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每每醒来总会听见树枝上知了清脆的叫声,房门外总是湿哒哒的庭院,花坛旁边的几颗小草上还遗留着昨晚未干的雨滴。
刘府还笼罩在微微的晨光中,柳新便已经下床梳洗,精心打扮过后突然由成熟变得可爱,让人心生怜惜之情。
不知为何柳新总对刘珩安有一种微妙的依赖感,似兄妹,更似恋人未满,柳新忙敲敲头,打消这个可怖的念头。
梓柳院一切打点好后天已大亮,柳新便带上那香囊慢慢往玉笙居走去。
刚一进院门便听见刘远有些浑厚的嗓音,想着会不会是有私事谈,也没贸然进去,蹲在院子犄角里看那几株孤零零的君子兰,是不是还把玩着那只香囊。
“新儿,来了怎么不进去?”刘远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伯父同小公子谈的都是些要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进去。”柳新灿然一笑,引得刘远身后的刘珩安一时失了神。今日柳新一袭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淡雅脱俗,秀丽天成,头插一支溜银喜鹊珠花,趁得格外楚楚动人。
“好了,我这老头子也不打扰你们兄妹聊天,估摸着我是半句话也插不进去啊。”
刘远走后,刘珩安拉着柳新进了屋,屋中摆饰同上次一样没什么变化,不过是书案上多了一摞子书。
“妹妹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刘珩安有些惊讶,照着柳新的懒性子这会应该才醒才对。
“生辰礼物自然得抢头名才好!”柳新朝刘珩安得意洋洋的笑着。
“那妹妹怕是要失望了,爹刚才刚送我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听说是寻了好久才得这一套的。”
柳新看着刘珩安的样子像是五六岁的孩子炫耀父母新买的玩具一样,便捂嘴笑了起来:“是是是,伯父送的自然得顶好的,”说着从琵琶袖里掏出那只香囊,“喏,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家绣东西,不准嫌弃,我想着大男人出去总不能带着那种扑鼻的香气,里面便放了白芷,川穹,芩草,排草,山奈,甘松,高本这种中药,夏天带在身边还能驱蚊虫。”
“还行,”刘珩安接过香囊,顺手系在腰间,“虽说丑了点……”
话音还未落,便听见赤杨招呼道:“少爷,戚姑娘来了。”
戚小满撇了撇嘴,心道:“这柳新是有多烦?每次想同安哥哥待一会他都要凑凑热闹?”
戚小满一身淡紫色长裙垂及地面,外披薄纱,长发用一根玉簪轻轻挽起,额间留着齐齐的刘海遮住残存的稚气,不知是不是柳新多想,这一出倒是跟那天安平寺柳新的装扮有点像。
“安哥哥…昨日我特意去安平寺求的福袋,过几日会试戴上定能高中呢。”戚小满眉开眼笑地把福袋塞进刘珩安手中,眼睛一撇便看见了柳新刚送的香囊。
“在下先在这里谢过姑娘了,”刘珩安随手把福袋放在身后棋桌上,“戚姑娘可是还有些别的事?”
这逐客令下的让人尴尬的要命,戚小满也不好多留,小嘴一撅,一跺脚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安哥哥的心难不成是铁打的?我都这般了,居然都不理理我。”戚小满窝着口气问身边的丫鬟芍药。
“小姐可别多心,刘公子肯定是想着先立业再成家呢,过几日会试刘公子若是高中定能上咱们府上提亲的。”芍药这两句话本来也是想着安慰安慰自己家娇纵的大小姐,谁知道戚小满听见这几句话竟不害羞反而还止不住笑出声来了。
这几日刘府上下都提着一颗心,会试刚过,刘珩寅又参加了武举,还好喜得佳讯,两人竟包揽了文武二榜头名。
会试之后便是殿试了,皇帝亲自出题,殿试若是过了便是妥妥的天子门生。
殿试那日三百进士一共进了宫中大殿,皇帝亲自监考,当天酉时方可交卷回家。
按照规定殿试两天后才会放出名次来,刘府一家人都是辗转反侧的,唯有柳新睡得踏踏实实。不是柳新不愿意担心他,而是从来这种天生男主光环的人根本用不着她担心,哪怕没位居榜首,日后也肯定是出人头地的料子。
不出柳新所料,刘珩安稳拿一甲头名,是为状元,当场赐翰林院修撰一职。听刘远讲,那日见过刘珩安卷子的官员都称赞刘珩安是不可多得好苗子。
听见这消息高兴的可不止刘府一家子,戚小满也是乐得要飞上天去了:“安哥哥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芍药,你说这次安哥哥是不是就要去咱们府上提亲了?”
“哈哈哈,那是必定的……”芍药尴尬地笑着,本以为过几日自家小姐就会把当时自己那句傻话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这都几日过去了,戚小满还惦记着这档子事。
“芍药,梳妆,就穿那件新做的衣裳。”
一进玉笙居大门,就看见刘珩安正坐在棋桌上小口小口抿着茶水,殿试之后的刘珩安倒是愈发稳重起来了。
“安哥哥!”戚小满叽叽喳喳的叫唤着,让谁听了都不免斥一句聒噪。
“咳咳,戚姑娘找在下何事,这么匆忙?”刘珩安放下茶杯,不知是被戚小满这一出吓着了,还是怎么的,轻咳了两声。
戚小满看着刘珩安身后的赤杨,撇了撇嘴。
“赤杨,你先下去,”刘珩安吩咐着,“这回戚姑娘可以讲了吧。”
“安哥哥,你是懂我心思的吧?”戚小满羞红了脸,转着手里的帕子,试探地问着。
“在下惶恐,”刘珩安在同赤杨闲聊时也是知道戚小满心悦他的,却没想到戚小满居然是一语惊人了,“在下现无心男女之情。”
戚小满听见这话怎么受得了,哽咽着一跺脚跑走了。
芍药紧赶慢赶终于追上戚小满,“噗通”一声跪在戚小满面前,“小姐恕罪,请小姐责罚。”
“起来吧,地上凉,跪坏了谁侍候我?”戚小满轻瞪了一眼,转身进了院子。
“小姐这女红可是越发熟练了呢,这君子兰像是活在上边了似得”天冬帮柳新掖了掖被角,“这样废寝忘食的,仔细眼睛疼。”
“不碍事,那有那么娇气。”柳新嘴角轻弯,淡淡一笑。
“姑娘,少爷请您过去一趟。”赤杨在门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