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天快亮的时候，她突然醒过来，感觉腹部一阵阵地疼。
轩辕昊天被连夜召进宫议事，所以不在房间里。紫衫在一旁守着，她一动，紫衫已忙道：“娘娘，怎么了？”
“我肚子痛。”
算算日子，还有一个月才到生产的时候。这个时候，是早产！紫衫脸色一阵阵发白，立刻道：“娘娘，奴婢马上叫去人！”
在两个月前，就请好了京都最好的稳婆，轩辕昊天还不放心，还请来了四位大夫在外面以备不时之需。
稳婆进来的时候，白飞飞只觉得腹痛难忍，片刻后，丽娘也赶了过来。她看着额头上冒出冷汗的白飞飞，不由双手合十：“菩萨保佑，希望王妃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生产。”
一进门就听到这个消息，轩辕昊天神色微变，急步进了燕子楼，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门口。
“怎么回事！”他眉头微蹙。
低沉威严的声音让一直等候的人一愣，她赶忙上前几步曲膝蹲下：“妾身听说王妃要生产了。”说着，语气一顿，声音里就有了浓浓的担忧，“王爷，您还好吧！”
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妩媚。是柳梅！
她不问白飞飞，却问自己好不好，真是没事找事！轩辕昊天眉宇间冷了几分。
柳梅就感觉到有道刀般锋利的目光牢牢地锁住了她，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仓惶。
“王爷不用担心，王妃福大命大，必能母子平安。”她强忍着心底的恐惧，举止端方地跪在了地上，“我一开始也是担心，才会等在这里，看到王爷回来，我就安心了。”说着，她声音里就有了几分不安。
“你先回去吧。”声音十分的冷漠，目光也有一分令人心寒的冷漠。
柳梅低下头，脸上满是恭谦温顺，心里却充满了怨恨。
房间里，疼痛好像没有尽头，一波接着一波，让白飞飞筋疲力尽。
她心里恨透了轩辕昊天，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为什么这种痛没完没了，她皱了皱眉，大声喊丽娘。
丽娘忙坐到了床边：“王妃，您有什么吩咐？”
“还要多久……”
“娘娘，您别着急，好好休息，免得真正到了生产时候没有了力气。”
该死！她怎么忘记了，这个世界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更别提生下孩子了！
“王妃放心。”没等她说完，丽娘已经站了起来，“紫衫，你来握住王妃的手。”说完，她就去吩咐婢女一定要用烧刀子擦好剪刀，所有的帕子都放到水里煮开。
白飞飞看着，不再说话，嘴唇却紧紧地抿了起来。
紫衫知道她又开始痛起来，只好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时候，就听见那稳婆惊呼一声：“羊水破了！”
白飞飞虽然疼痛，却没有失去意识，她觉得稳婆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看到那个稳婆拉着丽娘小声说了两句，丽娘的表情就变了。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的声音向来冷静而自持，谁知道此刻说出来的声音却因为疼痛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看着对方骤变的表情，她沉声道：“是不是难产？”
稳婆神色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丽娘却已经上来，安慰道：“娘娘不要乱想，没事的。”
没事？她不信。思忖间，稳婆已经匆匆跑到一边去，生怕被她抓住再问一样。她听见对方在吩咐婢女去煎了催产的汤药进来。
她喝了药，然而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她没有任何感觉。
稳婆的脸色有些凝重，羊水破了，却迟迟没有要生产的征兆，这可怎么办？！
丽娘已经去请教了在外面待命的大夫，他们听说了之后，又重新开了催产的汤药。
可是，她喝下去痛了一阵子，又没了动静。她脸色煞白，问稳婆：“还没有生产的迹象吗？”
稳婆强露了笑脸，道：“王妃别急，快了，快了！”
她不相信，因为稳婆的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她突然意识到，她是不是要死了？就像上一次，车子飞了出去，一下子爆炸了，她头脑清晰地经历过死亡。
从前的痛苦，难道又要重来一遍？
不，她可以死去，却不能让害得自己一无所有的男人这样痛快地活着，就算下地狱，她也要拖他一起去！
“王爷呢？我要见王爷！”
屋里的人面有难色。产室是污秽之地，男人进来，是要染霉运的。
“王妃，”稳婆硬着头皮笑道，“王爷就在外面，您有什麽事，我去帮您传一声就是了！
“我要见他！”她咬着嘴唇，坚定道。
丽娘望着满脸是汗水的她，咬了咬牙：“好，我立刻去请王爷！”
轩辕昊天就坐在屋子外面的凉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奏折，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想了想，站起来吩咐小丫鬟：“去看看，王妃那边怎样了？”
正在这时，丽娘急冲冲地走了进来：“王爷，您快去看看吧！她可能……”眼泪已止不住地落下来。
轩辕昊天心里一寒，蒙战已经在旁边大声呵斥：“丽娘，不要胡说，像什么样子！”
丽娘也顾不得许多，大声道：“王爷，娘娘要见你！”她的话音未落，轩辕昊天已大步走了进去。
太糊涂了，怎么能让王爷进女人的产房，这是大晦气啊，王爷将来是要上战场的……蒙战望着丽娘就叹了口气。丽娘却是一边抹着眼角，一边回身跟了上去。
白飞飞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可是——轩辕昊天为什麽还没有来？是丽娘没办法把话传到？还是轩辕昊天犹豫着要不要见她……念头在脑海里盘旋，就看见所有人都在行礼，轩辕昊天面沉如水地走了进来。
“王爷！”她盯着他，真是风华正茂啊，这个男人害了自己的上辈子，这辈子接着害她，不但令她家破人亡，还令她连性命都要丢在这里了！他却还是好好的！她不甘心，不安心！她决不能就这么死了！
轩辕昊天看她的样子，心中一滞，目光凌厉地望着稳婆：“怎麽回事？”声音不再是往日惯有的沉稳，而是隐隐中带着几分慌张。
稳婆脸上汗水连连，被这种威势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还是紫衫道：“王爷，娘娘可能难产了！”
“难产？”轩辕昊天浑身一震，望向稳婆的目光就有了几分凛冽，“胡说什么！”
空气为之一冷。稳婆吓的不行，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王爷，羊水破得早了些，催产的汤药也吃了，可孩子，孩子还没有动静。”她磕磕巴巴地道，“要是，要是再不生产，王妃就有些危，危险……”
“王爷，你不要责怪别人，是我的错。”白飞飞突然说道，“现在……也许是我跟王爷最后说话的机会，请你听我说。”
他一愣，快步走到她身前，紫衫连忙让出位置给他，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说不出的慌张，以前经历过多少阵仗，他都从来不曾如此担心过……今天却全然失去了冷静，难道真的是美人关难过……他无暇多想，紧紧握住他的手：“你说。”
“我要你答应我，宽恕我娘——”
“好，我答应。我立刻命人将她接出来好好照顾，替她解除那个婚姻，你不要再说话，你好了之后，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心里冷冷的笑，灵魂仿佛超脱出来看着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男人，看到他如此担心害怕的样子，她的心里涌出了一股报复的快感！原来他竟然如此钟爱她，轩辕昊天，这是你自己将报仇的利剑送到了我的手中！
“再想法子！一定要保证王妃平安！”他突然恼怒，回头冷冷对稳婆说。
这话冷冰冰的，稳婆听了更加害怕，全身发冷。
“王爷，你在这里，他们都更加紧张，你出去吧。”白飞飞却突然说道。她明眸澄净得如涧间的泉水，轩辕昊天冷漠的表情有了裂缝，露出些许的慌乱，“好，我这就出去，你不要着急，一定会没事。”
他的下颌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缝，人却慢慢地站了起来，吩咐稳婆：“你们继续吧！要是遇到紧急的情况，保住王妃！其他一切都不重要！”说完，飞快地走了出去，步子还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稳婆松了口气，忙道“给王妃含参片吧，提提精神。”
她咬住嘴唇，决心要活下来，不顾一切也要活下来！耳边突然传来稳婆的惊呼：“王妃，宫口开了。”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随著一声“生了、生了”的欢呼声她只觉得身子一轻。
结束了……她心中莫名放下来，这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跟轩辕昊天是无关的，是属于她的孩子啊！“快，抱来给我看看！”
却听见那稳婆尖叫一声，“这孩子……”她心中一沉！为什么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为什么？出了什么事？“让我看看孩子！”她勉强坐起来，伸出手臂：“给我看看！”
丽娘却一下子挡在她面前，使了个眼色给紫衫，紫衫忙安抚：“王妃，没事的，许是有些意外——”
“让我看看！”她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她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稳婆没有办法，将孩子颤抖着递过来给她看。
她只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孩子浑身发紫，双目紧闭……已经没了呼吸！
报应！轩辕昊天，是你的报应！她咬紧牙关，胸口有一种要冲破一切的痛苦，恨不能冲出去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天！竟然生下来就是个死婴！
稳婆去回报了轩辕昊天，他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颓唐地看着那个襁褓，挥了挥手让他们全都退下去。
蒙战看着，只觉得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孩子没能活下来，这对王爷来说是短暂的痛苦，可是避免了将来太多的麻烦！
一室黑暗……
白飞飞再醒过来，已是半夜。
远处传来隐隐的更鼓声，昏黄的灯光中，只有轩辕昊天守在一边，她冷冷地看着，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就是这个人，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醒了……别担心，一切都过去了。只要你还活着，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的嘴角有丝苦涩，脸上带了强笑，她却淡淡的看着他，眼中无悲也无喜，沉寂一片……
没等这件事平息下来，突然传来消息，大朝四皇子登基为帝，很快，轩辕昊天便上了战场。
很久以后，白飞飞想起那几天来，还觉得有些模糊。
那日天气分外阴沉，大清早便灰蒙蒙的不见太阳。才到中午，城中竟然响起暮鼓来，沉沉的咚咚声直敲的人心头往下坠，随即全城戒严，家家户户紧闭不出，路上没有半个行人，处处都有兵士巡逻。
所有稍有权势的人家都派人出去打探，可是却什么都打听不到，只知道是禁卫军控制了京城，还有一些是从外地的驻军调过来的。
第二天，终于传来消息，汝南王的全部作战计划泄露，他自己也被大炮轰掉了头颅，如今大朝皇帝还将轩辕昊天的头颅挂在城门上耀武扬威。接着就是汝南王的旧部谋反，并声称是有人故意泄露了王爷的军报，而矛头，直指大殿上的皇帝轩辕永乐。汝南王掌握军队多年，根基十分深厚，他的部下很多，振臂一呼后还真的是一呼百应。如今皇帝正派人到处在京都搜检一同谋逆者，原先汝南王在京都的爪牙俱已伏诛，大将军以下五十八人被诛，兵部尚书、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包括与轩辕昊天有姻亲关系的柳御史等人以同谋论罪，还有一百多名受牵连的官员，一同伏法。
这消息传来，一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汝南王府被人重重围住。
当天晚上，不知哪路军队趁夜摸进京城，与城内守军发生激烈巷战，杀声震天，火光遍布，血水盈道，许多平民百姓死于乱刀。厮杀了一天两夜，战火终于平息。
最终保皇派和另一方达成了协议，轩辕永乐声称一切都是白家余孽白飞飞所为，说她潜伏在王爷身边一直谋划为家族复仇，并与大朝四皇子勾结通敌叛国，是红颜祸水！于是谋反派便一致要求将白飞飞拉出来为轩辕昊天祭奠！
当军队冲进汝南王府，原先的侧妃白飞飞却已经没了踪影，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轩辕永乐得到消息，长叹一声，道：“这个狡猾的女人，一早知道朕会拿她做幌子，这时候肯定已经跑了。”
“那——”来回禀的将军疑惑，“如何平息那边的愤怒？”
“府中不是还有其他女人吗，随便拉一个出来顶上。”
这个被顶上的女人，便是柳梅，因为她在众人闯进去的时候高声叫自己是汝南王的妻妾，不得无礼之类的话，所以便被锁起来，三日后直接被处死了。
这时候，白飞飞已经安然地坐在千里之外的通州了。她看着对面坐着的男子，微笑道：“多谢安相爷千里送我之恩情。”
安明远摇头，“你一早便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战报是我泄露出去的，大炮的改良方法是我送给燕云霄的，连退敌之策都是我交给轩辕永乐的，轩辕昊天怎么会不死呢？而事后，我就知道轩辕永乐会把我推出来做替死鬼，所以才会让你想方设法将我娘送去山上寺庙躲避。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亲自来接我，并将我一路保护出城。”
安明远那一双乌黑的眼睛从一进门起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深深凝视着，目光深幽。
白飞飞轻轻一叹，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热茶放在他面前：“救命之恩，以茶代酒，请。”
他也不动，就这样死死的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又像是忧伤，咬咬牙接着问道：“你以后，有何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