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钱纪不可能有底气把成绩单甩在吴红山脸上,因为她语文就考差了。
“求求你了,阴狗月,别再对答案了,我心态已经够崩了。”每次考完试,对答案最活跃的就是殷古月。班里早有这样一种说法“珍爱生命,远离阴狗”。
“我也不一定对。”殷古月一脸开心地收起自己的试卷准备吃饭。
“你和老四老五都一样的,肯定你们是对的呀,我语文本来就不好,怎么可能我对你们错嘛!”钱纪一脸委屈。
“哎呀不就是一个有绿水吗,干嘛把自己搞得紧张兮兮的。”不愧是吴韵霏,一下就看出了钱纪的症结。
“有绿水,她怎么了?”殷古月不解。
“这个,昨天老纪早睡,被绿水说了几句,就心态崩了。好像她觉得绿水以为她是差生,她要证明给绿水看。”陈欢将殷古月拉到一旁小声说。
“咳,那有什么的,不就是她说了句‘怎么这么早就睡’嘛?”殷古月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不是啊,她说的不是这个。”钱纪摇摇头。
“啊?哦,那我昨天也早睡了,她跟我说的是这个。”殷古月挠了挠头解释道。
“哎,要是她跟老纪说的这么少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吴韵霏叹了口气。
上午的语文一下子错了两道选择,白白丢了六分,钱纪誓要通过数学把分抢回来。由于一轮复习普遍还没有结束,所以期中考试卷只有前160分的普卷,没有理科加试。所以整体区分度小了些。
即便如此,填空的13、14题还是很能拉开差距的(江苏高考数学没有选择题)。填空题的难度设置往往将13、14题升级到地狱难度,在文治中学这个等级的学校,老师往往告诫学生:“如果看一眼没有头绪,13、14甚至有些12题就干脆不要做了,能拿基础分就好。”
而钱纪就不是那群听话孩子中的一分子。她每次考试都坚持要做13、14题,不过也正因为她的坚持,练习难题,无论是解题速度还是正确率都很稳定。每次考试的14个填空,她几乎都能对13个。
“这次的题出得很正常啊。”钱纪边做边想。
一帆风顺。钱纪突然有些慌了,这么简单的试卷,岂不是拉不开差距!这么简单的试卷,可能平均分都能有个130吧,自己要是不考个150多分,怎么弥补语文的差距,怎么冲到别人前面?江苏高考只有三门,物理好又怎么样?又不算分数,自己的三门中,能仰仗的就只有数学了,数学却因为简单而拉不开差距。
题目不会,很慌,觉得自己比不上人家。题目简单,也慌,因为怕别人超过自己。钱纪突然觉得这个考场很真实,真实地告诉自己心态有多糟糕。
“没关系,这样的考卷大家都能考好,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可是你考得不够出类拔萃,就没有了和有绿水谈判的筹码。”
两种声音,在心里打架。钱纪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自己的本心。
从考场出来,所有人都一副如释重负的脸,而钱纪却依然笑不出来。
“怎么样?这回感觉不错吧?我都觉得挺简单的。”陈欢抬起右臂,搭在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钱纪身上。
“你也觉得简单,那我不就毫无优势了吗?”钱纪挣脱开陈欢的手,背上书包往教室走。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有可能我们觉得简单,可那些普通班的人不那么觉得呀。”陈欢追了上去。
“我想要的,我现在有的远远不够。”
“那你要什么?你知道你现在的成绩有多少人想考考不到吗?你是在文治中学,不是在省溪中一中二中,你不可能考得上北大清华,你干嘛把自己搞的那么有压力啊?”
钱纪愣住了,是啊,她究竟为什么?现在看来似乎仅仅是因为赌气罢了吧。
钱纪回到教室,扔下书包,转身跑出教室。她避开所有高三认识她的人群,跑进这个点没有人的实验楼,冲进卫生间的一个隔间,捂上脸,哭了出来。
“谁在隔壁哭啊?”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从隔壁传来,钱纪觉得有些耳熟,“这个点怎么不去上课啊?”
“舅妈?”钱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哎哟,居然是小纪啊。”韩丽君也认出了钱纪的声音竞笑起来了,“怎么啦,这个点你们应该刚考完数学哇,考得不好啊?”
“没……没想要的那么好。”钱纪一边啜泣一边说。
“哦,照理你数学应该挺好的哇,这次考的特别难吗?”
“太……太简单了,拉不开差距。”
“太简单你还要伤心的啊?我们班那群人要是看到简单卷子肯定开心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了数学还剩啥。”钱纪长舒一口气,勉强抑制住了情绪,但还是忍不住抽两口。
“你们现在的考试其实都不重要,连卷子都不是标准高考卷,所以考成什么样都不算数。”韩丽君敲了敲钱纪的门,“要不我跟你们侯哥说说出成绩了第一个通知我,我帮你把关把关。”
“那还是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解决。”
钱纪打开了隔间的门,向韩丽君道了别,跑回教室。
数学课后到吃饭的时间,有一节化学课。钱纪草草收拾了几张卷子,便跑去二楼的小会议室。
“怎么才来啊?”包璨盯着刚进门的钱纪,脸上却是一副忍不住笑的表情。
“上……上厕所。”钱纪支支吾吾。
“常宇林都上完厕所回来了,你掉坑里了?”包璨一脸坏笑。
“我看这里的人太多,跑去实验楼上的。”
“哦,实验楼的厕所是比这里的宽敞一点。”包璨若有所思,又马上转脸,“赶紧拿讲义坐下来做啊,傻站着干嘛?”
“哦哦哦。”钱纪赶紧放下手中的资料开始做题,
“我去隔壁办点事,你们自己做。”包璨说完,转身回隔壁的级部办公室。
“听说,有人昨天晚上被绿水吓得不轻?”包璨刚走,萧继斌便开始说话。“人”指的自然是钱纪。
“嗯,对。”想必在自己没来的时候,陈欢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
“哎呀绿水这个人……我都懒得管她。”萧继斌提到吴红山,一脸不屑。
“你就应该像我们硝基苯那样‘不要脸’,你看她昨天……啊”
“去你的“我们”!”黄有文话没说完,被萧继斌踹了一脚,疼得不敢出声。
“我跟你讲有绿水这个人的管理方式很有问题,我压根就不想听她讲话。”萧继斌接着说。
“那是你成绩好,才敢跟她犟,你看看我就不敢……啊!”黄有文忍着剧痛说。
“就你那怂样。”萧继斌转过头对钱纪继续说,“反正我早睡不早睡成绩就那么好,她有什么好管的。”
“成绩好就是任性啊。”钱纪叹了口气。
“你可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你也是要为学校升学率做贡献的人。”萧继斌压低声音,最后对钱纪说了一句。
钱纪点了点头,忽然发现似乎全世界都在开导自己。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为什么她就不能好好爱自己呢?钱纪似乎释然了,嘴角微微一弯,继续写着化学题。
“你们刚刚聊什么呢?”包璨一进门,“你们以为我在隔壁就听不见啊?”
“没什么没什么。”黄有文急忙为女生们做掩饰。
“屁!虽然我听不清你们在说什么,但我清清楚楚听见了你、萧继斌、钱纪的声音。是不是说我坏话呢?”包璨说得一本正经。
“您那么英明神武,我们怎么会说你坏话呢?”常宇林也进来凑热闹。
“你们就扯吧,到时候别真有人在我的带领下化学拿了个C。”包璨一句话,惊醒了钱纪,八个人中最接近C的,就是她和江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