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也带单九思来到一家客栈面前,塞给单九思一些钱慢悠悠的嘱咐道:“怎么说你都叫我一声‘老大’了。”楚也指了指客栈,笑着继续说。
“先凑和几天,等过些时候我这边的破事都解决了在给你好好找找住处。”
关爱反派从细节做起,反正也是自己动动手就能解决的问题。
楚也跟对方约定好见面的时间,这才摇摇晃晃的踏着满地的落日余晖,迎着烧着半边天的晚霞走回家去。
晚风微送清凉,少年脊背挺直好似苍松翠柏,那双琥珀色好看璀璨的鹰眸划过些许狡黠与玩味。
单九思并不觉得楚也对自己好是因为单纯的喜欢他,即使面上来看这个半大不大刚及笄的少女是那样的思想跳脱、行事别具一格。
但她可不蠢,相反,她精明极了。
于是单九思想不明白了,他歪着头抱着手臂看着楚也的身影的消失在眼中。这个女孩儿干嘛对一个认识不过几天且身份低微卑贱的街头乞丐那么好呢?
澄澈无暇凌冽的眼中聚集起团团阴翳与狠戾,周遭原本人畜无害的气息骤然剧变,肃杀血腥之味扩散开来。
朝霞终于消失,最后一抹金光铺散在身上。
墨色的长发宛如洇透了鲜血,似有若无的闪着金光,舔了舔了唇角,单九思露出一个笑容。
在逐渐变大的风中,少年的身影悄然不见,好似随风消散在茫茫天地间。
楚也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边最后一抹艳红的晚霞堪堪消失,她前脚才踏进院门不多时,就看见一个头戴二股银钗老婆子朝着自己走来。
“您去哪了?天都擦黑了才回来,身为大小姐的您这是成何体统!传出去夫人老爷岂不受人笑话?!”
还不等楚也开口问话,老婆子嘴巴就吧啦吧啦的开始质问起她来。
其埋怨责怪不善的语气,如同她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楚也打量了老婆子一阵子,发现有些面熟。搜刮记忆,才发觉是沈氏身边掌管她院子闲杂琐碎事物的婆子。
有意思。
楚也点了点头,面色不改的盯着婆子不语,任由她说。
婆子仗着自己在沈氏身边干事,又得以重用,有些飘了,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对待一个小姐是怎样的态度。
“您快随我去一趟夫人那里,晚饭迟些时候在吃。”
楚也负着手,意示婆子先别走。招呼一旁的小厮去把管家给请来,楚也瘫着一张脸挺直着腰板斜眼盯着婆子,问:“我是谁?”
婆子自沈氏嫁过来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对于楚也这个前主母生的嫡出大小姐的性子和平常的习惯也是挺清楚。
见楚也这么问她,婆子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就乖乖的回答道:“您姓楚名也,是老爷唯一的小姐。”
或许是楚也多心了,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婆子说的话有些含沙射影。
唯一的、小姐?
她可不可以理解为是在向她挑衅?挑衅她的性别,为自己生了个儿子而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很好,不管对方是无意的还是自己多想,她楚也接受挑战。
“原来我竟是蠢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要你这个半截身子都进棺材里、狂妄到以下犯上的老婆子来提醒?”
“这、这……小姐,不是您问奴才你是谁的吗?”
楚也冷笑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奴才?那你还敢跟我顶嘴?我再问一遍,我是谁。”
婆子第一次见这样的楚也,一时有些懵。但不管怎么说,婆子也是在沈氏身边侍奉良久的人精,心思可活络着。她心思稍稍一转弯,就摸清楚了楚也想的七八分,并且透过表层剖析本质:这是在教训自己的同时公然跟夫人叫板吗?
“您是小姐,是老奴的主子,更是老奴的衣食父母。”
婆子眼观鼻鼻观心,打算先顺着楚也,摸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回去也好向沈氏说清楚。
楚也斜着眼揣着手,睨着婆子淡淡开口道:“对,你是就个奴才,而我是个小姐。你究竟有什么资格代替母亲说教我?你是这楚府的当家主母还是母亲是楚府的当家主母?”
婆子没料到楚也会这么说,毕竟楚也这个帽子扣的太大。
“怎么不吭声了?刚才嘴巴不是还嘟噜嘟噜挺能说会道的吗?啊?”
一旁的幽静小道上隐约传来点点星火,小厮领着急忙赶来的老管家匆匆跑过来,虽是夜晚,但管家额头上还是冒出了薄汗。
这是楚也第一次喊他过来,据传唤得小厮说,还有沈氏身边的人。
老管家自前任夫人还在时就在楚府干管家,对于楚也和沈氏,他只能说哪个都不能怠慢。
一个是老爷最爱女人生的女儿,是老爷放在心尖儿上宠的嫡出小姐;一个又是生了未来继承人的续弦,对府上大大小小事情都了如指掌,上上下下都抓在手里的主母,这两个人撞在一起,最后还不是他们这群下人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