,谈恋爱看的是脸吗,那大家都找个网红就好了。”
叶泫被噎住了嘴,也不在多话,只说,“哎,随你,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千万别害怕,勇敢一点,你值得被爱。”
叶泠不再顶嘴,只点点头。
叶泫转身要走,却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刚才妈妈打电话来,说你们张老师给家里打电话,问你毕业论文的情况,下个月答辩,你……初稿应该写完了吧?”
卧草草草草草艹!我怎么就忘了我还是个该死的毕业班学生呢?!
“我完美地忘记了!”
叶泫无语,“我的妈呀,那你还能顺利毕业吗?你忘记什么不好,忘记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每天在家躺着,这两天出去上班,OMG我真的不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
说来也很奇怪,要是过得稍微无聊安逸一点,慢慢的真的会忘记许多重要的时间概念,日子就过得愈发虚无,就只能被时间逼迫着向前走。
她掏出手机着急地要赶紧买回去的机票,打开锁屏,只看到屏幕上仍然定格着的刚存好的梁咏年的电话,一下子脑子就空了,停下了买票的思路。
自言自语地呢喃,“我走了,他咋办啊……”
却在下一秒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什么啊,我走了他有什么损失,少了一个备胎吧……”
这么想的时候,手机提示进来一条新的短信,打开点开一看,说曹操曹操到。
梁咏年:明天下午4点,我去接你。
梁咏年:不许逃跑,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这个人,实在是太霸道了吧!
她不是木头人,梁咏年对她的绝对关注她是有感觉的,那句“好人”也不是说着玩的,所以可能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不,其实是很多个瞬间,脑海里是冒出过这个念头的。
比如梁咏年因为她责骂秘书的时候。
比如梁咏年帮自己胖揍德威特的时候。
比如梁咏年徒手刨出雪窝里的自己的时候。
比如梁咏年喂自己吃药的时候。
比如吃饭时的体恤和照顾的时候。
再比如无数次眼神交汇、刚才那个迷离的吻、通讯录里的“小可爱”。
有一种强烈的心情,梁咏年一定是喜欢她的,至少是动过心的。
可是这个喜欢,是什么喜欢,这个动心,又是什么意义,真的很难定义。
而对于她来说,让考虑这个问题变得可怕的是,她其实也是动过心的。
她不傻,所以知道面红耳赤和心跳加速是因为动了心——面对那样的温柔,面对这样的梁咏年,想不动心才比较难吧。
可是,她不认为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她和梁咏年是上下级、身份地位财力都相差甚远,只不过羁绊着他们的不像是别人的长久稳定的关系,比如她马上得离开这里。如果自己仅仅因为想要独占这份温柔就去动本不该动的心思,打破他们原本遥不可及的关系。
那未免也太傻了。
在这一刻,她突然对诚实做自己这件从小到大笃定相信的事情产生了深切的质疑。
诚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做自己就更难了,这两个东西的结合,像揭开了年岁过分长久的面具,你很想爽快的掀开给别人看,但永远不确定那底下的脸庞是脏是烂,总有让你停下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