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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针锋

偌大的明月堂一时寂静无声,好像水滴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

人人都看见向来温婉好脾气的织凰姑娘死死地攥住了包裹,唇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你既然无话可说,那就干脆认罪伏法,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织凰姑娘很少说句重话,什么事都轻轻柔柔不关心的样子。如今却笑的艳烈的说出这么一句,任谁心里都无比诧异!

回想起她刚才上前一步挑眉一望的挑衅仿佛就是为了让那白衣公子低下头去,而那翩然一座,揽袖抬头,也好像就是为了要引织凰姑娘这个笑容和这句尖酸刻薄。

两人配合的太默契,以至于很多人都开始纷纷猜测,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槿看着织凰但笑不语,伸手接过沫月递过来的茶,清啜了一口:“沫月,苦了,下次记得少放一片茶叶。”说着递回给身后恭敬的沫月。看那张古意风雅的脸上骤然眯起的眼。

咬了咬牙,织凰将手里的包裹扔在一边,回身对着知府,语气瞬间又恢复烟雾缭绕,“大人,小女子刚刚见主家的衣服上沾了血迹,虽然不多,但也应该换下来,入土为安怎么也应该穿的干干净净。”说着看了眼躺在地下一动不动的尸体。

知府一怔:“沾血不多?”转身低下头去看,果然只有一小片地方有血殷红,“这样的伤口不该只流这些血而已,这样流……”他皱眉,什么时候能流成地上这一片?眼光胶在地上忽然一闪,声调陡然高了八度,“大胆!这分明不是人血,你们竟敢戏弄本官!”

不只是喊的,还是气的,知府颤颤巍巍满脸通红。恨恨的瞪了一眼僵在原地的三个掌柜,竟然甩袖而走,全然不顾地上还有个死人!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唯独织凰对着那怒火三丈的背影欠身一拜:“大人英明!”

“真是个糊涂知府。”白衣白靴的苏大公子却不能苟同,起身绕过了一地血渍,白衣飘飞,弧度精巧。

他踱到织凰面前轻微的拍了下手掌,“织凰姑娘果然名不虚传!”他说得轻巧,丝毫不感谢她为他洗刷的罪名。

织凰也不在意,一回身对上他的眼睛,看见那里浅浅的赞叹,微微叹气:“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赞我名不虚传,总算不是糊弄人的鬼话了。”

苏槿一愣。他虚伪的这么明显?为什么这个女子的每一眼都好像能把他看穿一样的犀利?

身后忽然传来她的声音:“大掌柜,主家的房里好像还少了几件东西。”

“什——什么?”

织凰扬手一指镂花床底和床边竹架:“夜壶和脸盆,大掌柜可知去哪里了吗?”

大掌柜白眼一翻,颤颤巍巍的爬起来;“那些东西我哪知道,不知道。”

“哦?”她眉眼一转,“那让我猜猜看。”说着伸手打开一旁书柜下的小箱,“呀”的一声,“竟然猜对了呢。”她回眸那一眼眉眼飞扬,凤眼长眉,竟说不出的尖锐。让人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抽出铜盆铁壶摆在门前,盆壶里满是血色,抽气声四下纷起。

苏槿的眼眸动了动,薄唇微掀:“七宝楼祝楼主,盛猪血的用具都被人翻出来了,您还躺在地下不起来吗?”

不等震惊中的众人明白过来,他低下头去就要去拔插在祝楼主腹部的那把刀。地下的尸体惶然睁开了眼,赶忙伸手架住了他的手腕。

霎时尖叫声此起彼伏“闹鬼啦,诈尸啦”,刚还围在门外看好戏的人们一瞬间散的干干净净一个也不剩,只留下屋子里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那尸体一动,疼的呲牙咧嘴。

织凰抱起她的包袱站到一边好心提醒:“大掌柜,还是先拿点东西来给楼主包扎吧,免得一会点穴的时辰过了,真的流血流死了。”

大掌柜惨白着脸色,听到这一句如临大赦,飞速奔了出去。

“二掌柜去打点水来,三掌柜麻烦去趟药铺,买些止血的药材回来。”

两人一听,也效仿大掌柜,以平日里绝对看不到的江湖高手姿态飞奔而去。只留下刚刚装完尸体的祝楼主,脸色真的好像死人一样惨白。

苏槿扶他到床上躺下,小心翼翼的盖好被子,免得碰破了刀口流血不止:“祝楼主也是有名的武林前辈。”他说着叹了口气,“出门前舍弟还专门要我拜访您,谁知……”

祝楼主一听见“舍弟”两个字更是脸色惨白的连一点血色也没有了。隐眉居士,隐眉居士,江湖上无人不敬仰的侠义之士。自己和三位掌柜好歹也算半个江湖人,如今形迹败露,以后再出江湖拿什么脸面见人?

却听见苏大公子口风一转。

“谁知布个局也如此不济。”他说着悲悯的俯视了祝楼主一眼,“真让人失望心寒。”

呼吸一窒,祝楼主险些一口气换不上来,没被刀刺死反倒被他气死。他不说自己布局陷害他居心不良,江湖不齿,反倒批评起他布局的手段不够高明。

“从你来到七宝楼下这么短时间里,我和三位掌柜能谋划出点穴止血,用猪血造假死的计谋已经十分不容易了。你还——”他吼着半截陡然觉得不对,立刻闭了嘴。

织凰那种温雅的女子当然是不会理会这种毫无意义的口水之争,径自绕到墙角挑了两声琴弦,“嗡嗡”的声音震在耳朵里听不出什么韵律,却惊得苏槿正在给祝楼主掖被角的手一僵。

思绪一晃,好像何时有一双尖刻的眉眼丝丝挑衅。

“你若是摔了这琴你拿什么陪?没有琴艺你还指望卖身不成?”

——尖锐的嘲讽跃入脑海,苏槿和袖掩心仍然抵挡不了心口一阵炙热。记忆里那些满是讥诮的笑容陡然临近又陡然飘远。他只是莫名其妙的知道,说那一句话的人只是想帮他找一个借口,好安心的收下那把想要而又别扭着不肯要的琴。

琴身乌木雕兰花,女子高洁君子雅。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女子,向来清朗的目光有些朦胧。

至今仍收在书房的那架乌木琴,曾经帮他绘琴的人,会是她吗?

*********

翌日,艳阳正好。

七宝楼里如同平常时候一样忙忙碌碌,倒像是没人记得昨天那一场闹剧了。当然,记得也不敢说,谁叫最后出丑的是他们当家的楼主,以后吃饭还要仰仗人家呢。

织凰捧着昨夜连夜赶出来的牡丹锦绣往明月堂走,眼底下一片青灰。她经这么一闹倒是没走成,连带着那个公子也一并住了下来。

刚到拐角忽然看见同样来探病的苏槿,脚下一顿。还是那白衣白靴,风采翩翩。

一向蒸腾檀香的眼里瞬间注满的是怒气。

——罗城冰麝龙涎香。那人手里托着的绝对是那千金难求的宝贝。

他神情疏离冷淡,杏眼明眸里却明明氤氲了桃花。视线早已不知透过了几道雕栏之外落在了哪里。直到看见顿在回廊对面的女子才恍然回过了神。

“苏大公子,真巧。”织凰看见躲不过去,瞥了他一眼,提了绣裙继续往明月堂走。

苏槿也不气,亦步亦趋的跟着:“不是巧,是我在等你。”

“蹬”前方的脚步顿住,织凰皱着眉回过头来:“等我干嘛?我又没打算陷害你去坐牢。”

苏槿摇头浅笑,眼中那一抹桃色盛开,看的织凰整个人一颤:“我只是知道你昨晚彻夜未眠,赶制那件昨天因我来而毁了的牡丹锦,特别来赔罪的。”伸手把手里托着的东西放在织凰捧着的织锦上。

织凰神色一凝,陡然振袖甩开,罗城冰麝龙涎香的罐子落地粉碎,连同昨夜费尽心血织成的锦绣也掉在地上。

瞬间浓郁的香气呛得人几乎喘不过起来。织凰揽袖掩住口鼻:“你凭什么送给我?”她尖锐的低喊起来,手指攥着宽大的衣袖,“你凭什么认为你给的东西我就一定要接受?”她逼退了苏槿一步,自己也跟着下了一梯,还想说什么,却实在忍不住被呛得咳嗽起来。

苏槿一怔。又是那样几近怨毒的眼神,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没想明白,手却先揉上了她的背,指尖的触感几乎瞬间让心疼了一下,这女人居然瘦的只剩下皮包着骨头!

织凰一把推开他,自己倚上楼梯继续咳。一边咳,一边往明月堂走去。

苏槿白靴刚抬起,却看见她回头瞪着他:“不许跟来!”

怔然愣在当场都忘了收回上了一阶的脚尖。那氤氲的雾气拨开的瞬间,那眼里的讥讽,刻薄,甚至恨意都宛若刻骨铭心。每一次看见心口都会空荡荡的疼,好像早已相识了千年万年。

“织凰——”他低声一喊,见她回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刚才看那单薄的背影倚栏走远,忽觉心寒,好像,好想要抓不住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愣了一愣,他莫名其妙的问了句:“昨天,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祝楼主和三位掌柜串通好的?”

织凰诡异的盯了他很久,久的他都以为自己的脸是不是有什么变化,忽然听见她说:“你不知道?”那一句问的好像想笑,好像他不知道是天底下多大的笑话一样。

苏槿垂眼,他其实——

织凰扬了扬衣袖,转身继续走:“是大掌柜叫人报官的时候知道的。一般人会先去看看楼主是不是真的死了,而不是直接报官。”

果然如此。苏槿眼色一亮,他其实知道。

“织凰,你洞察机敏,那些刀口血迹的事情一般的深闺女子不会知道。”他仰头看她已经快转过去的背影,“你昨日说我二弟揽眉千山,是不是,是不是曾经游荡江湖?”

织凰继续踏步往前,仿佛没有听见。

苏槿一咬牙:“你是不是曾经认识碧眉,认识我?”

“踏”脚步声陡然顿住,织凰回首笑的讥诮:“真是不食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呢。你分析得头头是道,怎么不知道判断刀口,钻研血迹这种事情一般的武林人士也不会做呢?”她抬起手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仿佛能透过这双手看见什么别的东西,“那些是——杀了太多人才会有的直觉!”她猛然抬头望进他的眼睛,谁都不知道高楼隔远,她怎么能望进他的眼睛,但她就是那么一个眼神将苏槿定在原地!

“你怕吗?满手是血的样子你见过吗?”她说着咬紧了唇,“你说你认识我吗?认识吗?”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却因为声音压的低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见。

苏槿跌退出去一步,拼命喘气。

认得?不认得?

为什么听着她甩袖离开之前的那一声讪笑会喘不过气来?闭上眼又是那一双散尽檀香的眼睛里讥诮,讥讽的样子。

“织凰,织凰——”他遗落的记忆到底是不是她?

可是不管是还是不是,他都必须带她离开,他还没忘记这一次来的使命——带天下第一的刺绣之人回去!

一路挣扎的到了明月堂门前,却听见里面传出的一句话而呆若木鸡——

苏绣,锦绣,各有千秋。他若是能赢了织凰,便让他带织凰回去!

赢了织凰?他不会刺绣,拿什么赢?拿什么——带她回去?

*********

自从织凰那天从明月堂里出来,见到呆在门外的苏槿之后,他就一直是那个样子。

织凰想起他白天拿个茶杯也会掉在地上的样子,盯着天花板的眼睛里融进了一丝笑意。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她还没睡。

这些年一直是这样的,夜深了,睡不着,会想起那冲天的火光,会想起她心甘情愿亲手交给别人的幸福。可那个人,已经死了。

“妖精,真是个妖精。”她没头没脑的骂了一句,却忽然有些冷的往被子里缩了一缩。

有些烟香飘散过来,是不同于熏香的味道。心绪猛的一震,赶忙掩紧口鼻,死死盯着黑暗里的动静。

“踏”轻柔的脚步在窗棂上响了起来。织凰冷笑,不会武功也敢学人家半夜偷袭?

一角雪白的衣角飘飞进来,踏上窗棂的鞋尖纤尘不染,翠竹欲滴。

夜半偷袭的人跳了进来,却陡然僵在原地。看这本应该睡着被他绑走的女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该直接从窗口在跳下去。

“苏大公子——”织凰一脸似笑非笑,也不点灯,暗夜里她的凤眼亮的出奇,“人们说人约黄昏后是为了幽会,而人约夜半时是为了偷情。”

苏槿“腾”的从脸红到了脖子。他盯着吃人的妖怪一样盯着眼前的织凰,这个时候的她倒是一点也不檀香缭绕,温雅端庄。

“我不记得我跟苏大公子有约,大公子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她不在意的看看窗外,好像夜半更深,她的房子里面站了一个男人很寻常。

苏槿皱眉,心里堵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晃了晃头,一把抓起织凰露在被子外的手腕,“织凰姑娘,你跟我走。”他拉起织凰就往窗口走去,丝毫不管人家女子是不是睡衣单薄,这么出去会毁了名声。也幸好织凰根本就是和衣而卧。她本来就睡不着。

被他猛地拉扯一阵眩晕,织凰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他身上。

苏槿惊觉不对,回手扶住她:“织凰姑娘——”

手指紧紧掐住指下的白袖,狠狠地喘了口气,唇角的笑意艳丽入骨:“苏大公子,你这是要带我去私奔吗?”

“……”苏槿愣住,完全不能明白织凰想的是什么。她话语调情,晶亮眼神里却满都是嘲讽。

“空谷幽兰,君子高洁。”她摸着苏槿袖子上暗花的绣兰呢喃了起来,“苏大公子你真是高雅的君子啊!相貌玲珑,白衣似雪,怎么却偏偏总做出这么让人不齿的事情来呢?”她望进他的眼睛,眼底光芒四盛。

那样的眼神刺得苏槿心口一痛,几乎慌忙甩开了织凰抓着他的手。可织凰抓的很紧,几乎要把指尖扣进他的血肉里才肯罢手。

“临阵脱逃,私劫战利品,好像哪一项都不是正人君子该做的啊!你说是不是?”感觉手下猛的颤抖织凰眼底的笑意更加明显,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你又给苏家丢脸了呢。”

“砰”她整个人被推飞了出去,苏槿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把她扔了出去。后心一下磕在床脚上,脸色陡然惨白。

抬头去看,苏槿的脸色却比她还要白。她挣扎着站起来点了蜡烛,苏槿还站在原地仿佛不知道。

他死死盯着自己抓过织凰的手,满脑子都是:你给苏家丢脸了,你给苏家丢脸了。好像,他生来就是苏家的耻辱一样!心口空荡荡的地方开始凉,好象有夜风灌进来。记忆中猛地一动,好像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那个时候好像有个女子守在他身边说:我舍不得你再受苦了。”

那眉那眼,分明和眼前笑的挑衅的女子有几分相像。可是她现在那么张狂又讥诮的看着他,是不是,是不是他曾很深很深的伤害过她?

烛光很暖,摇曳在屋子里也能驱散本来就不寒冷的夜风。可是屋子里的两个人却都脸色苍白的像鬼。

“苏大公子,”织凰挑了挑灯芯,“苏绣名扬天下的时候织凰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真的不试试看就要这么给苏家留下个不战而逃的骂名吗?”烛火的光跃上她的脸,照的本来没有血色的脸有些红润。

灯影摇曳的迷人眼睛,苏槿望着挑灯的女子,手里的白袖攥的几近撕裂:“我今天若是一定要带你走,你跟不跟我走?”

织凰叹气,转身拿出了柜子里的包袱瘫在桌上打开:“这里是我这些年的积蓄。如果偷偷的走就不能带上你那些随从,容易惊动了别人。我们带上这些就足够了。”苦笑了下,“就不知道你这大少爷吃不吃得消。”

苏槿愣住:“我……我真的是要带你回去,”他看着那些铺展在烛火下的银票,“织凰,不管独凰有没有天下第一绣,我都一定会带你回去!”骤然抬起来看向她的眸子璀璨如星,“我要光明正大的带你走!”

他最后一句说的义正词严,好像——承诺。承诺的那么庄严,就好像,好像承诺他会明媒正娶一样!

织凰本来是笑着的,可却瞬间笑不出来了,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退的干干净净:“苏大少爷称霸商场,应该——应该不是这么容易打动的吧。”

苏槿不理会她,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织凰赶忙拦住他,大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并不好听。

“去找他们说我要到你走。”

这回轮到织凰怔住:“不是说要等锦绣争拔吗?你赢了自然就可以带我走。”

苏槿回首,诡异的盯着她很久:“我不会刺绣,我带来的人里面没有一个会刺绣!我赢不了。”杏眼里的流光明明灭灭,他抓起织凰的手,“但是我一定要带你走!”

他说的信誓旦旦,一张玲珑漂亮的脸,一个财倾天下的身份。那样的许诺轻易的就能让人颤抖。

所以织凰也在颤抖,但她是因为——气的。

“混蛋——”她的手握在苏槿手里,不然他一定上去扇他一个耳光。苏槿被骂得一愣,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她这样骂他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已经这么骂了很久。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才能收手?”她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她迈近了一步把苏槿逼到窗框上,“苏家苏绣天下第一,若不是,若不是——”她一甩袖子,挣开了他的手,“你从来都不曾拿起绣花针,你怎么知道你不会绣?”

苏槿给他喊懵了,完全不记得自己身子还有一半悬在窗子外面。平日里清冷的气质更是一点也没有,瞬间变得温温软软的:“可是……可是我真的不会绣。”

“砰”的被她推在窗框上撞出巨响。四周的窗户陡然开启伴随着惊彻夜空的喊声:“要死啊!大晚上还要不要人睡觉了!”待看清楚情况之后陡然消音。

探出头的都揉揉眼睛。谁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半夜三更,苏家大公子却在织凰姑娘的房里,还几乎有半个身子悬在窗子外面。织凰姑娘更是恐怖的几乎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砰”的拉回苏槿,用力关上窗户。织凰头疼不已。不用想也知道明天锦州城一定会有很多很多新的话题供大家茶余饭后谈论,很不幸的是,她和这位苏公子不得不成为主角。

揉了揉法疼的太阳穴,织凰指了指自己的绣架,上面是她第三次绣了一半的牡丹图。

苏槿不可思议的瞪眼:“你……你是让我绣?”他伸手摸了摸,忽然被烫着一般缩回手来,狐疑的盯着织凰,“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绣的不好,准备重新绣一幅。”

空间诡异的安静,连烛火细小的噼啪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苏槿咽了口口水,他恍惚觉得织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素来端庄的女子忍无可忍的眉角抽了一抽,平心静气的闭眼了很久,终于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让你绣,你就绣!”

向来是命令惯了别人的苏大少爷也好像并不觉得不对,立刻坐下去接着上面的针脚飞针走线了起来。只是他一直窥探着织凰不停变换的脸色,完全忘记了指下还在飞针走线。

直到惊觉从没用过的绣花针在他手下为何比天天批账的那支笔用的还熟练,低头却已经看见原本空白的绢布上栩栩如生的牡丹。他一讶:“这——”抬眼看向织凰的目光里说不出的复杂。

织凰微微一笑:“原来大公子真的会刺绣啊!”她说的轻巧,好像没看见苏槿瞬间黯淡下去的眼色。转身好心的替他打开房门,反正人人已经看见窗口那一幕,更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了,“苏大公子,其实我从刚刚一直想提醒你。”她看见苏槿转头望向她,“以后要从门进出,翻窗并不是君子所为。”

苏槿一僵,下意识的想起刚才他要去找祝楼主要人的时候似乎也是想从窗户再翻出去。隔得有些远,他看不清织凰眼里到底有几分戏谑。

懊恼的走到门前,准备头也不抬的溜出去的时候,却被她牢牢攥住了手腕。

手里被塞进了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低头看,是个绣工很是精美的香囊。春草碧丝,鸳鸯戏水,明媚的没有一点点阴晦的地方。手一抖,那刺眼的明媚几乎让他握不住。

织凰紧紧攥着他的手,缓缓地把那只香囊贴近了他的心口:“希望这只香囊可以保佑你。”手上的温度一点点感染到心里,心里那空荡荡的地方好像不只有夜风了。

织凰关门的时候透过门缝看他的眼睛:“你知道吗?在我们的家乡,如果有姑娘被心上人辜负了,那个姑娘就会给她的心上人绣一只香囊,因为佩戴在身上的时候,会永远有香气提醒着你,有人在等你。”

她说的很轻,说完的时候门已经完全关上了。只有苏槿在门外愣了很久,很久。

她说的那么幽怨,幽怨的几乎绕进他的心里。他怔怔的低着头看那能刺痛眼睛的明丽花纹。可是每每问她是不是知道他曾经缺失的记忆,她就极尽所能的撇开关系,装的事不关己。

她明明知道他是会苏绣的,却轻描淡写的说“原来你会啊”,她看着他的眼睛里明明有怨恨,有不甘,却总是缭绕在烟雾里。典雅端庄,檀香深锁,怎么他看见的却是飞扬尖刻的眉梢眼角,偏执不化的铮铮傲骨呢?

死死地攥紧手中的香囊。

因为佩戴在身上的香气,会永远提醒着你,有人在等你!

闭了闭眼睛,穿堂而过的夜风撩起了雪白的衣衫。苏槿第一次感觉自己空荡荡的心没有被夜风灌满,甚至,还有一点温暖。那是他丢了很久的记忆,而原来,在那段记忆里,还有人,等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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