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后对上那双锐利的眸子，旌儿的眼睛与他极像了。
“陛下张口闭口的昭明，可曾还记得旌儿和嫆英也是你的孩子？”
“朕不苛待过他们。”宣阳帝虽然厌恶蒋后，可傅旌和傅嫆英毕竟是他的子嗣，自然不会亏待。
蒋后轻笑出声：“不曾苛待？陛下几时真正关心过他们？”
“蒋芜你不要胡闹，旌儿和嫆英也是朕的皇子。”
宣阳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可闻见些许不耐烦。
“陛下可还记得两日后便是旌儿的生辰！”
宣阳帝一怔，并未开口。
蒋后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了然，他果真把旌儿的生辰给忘了。
…
许久，她退出殿外，神色清冷地路过嵘青，目光向他看去，只见他对着自己笑笑，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等候在不远处的珲春向她迎来。
看着她端庄尊贵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那个守在一旁的小太监上前悄悄询问道：“嵘公公，你说娘娘为何不愿向陛下服个软呢？”
“若是服个软也不至于惹得陛下这般恼怒，其他的娘娘可从来不敢忤逆陛下。”
嵘青看看身边的小太监，对着他轻斥一声：“主子的事儿不是你能管得，皇后娘娘身份与其他娘娘身份不同，更不是你能嚼舌根子的。”
小太监耸耸肩，这理儿他也知道，只好乖乖闭上嘴站在他身边。
“嵘青，嵘青。”殿内传来宣阳帝的声音。
嵘青示意小太监在外头守着，自己便推了门进去。
瞧着宣阳帝略显阴沉的模样，他不由得心下无奈，这么多年了，陛下与皇后不和他看在眼里，自从谢贵妃死后许久都不曾这般僵持过了。
“朕对蒋家是不是太过放纵了？”他将奏折摔在桌案上，语气怒不可歇，“你瞧瞧蒋煜做的这些好事！”
“老奴知道陛下为了蒋氏烦忧，可如今皇后娘娘执掌凤印，镇远将军手握兵权还动不得。”嵘青似乎想起什么，又接着说到，“陛下为何不留下骊歌将军，或许还能与蒋氏兵权制衡？”
“朕拿捏不住骊歌的软处那他就会成为下一个蒋煜，北陵有一个蒋家就够了。”
宣阳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觉得朕该如何？”
“老奴不敢妄言。”
“你说吧朕不会怪罪你。”
他何尝没有想过将军骊歌算得上是北陵最年轻的将军，仅仅五年便战绩累累从士兵破格升为了将军，功高震主。
自己也曾派人查过骊歌的底细，竟是什么都没查到，他不愿摘下面具示人，这般更加不能留他了。
“老奴觉得不如先取了娘娘手中的凤印。”嵘青替他沏了杯茶，面儿上带着和煦的笑意：“皇后娘娘与岑妃娘娘这些年来明争暗斗陛下都知晓，若是能拿捏着后宫娘娘们向凤华宫发难，也许…”
“呵，你以为朕没有想过吗，朕提携李家和李贵妃为的就是能有个同蒋家抗衡的世家，这李忠倒是个争气的，可惜他的妹妹却是个只会仗着盛宠嚣张跋扈的主儿。”
他突然想起方才蒋后提及傅旌生辰一事，双眸微闪，“既然两日后是三皇子生辰，你传朕旨意宣镇远将军蒋煜入宫探望。”说罢嘴边勾起淡淡的笑意。
宣阳帝这是要借着傅旌生辰对蒋煜下手了，先前骊歌将军之死自然也是他的手段，只是如今多了蒋后这个变数。
“陛下深谋远虑。”嵘青思酌片刻道。
跟在帝王身边多年，没有人比嵘青更明白他的心思，就算他不说宣阳帝也早动了打压的心思。
“朕当初立泊生为太子就是为了让他能压制老三，岑妃能与皇后争一争，可你看他那软弱的性子，吏部贪污一事拖至昨日才将李静交出，朕对他甚是失望。”宣阳帝无奈道，能在蒋后眼皮子底下将太子抚养成人，岑妃也算得上是后宫中颇有心机手段的女子。
却是年纪越大越糊涂！竟然将生儿养成了这般优柔寡断的性子，将来如何把持大局，如何与蒋家相争！
“太子毕竟是陛下的长子，这些年处理朝事也多得陛下称赞，许是被那有心之人挑唆这才处事不当了。”嵘青安慰道。
“可你瞧瞧他那软弱的性子，如何能成大统，朕这北陵的江山若是传给了他迟早易于他人之手！”宣阳帝只觉得心绪不稳眉心传来阵阵痛楚，伸手按压试图稍作缓解。
“陛下若真担心太子殿下难承大统，不如另择一位皇子…”
宣阳帝冷哼一声：“太子老五都不争气，老三身后是蒋家，老八不问朝事，你说朕选谁？”
嵘青脑海中浮现一张栩栩如生的俊美面庞，温润深邃的眉眼透露出点点星辰，轻声试探道：“陛下觉得七殿下如何？”
傅鸿安？宣阳帝微微皱眉。
这个老七倒是有些能力。
当年顺昌候府被下令满门抄斩仅余下身为皇子的傅鸿安与贤妃佟妤，贤妃得知兄长全家丧命便上吊于长春宫，当时傅鸿安就在她的尸首前跪了三天三夜，他是个好孩子，可惜哪个帝王都绝不会捧一个对自己心存怨恨的皇子。
“佟家是被朕下令抄斩的，他心中记挂贤妃记挂顺昌候府，朕是绝不会让这样一个心怀异志的皇子得到重权的。”宣阳帝提及贤妃时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他妃嫔众多佟妤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如此思来或许只有老八最合适了，有一个李家作为母族，又有李贵妃与蒋后分庭抗礼，就算不贪享权利力他也是皇子。
宣阳帝的眸子闪了闪，心中已有了定论：“朕就再给太子一次机会，若他再令朕失望，那就别再坐他的太子之位了！”
嵘青没有再开口，心中也已经了然，宣阳帝决定的事旁人劝说也无用。
傅泊生也是他瞧着长大的，陛下的担心并无错若是性子一直这般优柔寡断，在这样如蛇虎盘踞的深宫之中便无法挣得栖身之所，自古以来皇权夺位赢到最后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