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不劝鱼玉收葬那乞儿?个人命罢,不好干涉的。
记得我第一次离开留愚铺,去的也是个山灵水秀之地。那时鱼玉还在,不论我出去多久,回来时灯总亮着,粥总温着。
那天春雨蒙蒙,凉风习习,万物沐浴这金乌恩赐。我发现,鱼玉的影子不会随她强弱变化。
我不解,她却承认的爽快。
“我是人。”
鱼玉是人,仅一句,我上了楼才反应过来。
我跑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鱼玉,也算不上逃跑,不过四处游荡。随着不同的人追着不同的花期,直到遇见那对师徒。
“师父,师父,记得收徒那日您并未赐徒儿姓名。”某徒奉上茶,站的端正。
“嗯……给为师点时间,为师好好想想。”某师溜开,顺便带走了本《起名大全》。
翌日,某师重重黑眼圈都掩盖不住兴奋劲儿,“徒儿徒儿,你的名字为师想好了!”
“还请师父赐名。”
“以后你便名轩辕!”
“那……姓呢?”
某师倾城一笑,“便姓狗罢。”
正要发怒,某师开窍般的学会看自家徒儿眼色。
“徒儿你听我细细道来,这个姓讲究的很,综合了山下村民的意见。他们都说贱名好养活,并且为师再三查阅,的确有这个姓。退一万步讲,它也好起小名。”
还有小名?
某师似乎是看透了自家徒儿的想法,得意洋洋:“小名二狗子,怎么样,霸气吧!”
“哎,孽徒!你拔刀作甚,刀剑无眼啊……乖徒儿!放下屠刀,立地、一切好说!”
看他们闹来闹去也挺有意思,反正铺里有鱼玉照应,我多留几日也无妨。此地水潺潺,山竦峙,千年无风无浪,是天灵地宝出世的好时候。
今天的世界,特别的和平。
贰。
“徒儿徒儿,关于你的名字,为师回去认真的考虑了一番。”
某徒若无其事的摸着佩剑。
“哎哎,先别打。你这个名字为师真的有认真!为师这几日熟读《百家姓》,觉得姬姓甚好,全名姬轩辕。怎么样,这个不错吧!”某师一脚在门框外预备跑,一边偷偷打量自家徒弟。
然而某徒内心深处十分淡定,淡定到不想淡定。感情我不姓狗就只能姓鸡?算了,好歹尚可入耳。
随着某徒松开佩剑,某师吐口气:“其实这也是个有内涵的姓,你知道吧,这个姓特别好起小名。”
这样还有小名?某徒眉一挑,彻底追不上师父的思维导图了。
“小名就叫小姬,怎么样,有内涵吧!开不开心,感不感动?”
“徒儿你收拾行李干什么?徒儿你去哪?徒儿你留步!……徒儿你倒是回来呀!”
我随着他们,无聊时便打听天灵地宝的消息,确定了,是朵花,名为稔杏。据说花开四瓣,蕊八点,颜色莫测。鱼玉一定会喜欢的,我打算去凑凑热闹。
今天的世界也特别的和平。
叁。
“自拜师以来便以师徒相称,尚不知师父姓名,着实惭愧。”
“为师不过闲人,无姓无名。”某师摇着不知来处的扇子,为初春的风添一份凉。
“师父便没有过姓名?”
“当然有啦。”扇子随着人愈快,轻佻将衣诀撩起。
“那师父名字是从何而来呢。”姬轩辕眼珠子一转,小算盘心里噼啪响。
话题着实刻意,某师不假思索:“当然是你师尊起的喽。”
“不是父母起的?”某徒疑问。
“父母也起过,但来道里,便是辞过父母的。”
雨将天地织成丝,姬轩辕有意让人分心,随口聊:“是山下说的悟清空财吗?”
“噗,什么尘缘散尽,不过不得不尽。”某师也乐得同他闲扯。
姬轩辕挂着笑,这都不是重点,按着自己套路来:“那师父可记得自己名字。”
“自然记得。”
来了,若是师父名字好听,便缠着拷问他良心。若是不好听,再认真掂量自己的。若着实平凡,说平平淡淡才是真也好。某徒旁敲侧击:“望赐教。”
“人都走了,还谈名字作甚。说起来,徒儿可还记得上次吃肉……”
“师父不必说,徒儿记得,拜师后从未吃过肉。”姬轩辕认命,不,是认名了。
果然小孩子就是好哄,某师为自己机智点赞。“嗯,是吗?那择日不如撞日,为师带你去开荤!”
师父你跟我讲真?饶是姬轩辕长期以来修炼的淡定,都掩盖不住眼中的小兴奋。
“自是真的,为师何时骗过你?”
“师父你当然没有骗过。”师父一直走在坑蒙拐骗的顶端,从未结束,何谈骗过。
在两人经历了千辛万苦,千难万险之后,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勤劳勇敢,自立自强,尊老爱幼,乐于助人……的师徒二人获得了应得的报酬。(以上为某师自述。)
话归正传。
成果不错,虽然只有一只兔子,但对于长久以来非见过荤腥的师徒来说,无疑是饕餮盛宴。
“小姬,不是为师夸,为师的手艺可好了,今儿个你可是有口福了!”
“我信。”姬轩辕默默的咽了咽口水,自动忽略了某师对自己的称呼,决定相信一次自家不靠谱的师父。
“那你在外面等着,一切交给为师!”某师言罢一头扎进了自家小竹林。
霹雳啪啦!
哄呼呼!
吧唧,吧唧。
吧唧?吧唧!“师父?你还在吗?”姬轩辕朝林内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满身灰碳的某师,滴溜溜从小竹林里钻出来。竹条编成的简陋盘子上,泛着油光的兔头,香味四溢十分诱人。
“徒儿,徒儿,为师记得你说过最喜欢吃兔头的。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某师热情招呼着。
姬轩辕接过,感动之余还是感觉有什么不对。
“师父,敢问这兔身子在何方?”
“徒儿你且听我说……”某师抹了抹嘴上的油,试图学自家徒儿的淡定自若。
姬轩辕默默转身,面上反而笑开。
“徒儿不要啊!家里的母鸡为师已经养了三年了,像闺女一样的呀……不能清蒸呀,不不不,也不能炸。肉太硬了。”
姬轩辕笑容愈深。
“商量商量,要不咱们红烧,炖了也行呀……哎哎!哎!孽徒,给为师留下鸡腿!”
总而言之,今天的世界也很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