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倒是说句话啊,带着我们看了这么多尸体,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杨烨回过神来,看向发问的常珍珍,道:“常总旗,请问文修有没有一种可以掠夺他人灵魂力量的神通?”
“这不可能!”常珍珍失声惊叫,随即脸上现出浓浓的纠结,似在考虑是否应当说出自己所思所想。
一旁的郑博看过常珍珍的脸色,沉吟道:“现今的文修,虽然不乏有各种针对他人灵魂的神通秘术,甚至有拘役他人灵魂以为己用的邪恶手段,但掠夺他人的灵魂力量以强大自身,这……”
杨烨已从两人的表现得知,郑博的言外之意,就是说现在虽然没有,但过去修炼昌盛的时期,这种邪道秘术绝不罕见。
“此类神通,一向都是禁术中的禁术,只是为何白龙卫之前的卷宗中,并无这方面的记载?”
杨烨看向赵庭风,道:“的确,白龙卫实在没有在卷宗内隐瞒这个重要信息的理由。”
说到这里,杨烨的脸上不由浮出一丝苦笑,他终于真正明白自己这枚诱饵对人狼的吸引力所在,绝不是他能够感知到人狼的气息从而对人狼造成致命威胁,而是因为在人狼眼中,他已成为上佳的补品。
玲珑在不同于人狼以往犯案风格的时间地点被人狼戕害,说明人狼自身已经出现问题,不得不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来掠夺玲珑的的生机乃至灵魂,而张志成显然是见过玲珑尸体后,第一时间便得到了这个关键信息,所以才对他杨烨表明身份,作出一副念在师门情意要给他机会的样子,让他心甘情愿来当这个几乎注定十死无生的诱饵。
其余三人也均是人杰,自然能够想到杨烨此时的尴尬境地,只是无法确定的是,那位林组长是否已经掌握人狼的真正情况,才做出这样的策略安排。
若果真如此,白龙卫就着实让人心寒了。
郑博轻叹一声,安慰他道:“你已表现出真正的文修潜力,想必林组长他们,也不会真的放弃你。”
“那又怎样?”常珍珍带着怒意说道,“人狼在暗,杨烨在明,如果捕狼组真能防备人狼的突然袭击,早就将他抓捕归案,这样的布置,无非是想趁人狼出手的时候赌一把,看能不能抓住人狼的尾巴罢了!”
杨烨深知常珍珍的分析才是正理,有文修潜力的大有人在,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更何况,抓捕人狼已经成为两位皇子之间的较量,这种情况下,牺牲一个只是有可能成为文修的弃子,又算得了什么?
“杨兄无需气馁,”赵庭风道,“如果人狼真的出了问题,不得不用这种会泄露他真正底细的方式采补,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他是因为在惹上陈慈航之后才马失前蹄?”
常珍珍道:“我们又不可能一直待在陈慈航身边。”
郑博皱眉道:“人狼完全没有理由选择杨兄进行采补,他大可以远遁一段时间,恢复功力后,再来找陈慈航的麻烦。”
杨烨苦笑道:“这也许就是陈家两姐弟突然回到中州的原因了,因为这次不是人狼盯上了陈慈航,而是陈慈航盯上了人狼,在人狼眼中,女人只是他练功的补品,但在陈慈航眼中,他或许也是同样的角色。”
四人陷入沉默当中,因为杨烨这最后的分析总结,已经说服了所有人。
“不愧是能让杨屹都曾出言可将帝位相让的陈言,陈家的底蕴和传承,果然非同寻常,”赵庭风叹道,“如果陈慈航真有能令人狼都要四处逃窜的实力,那么陈志航当然也不会是五漏之体的废物一个。”
常珍珍断然道:“我们去找陈志航,向他摊牌我们的发现,与其在白龙卫的安排下等死,不如和陈家合作。”
杨烨苦涩道:“三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怕只怕,陈慈航也需要能把人狼钓出来的诱饵啊。”
“不!”郑博反驳道,“我猜陈家一定有追踪人狼的秘法,大家还记得昨晚么?现在想来,陈志航出现在杨河上,绝非什么巧合。”
“不错,”赵庭风点头道,“杨河虽大名远扬,但在中州的风月场所中不过是中低档次,陈志航这样的身份地位,该不至于第一晚就去杨河。”
杨烨生出一丝希望,更多的却是感动,眼前三人的身份地位乃至个人实力,各个都能甩他几十条街那么远,但却能在此刻为了他的生命着想,而不是盯紧抓捕人狼的功劳,着实让他深切感受到其中的情义。
“不要婆婆妈妈了,找陈志航摊牌,大不了把杨家姐姐请去,陈志航难道还敢继续藏着掖着?”
常珍珍说完,率先离开验尸房。
陈家和皇室的关系颇为微妙,祖帝当年只封蜀国公不封蜀王,摆明是把巴蜀这西南经济、军事、文化重地,默认作是陈家的割据领地,也未尝没有若其子孙后代成为暴虐昏君,则可由蜀国公取而代之的意思。
因巴蜀的特殊地理位置,不仅是国泰民安时的富庶繁华之地,也是外敌入侵时的大后方,更是内部分裂割据时具有再度统一天下能力的战略要地。
这一点,在祖帝遗诏中严令禁止皇室册封蜀王,并将原蜀王府不降规格,只换了一块蜀国公府的牌子便丢给陈家,可谓体现的淋漓尽致。
只可惜,如此待遇,若放在祖帝飞升前,皇族宗室及其余世族还会认为陈家是圣眷正隆,但当祖帝飞升、新皇继任,皇室便开始摆明车马提防陈家,不仅派出白龙卫以保护之名进行监控,更将巴蜀各个州府衙门塞满与陈家不和的世族子弟,一刻不停的利用各种机会、手段,削弱陈言及陈家在朝堂和民众心中的声誉、威望和影响力。
如果陈家姐弟真有令白龙卫都无法察觉其修为的手段,事态可要比十个人狼加起来还要严重的多。
四人驱车重回大土坪,当他们看到眼前一夜之间长出来的青青草地,满脑子只剩下“这不可能”一个声音,因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催生出这么一大片草地,根本不是现今任何科技手段能够实现的,四人面面相觑,均感受到事态正向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向狂飙突进。
“以白龙卫对陈家的监控级别,我们头顶目前至少有三颗卫星以保证监控画面的连贯性和真实性,”杨烨只觉口中苦涩之极,声音也随之干涩起来,“也就是说,白龙卫的高层以及皇室早已经知道这里的异变。”
“不错,那么他们为什么按兵不动,而不是立刻派出殿直卫将这里封锁起来,好看看我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在陈志航声音传入四人耳中的瞬间,赵庭风先动,常珍珍和郑博只落后赵庭风半拍,三人已成品字形将陈志航给围在中心,随时准备动手,亦或是分三个方向逃跑,只有硬功夫最差的杨烨,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看向突然出现张志航的神态。
陈志航自顾自说道:“因为我做的一切,一直都在他们眼中看着,他们,不敢动我。”
奇怪的是,杨烨并未从张志航这番话里听出任何傲然自得之类的情绪,反而是一种淡淡的悲凉感觉,这种感知和理性分析上天差地别的矛盾,让他再无法利用习自雷文用的观人法,通过察言观色推测陈志航真正的想法。
常珍珍喝问道:“人狼是否曾被你重伤?”
陈志航脸上现出怪异,道:“我伤不了他,他也伤不了我,是家姐差点儿要了他的狗命罢了。”
出于求学于雷文用门下以来的习惯,杨烨一直紧盯着陈志航的双眼,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出更多可用的信息,但越是看这双平淡无奇的眼睛,杨烨便越是感觉到一种难以描述的熟悉感,就好像他曾和这双眼对视过千万年一样。
“我们是不是见过?”话一出口,杨烨已意识到这话里的错误,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除了昨天以外,我们是不是还有过接触?”
其余三人无不皱眉,思索杨烨这个奇怪问题隐含的深意。
陈志航眼中终于浮出一丝笑意,摇头道:“不,昨天之前,我们从未接触过。”
杨烨不自觉的点头,因为他正涌出一股强烈的直觉,陈志航并没有撒谎,但却隐瞒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只是他的意识,却失控似的根本无法细究这问题的答案。
陈志航洒然一笑,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杨河上观赏夜景,何不随我一起欣赏妙善的歌舞?”
对陈志航的提议,杨烨赫然发觉竟升不起半点抗拒心理,即便他并没有忘记这次来的目的,但他就是遏制不住想要和陈志航一起泛舟杨河的冲动,这冲动甚至越来越强烈,变成一种令人心痒难耐的渴望。
其余三人的情况显然和他差不多,不但收起剑拔弩张的敌对情绪,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赵庭风,也露出悠然神往的神色。
陈志航哈哈一笑:“走吧,我已知会家姐,她会在船上与我们会合,今晚会是美妙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