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盯着默不作声的江誉歧,终是叹了口气,“退下吧。”
他缓缓下了台阶,顺便理了衣袍,却带不走全场的压抑。
江誉歧一时间瞟了一眼秦观月,没别的想法。
纪溟见皇帝就要迈出门去,不觉地憋出了一句,“陛下,南国之事……”
皇帝站住脚步,却未转身,“南国之事不必理会,我北国不毁约,也不相助,什么逃到北国的刺客,全是借口。”
秦观月没有擅自发言的权力,只能在一旁观望着,她有些懂得江誉歧的苦衷,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的确太过威严。
纪溟壮了胆子,继续说,“陛下,虽说我朝没必要惧怕南国,但事关北国信誉,臣以为仍有必要寻出刺客,交给南国使臣。”
秦卫紧接着应和了一句,“陛下,臣附议。”
江誉歧听到秦卫的赞同之声,顿时撇头望向他,他面色从容,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是备好了说辞一般。
他上前一步,对着皇帝双手抱拳,“父皇,不可帮助南国。”
“不可帮助?”皇帝扭头望向太子身旁的九皇子,“阿澄,你如何看的?”
江誉澄顺了皇后的意思,原本见着大家争锋相对的画面,结束又会恢复自由身,却没料到被皇帝突然点名,一时慌了头脑。
太子见九弟无动于衷,贸然上前一步,“四弟后怕的应该是此事解决不当,两国会发生战争。”
江誉歧继续反驳,“不,南国有诡计,无论我们帮与不帮,他们都有不利于我们的对策。”
皇帝一时有了旁听的乐趣,眉间舒缓了些,“你说说看。”
江誉歧点了点头,瞟一眼一旁的傅行谦,他的眸光充满信任,告诉江誉歧这是个机会。
再瞄一眼秦卫,他方才的模样全无,不知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江誉歧忍着慌乱的心绪,缓缓开口,“帮虽是友国之举,但帮了他们后必定会引火上身,我们不知南国使臣之话是否属实,天下百姓是否认可告示上的字句也无从知晓。我们若寻不到刺客,到时候南国反咬我们内藏刺客,就是百口莫辩了。”
太子听后,不禁笑出了声,“不帮呢?”
江誉歧立马接话,“不帮,是从根本上保存互相的利益。这是南国自己的事,我们不同国不同谋,即便是刺客身在我国,我们也没权力插手南国之事。”
纪溟见江誉歧条理清晰,生怕皇帝听了进去,“陛下,静王此言有理,但仍需以大局为重。”
皇帝打量着江誉慎与江誉歧两人,半眯着眼,“太子如何看的?”
“四弟所言,我不认同。”太子紧绷着脸,丝毫没有江誉歧的紧张心情,“帮他们寻刺客,这才是保存两国利益的举措,若不帮,旁国多少会猜疑我国与南国的交善是否为真,对我朝的信任必定会有所减少。”
江誉歧听到这儿,一直想不出更好的话语,而秦卫也没有替自己说话,反倒是间接地在帮太子。
傅行谦察言观色许久,似乎所有人都在与江誉歧反着来,他思来想去,最后也站了出来,“陛下迟迟不愿决断,无非是想让几位殿下发表看法,但老臣深知陛下之虑,老臣也知陛下心中已有决策,还是不要为难几位殿下了。”
皇帝听了傅行谦的话之后,顿时龙颜大悦,说傅行谦是他腹中蛔虫,也并无过错。
江誉歧见傅行谦只说了几句便让势头逆转,他顺势再接了话,“父皇必然是为百姓考虑的,因此不得帮。”
纪溟向皇帝再拜,“帮则是安抚邻国之心,但我北国地广物丰,而邻国除了南国外,于一国能与我北国抗衡,何惧之有?”
江誉歧见纪溟意气用事,一时间竟开始怀疑皇帝的择人之策,“呵,我想宰相是想错了吧?我国与南国交善本就是幌子!还是不帮为妙。”
“殿下,你……”
皇帝听后,向所有人指着江誉歧,又是一阵大笑,“你们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呢。”
皇帝话音未落,江誉歧又慌了起来,纪溟性子直来直去,与纪渊天差地别,行事略纠结,但记仇与否,不得而知。
识相的纪溟见眼前的形式,立即乖巧认错,“臣知错……”
“未传召,不得进入!”
“为什么不让我们见陛下,陛下!……陛下!”
殿外突然有人的吵闹声,殿中所有人都顺了声源望向门外,只见方才那个胆大的使臣被侍卫死死拦在门外,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皇帝走了出去,示意侍卫退下,又问那有些狼狈的使臣,“何事?”
使臣朝皇帝拜了拜,眼中只有恨意,他朝自己身后挥了挥手,须臾便有几个人抬着黑布袋走到面前来。
他们拆开了捆绑布袋的麻绳,腐臭瞬间散发开来,他们只露出一角血迹,是个面色惨白的男尸。
秦观月见到尸体的面容时,瞠目结舌许久,心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应对。
江誉歧盯着那男尸看,早便预料到会是如此,因此也是早有准备。
这男尸,便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个病入膏肓之人。
使臣等着大家都注意到地上的尸体后,将手中的簪子呈给皇帝过目,才再次开口,“此人便是行刺我朝先帝之人,是我们在西边的宫道上发现的,发现时他已没了呼吸,他身上有主使者所给予的信物。”
皇帝接过簪子看了几眼,“这是?”
使臣抬手指着江誉歧,露出诡异的笑,“这位殿下入室面圣失礼,未佩冠帽……我等怀疑他便是主谋!”
未等皇帝提出质疑,江誉歧立即解释道,“父皇,这显然是有意栽赃,儿臣从未了解过南国之事,怎会心生杀意遣人行刺?”
使臣的眼神突然一晃,疑心重重地追问着,“那敢问这位殿下,您的冠帽呢?”
江誉歧继续解释着,“入宫途中,施了乞人。”
“行踪异样之人,殿下竟当作乞人?”使臣突然跪倒在地,不停地朝皇帝磕头,“求陛下明查!”
见使臣如此逼迫,皇帝瞬间凝了眉头,“来人,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