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舍不得打,我来给你教训她。”看到老爹老娘都气成这样,周建国摩拳擦掌,就要把周惠惠从椅子上揪下来。
这时周建设终于动了,他走上前来,轻轻将周惠惠抱下来,安抚地摸摸她的小脑袋,这才转过身面对爹娘说道:“爹,这地你就给了惠惠吧,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娃,我舍不得动她一指头。以后有没有儿子我不在乎,也不用侄子们帮衬啥的,我这辈子,就守着惠惠和她娘过了。别的我都依您了,惠惠的地您就给了她吧。”
周老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儿子,这个儿子从来就没逆过自己的意思。他知道老伴儿偏心自己的生的几个,他也想息事宁人,况且,这个儿子一直老老实实,从来也没表示过啥不满意,他也就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建设啊,不是爹不心疼你,这土地不能给女娃呀,这是咱周家的地啊,你不知道,爹盼这土地盼了多久,这地就是爹的命啊。”周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劝周建设。
“爹,那不是周家的地,队长刚也说了,那就是政府分给惠惠的,是她的就该给她。”周建设诚恳地说。
“那是周家的地!咳咳啊咳……”周老爷子猛拍着炕桌,气得直咳嗽,以前咋没发现这大儿子这么轴。
“大哥,你看你把爹气得,还不给爹道歉。”无论众人怎么说,周建设再没松口让步。
最终,周老爷子也没奈何的了大儿子,周家大房分得了他们应得的土地,拢共四亩五分,另外还有一分菜地。家里的口粮,包括地里的其他出产,按人头分给各房足够的数,家里的六只鸡各房各分一只,老两口留两只。
老四执笔写下分家协议,周家各房按上手印,四叔公、六叔公、周连胜做见证,这家就算是分得了。
周连胜看着吴美花将那协议小心地收回自己严重“缩水”的铁皮盒里,方才开口:“五叔五婶,这家也分得了,咱就再议议你们老两口的养老问题。”
吴美花:“这事,我和他爷商量过了,我俩如今身体还硬朗,这地自己也种的了,就不拖累孩子们了,等哪天干不动了,哪一房给我们养老,我们这房子地就归哪一房。”
周连胜:“这感情好,不过咱家都是孝顺孩子,您两老不给他们添麻烦,这该给的孝敬还是得给的。”
吴美花:“是这个理,我和他爷也想好了,如今我俩还能干,能给自己挣口粮,也不给孩子们多少负担。每年除了三节的礼,各房再给我们二十块钱和五十斤细粮就成。哪天我们干不动了,就在这基础上钱加一倍,细粮各出一百五十斤,够我们的嚼用就成。”
周连胜比较这村里老人养老的行情,觉得这要求合理,他看看周围众人,见大伙儿都没意见,便提点老四周建党另写了一份养老协议。
事了,按着惯例,周家该招待三位见证人一顿酒菜表示感谢,无奈周老爷子兴致实在不高。分给女娃的地就好像割了他身上的肉一般,他如今看着老大一家子是横竖不顺眼,协议一签完就捂着胸口躺回炕上了,吴美花无法,只得包了些鸡蛋、烟叶,将三人送出了门。
囫囵吃了晚饭,周家人在吴美花的指挥下开始分口粮,周建设一家三口分得玉米三百斤,白面一百斤,高粱米一百斤,红薯二百斤。吃到夏收颇有富余。另外还有葵花籽五十斤,花生五十斤,蘑菇、木耳、金针花等山货若干。他们这头人家都习惯在路边种些油葵,既能做零嘴,又可以榨油。
接下来要分的就是家里的锅碗瓢盆,沈云用分得的瓦罐装回一小罐子咸菜,其他的油盐酱醋本身没多少,各房也没有家伙事儿来装,吴美花便说谁也不给,各房各去街上置办。碗筷没有多余的,各家拿了自己平日用的就得。
“三丫,你干啥?”吴美花指挥着各房分东西,一转眼就看见自己最不待见的三丫头站在灶头,正费力地把一口大铁锅拔出来。
“奶,您之前不是说了,各房嫁妆归各房,旁人可不能惦记,这锅可是我娘的嫁妆咧,当然得归我家啦。”
吴美花一时语塞,却又反驳不得,家里拢共两口锅,其中一口用了几十年,上上下下有十几个补丁,周惠惠手里这口还真是沈云娘家送来的,又厚又结实,用了快十年还没补过哩,看着那小丫头抬着大锅回了屋,吴美花只觉得心在滴血。
周惠惠抬着锅进屋,屋里的两人都盯着她瞧,见她谁也不理,周建设舔着脸上前接过锅,讨好地对她说:“闺女啊,生爹娘的气了?”
周惠惠甩甩酸疼的手腕,不理她爹,沈云也上来给女儿按摩手腕,“你说你这丫头是像了谁,气性这么大,看你今天把你爷气的,他以后可是记恨上咱家了。”
周惠惠一把从她娘手里拽回手,爬上炕背对两人,谁也不搭理。
周建设和沈云面面相觑,只得围上去继续哄,“闺女啊,爹知道错了,你看爹后来不是向着你了吗。”
沈云也附和着:“娘也知道错了,娘以后肯定改。”
周惠惠猛地坐起身,她靠在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上,双手环胸,摆出十足的气势,问:“你俩说说,自己错哪儿了?”
周建设、沈云互相对视,仿佛两个犯了错的孩子,周建设首先检讨:“爹检讨,分钱的时候,看你爷年纪大了还得为儿女的事操心,一时心软就说咋分都行。”
“爹,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原则地惯着我爷,这都多少回了,爷说四叔没新房不好结亲,你就把咱家的窑让出去。如今四叔马上就要去城里住了,咱家的窑人家就是不住也不愿意还给咱。爷说别的弟兄不容易你就同意少分钱,你咋不看看兄弟几个里谁家最穷?以后爷要说他孙子结婚没彩礼,你是不是得把我卖了给他凑钱?”
“不能够,惠惠,爹今天不是也站在你这边了嘛,你爷都气成那样了爹可都没吐口。分钱那事,爹觉得你爷说的也不错,你二叔家俩儿子,你三叔家孩子多,负担都重,多分些钱也是应该的。咱家就你一个娃,以后没兄弟姐妹帮衬,让你二叔、三叔他们记得咱家的好,以后也能多照顾你。”周建设语重心长地劝着女儿,“闺女,这一家人过日子哪有不磕碰,等真遇上事了你就知道家人的好处了。”
爹呀,你这些弟兄要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周惠惠默默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