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月知道,自己已经藏不住任何事,但若坦白一切,自己与纪渊的事情也会随之牵连出来,到时候江誉歧的颜面也会荡然无存,那么他为何还要自己当面再说一遍呢……
“我,我……”
江誉歧用胳膊撑在扶手上,听着秦观月断断续续的声音,他的心也凉了一半。
秦卫看着秦观月纠结的模样,有些急了,“女儿,该说实话了。”
秦观月回头望了一眼江誉歧,他依旧静静靠着,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但眼神空荡荡,仿佛再装不下任何东西。
江誉歧身上的那件玄色的绣金袍,当真是让她与他生了无限的隔阂。
“我不知道……”
姬承嵩心知肚明自己的处境,秦卫算是太子殿下的岳父,是得意之人,然而太子喜欢秦观月,并不自己的女儿姬红竗,终究是地位悬殊啊,也插不上什么话。
“既然观月不知道,那便别再为难她了。”江誉歧突然站了起来,“今日所议之事,劳请二位将军慎重考虑,成败在此一举,多谢。”
观月……他极少这么唤她,就像她总是只叫他全名一般……
秦观月不敢抬头看向任何一个人,又不敢沉入自己的心神之中,就像一个孤独的游魂。
江誉歧朝她走近,突然抓住了她冰冷的手,秦观月只觉得暖意瞬间涌上心头,但她依然不肯松口气。
姬承嵩见状,只好不再奢求得到什么重要消息,反而是退了半步,朝江誉歧行礼,“殿下言重,臣定当鞠躬尽瘁,为殿下效力!”
秦卫也跟着站了起来,紧皱眉头地瞪着江誉歧身后的秦观月,“殿下放心。”
江誉歧只能暂且将信任投掷于面前的两位将军身上,愁眉得展,他扭头便朝秦观月溺笑着,“那我们走吧?”
秦观月不作声,转身跟着江誉歧出了房门,她放眼望向廊子外的习武台,将士们都已退去,空无一人。
江誉歧出门后仔细地闭上了门,转眼便迫不及待地将秦观月拽进怀中,怕她溜走,“不想说就不说,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强迫?是啊,自从跟了他,秦观月总是受人强迫,做些不愿意的事,终究磨平了想要向命运抗争的棱角,尤其是他江誉歧。
但她也知道江誉歧的难处,试问哪个帝王家的子弟是毫无心酸的?
“你知道我与纪渊的事,对吧?”
江誉歧牢牢环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我知道,但猜测多于了解,我想你亲口说一遍。”
“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与纪渊是青梅竹马没错,但我对他的感情只存于年少的憧憬,无关爱恋。”秦观月赖在江誉歧的怀中,不知不觉中,泪已在眶,“妾怕有损殿下的颜面。”
江誉歧只得苦笑,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告诉她,其实他们的姻缘是皇帝一手造成,并非先太子的阴谋;他很想让她知道,娶温氏只是权宜之计,夺得储君之位,让她过上安稳生活,才是他的目的;他也万分想让她明白,只有不得宠的妃嫔,才能在宫中安然存活下去。
他的母亲就是个反例……
其实江誉歧在第一次得知皇宫中还藏着一个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公主之时,就已经对自己的身世抱有怀疑,他也比秦观月早发现尹氏的存在,但李贵妃是他的靠山,这么多年都在无条件帮他夺权得势,这件事绝对不能被捅破,他怎么都舍不得。
江誉歧轻轻地挽着秦观月的脸,也泛起了泪花,“阿月,你知不知道啊?”
秦观月没有再逃避他的眸光,也不禁伸手贴着他的脸颊,他眼角的伤痕似乎淡了许多,“什么?”
“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秦观月将脸深深埋进江誉歧的怀中,她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流泪的模样,“请殿下也要记得,有个叫秦观月的女子,也深爱着你。”
等到,终于等到了。
等到他江誉歧的温柔体贴,终于等到他亲口说了一句“我爱你”,之前的无助与自卑算得了什么,那群女人的烦心事又怎能敌得过眼前这男人的一句话。
江誉歧强憋回欲流出的泪,但终究是悲由心生,悲大于喜,他又揽她入怀,“你要是哪日离开我,我会疯的。”
“江誉歧!你今日到底怎么了,说话这么让人好哭!”秦观月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变得又哭又笑,“你对我说过的!现在你已经是储君了,没人能伤害到你了。”
“行了,别哭了。”江誉歧小心翼翼地帮秦观月拭去泪水,还拍了拍她通红的脸,“难得出宫一趟,我带你去玩儿怎么样?”
她自然是想出去好好逛几圈,但还是怕宫里那几个管事的主儿会责骂,“还是早些回去吧,出来久了,被发现可不好解释。”
“许灼,许灼?”江誉歧问,“他人呢?”
“方才我家那小妹带许灼去寻明懿长姐了,不知现在何处。”
江誉歧望向秦观月所说的那个方向,牵着她便出了走廊,朝那儿走了去,绣金袍与淡色襦裙随风交织在一起,脚步声也逐渐变得一致。
“公主,不,不可……”
还未见到许灼的人影,便听到许灼的求饶声,江誉歧赶忙拉着秦观月上前查看,却发现秦骄坐在石桌前,百般刁难站立不安的许灼,而明懿却在一旁掩面而笑。
江誉歧知道她们并没有恶意,便皱着眉头,假装震怒,道:“许灼是出于礼节,礼让于你,你这小丫头懂得什么?”
秦骄见江誉歧护自己人,便不削地反问他,“我才不信,哪有他这么大块头不会饮酒的?”
许灼连忙解释道:“臣有护卫殿下的职责,自是滴酒不沾。”
明懿见许灼惊慌失措的模样,但是差强人意,望得久了,她不禁又用帕子捂嘴一笑。
“你是太子,你懂的礼节多,我是小丫头,不需要懂得礼节。”秦骄指了指恬静品茶的明懿,“但这是明懿公主让他喝的!一个人干巴巴站着,不吃不喝的,那和我到这儿来做什么?”
秦观月见状,立即撒开江誉歧的手,跳到秦骄的面前,拽着她的手,“小妹!不许对公主指指点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