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我十五
蛇是冷血的
她是害怕的
两者之间必有一方胜在轻松
她的眼睛已没了锐气
而它却在得意，林肆清如老鼠。
林肆清抬眼一望，眼睛都还没有来得及定住她就唰得一下埋住了头，她的脖子因为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咔得一声脆响弄得林肆清直翻白眼。
邹易被那声脆响以及林肆清的表情弄得直想笑，他扭过头刚准备摸摸林肆清的头时，那个女人忽然一笑，邹易马上一愣，罗曦和邬柯立即假装忙了起来。
林肆清吞了吞口水。
那是谁？
那是罗曦的妈妈，程慧大假好人。
此刻的林肆清心都凉了，全身的细胞都在被享受生活厌恶的趣味。
她内冷外热，全身发燥直到头皮发麻，林肆清的脑子暂时停止了。
转眼一看其他三个小孩也好不到哪里去，三张小脸惨白，嘴唇发乌，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在林肆清短短的十几年的人生里，有两个里程碑使她长大，第一个是她在参加妹妹百岁宴时，她一心一意地为这个家庭付出却换来坏透了的罗曦当着所有人面前十分大声质问林肆清妈妈说道，“陈妈妈，这个又黑又瘦的女孩子好像不是你的孩子吧！”
罗曦话音刚落，整个会场都被这甜甜的声音拉拢。
林肆清一愣，回过了头。
亲妈瞟了一眼林肆清，转而笑容极其官方，弯弯的眼角配着非常慈母的声音，她举起纤细的手轻轻揉了揉罗曦的小脑袋说，“傻闺女，妈妈就只有你们两个小宝贝，没人和你争宠的呢！”
亲妈话音刚落，林肆清强撑面子，本来无光压抑的眼珠，现在又躲了一半窜进了眼皮，众人开始唏嘘讨论，端着酒杯，凹着身板，顶着一脸的人民币，眼神一上一下的打量着林肆清。
“瞧着真可怜。”
“是啊！你说才多大啊！就帮着保姆妈妈做事。”
“诶，你的这算不算没投好胎，哈哈哈哈哈”
“算吧！我们家丑丑都每天洗澡还天天保养呢！”
“哦！对了上回你们家丑丑吃的那个狗粮是什么牌子的啊！我们家嘴巴挑，腻歪了。”
外人的闲谈让林肆清难受程度犹如刚孵出的的蛇虫撒了林肆清一身，它们饿得发疯，见肉就钻，裸露的皮肤下游着一团毒物，它们毫无规则制度，钻进去了吸到血了吃到肉了又争先恐后的破开皮肤呼吸空气，弄得林肆清皮肉分离满身是血虫，但是就算这样皮肤的擩动都不及她自尊伤的心痛。
林肆清嘴巴紧闭，小脸黑里透红，两个小耳朵又烫又痒，她没法硬起身板了，她低下头，提着扫把进了厨房。
亲妈望着林肆清的背影没说话。
保姆看了一眼亲妈，摇了摇头，偷了一块蛋糕进了厨房。
林肆清弓着背低着头半坐在洗拖把的台子上，两手紧紧抓住扫把杆子。
保姆拿着蛋糕悄咪咪地走到林肆清脚前，她将蛋糕送到林肆清手腕上说，“你先吃点东西，六点钟到现在啥也没吃，垫垫肚子，我们吃饭还要等到两三点，别饿着了，我先去忙了啊！”
保姆说完就离开了。
林肆清看着五彩斑斓的彩虹蛋糕，高级感超强，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蛋糕，就连蛋糕上面的糖粉都带着光，林肆清那一刻的心酸直接打击到了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善良，林肆清她从前一直都没有考虑过人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但是从那一天起她觉得人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是善的，但当孩子独自接触这世界那一刻开始时，性才是本能的恶。
因为独自的世界本不存在善恶，但是容纳万物的世界本质就是没有善的。适者生存。
程慧随着高跟鞋声断定在教室前门，难得一遇的精致女人吸引着大多数人的眼光，程慧的傲气从内而外地疯狂侵蚀着这稚气未脱的环境，在这充满青春阳光的教室里，程慧显然独特。
林肆清的心上又压上了大理石。
站在门口的程慧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百无挑剔的笑容，她甩了甩自己的长发，飘逸的发丝散出高级的气息，媚得在场的大部分青春期的男性同胞们的魂都不由自主地往上飘了飘。
程慧扯下墨镜，这才让一张白净透亮的脸完全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讲台上的老师看到这样气质程慧也不由自主地殷勤了很多，腰部逐渐弯了下去。
其实老师的这个反应很正常，毕竟程慧那骨子里射出的利气和眼睛里杀出的柔情让很多男人都无法抵抗。
加上程慧的声音又很轻，甚至比年轻的罗曦的声音还要轻还要柔，她妖眼看着老师，语气如弦，柔中带硬，“您好！我想问一下，罗曦是在这个班吗？”
老师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罗曦插话道，“这里，妈！”
罗曦话音刚落，同学们就开始看着母女俩真人议论了起来，大概的意思是如下：
“哇！这一看就知道这女的不简单了。”
“是啊！长成这样难怪可以去祸害邬柯的哥哥了，哈哈哈哈.....”
“这老娘们肯定带劲……”
罗曦看了看议论纷纷的同学，眼神中的硬气又足了一些，但那些被罗曦扫过的地方，讨论的声音略微小了一些。
程慧看着杀气腾腾的罗曦微微一笑，她的稳中带着傲，踩着昂贵的高跟鞋，一步一个闪光点，在林肆清的印象里，程慧那双雪白的脚上从来没有穿过同一双鞋子两次，因为她觉得碰过地的鞋子根本就不算新的了。
随着程慧的靠近，林肆清的脸逐渐变红，她的心情也开始变得十分复杂，复杂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的自卑或者是贫穷，而是因为心里十分清楚这个蛇蝎美人的底子，连林肆清的后爸都要给三分面子的程慧，林肆清怎么敢惹。
林肆清那只被邹易握紧的手开始麻木，那一刻林肆清脑子一闪，这偷来的温度可不能被程慧发现，这一但发现可能就成了自己的一个把柄，想到这里林肆清心一横，虽然这温度是自己很贪婪的喜欢，但是因为此时自己强大的自保意识已经超越了所谓的浪漫，所以她暂时想要松开邹易的手。
她低着头不经意地一抽，邹易眉头轻轻一动，又恢复了正常。
林肆清咬着牙脸更加红了。
程慧走到跟前，她摸了摸罗曦的脸说道，“乖乖，你换班也不和我说一声的吗？”
罗曦无心搭茬地说道，“你这不也是知道了嘛！”
程慧宽容一笑，毕竟这是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什么隔夜仇，她帮忙整理着罗曦的衣服说道，“你换班级我就不管了，但是你要给我清楚你在做什么？”
程慧说完直盯着罗曦的眼睛，直达心底，渗透肌肤，那种威胁感从罗曦的脚趾尖上蹿下跳到罗曦的灵魂之源，生命之光。
旁边的邬柯都打了几个寒颤。
罗曦愣了神，没再讲话。
同学们也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老师也放下了教鞭。
邹易表情冷酷，毫不在意地将无所事事地手插入了校服上衣的口袋，十个烦躁的小手指在秘密的环境里乱动，以发泄出表面不敢出大气的假装镇定而造成的心理压力负担。
优雅的程慧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按着自己的要求不紧不慢地整理好罗曦的衣着后微微一笑，达到目的的她正准备离开之时，程慧抬眼一瞧对上了邬柯的眼，她又往后一看，一脸英气的邹易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那一下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程慧客客气气地对着邬柯和邹易打了一声招呼，“我的两个小乖乖，好久不见啊！”
两个大小伙子没搭话。
程慧心里知道这两个人小鬼大的家伙此刻内心肯定怕自己怕得要死，于是她又给了一个台阶铺到了邬柯和邹易面前，“我要是知道我们罗曦是和你们一个班，那我肯定就放心了许多，毕竟有两个哥哥在，我们罗曦家肯定是会被细心照顾的呀！”
两个大小伙子还是没说话。
这稳定地沉默地罗曦邬柯邹易三角形牢牢地闭着嘴巴，将程慧死死地封在外面，程慧眼力劲还算是不错的，她也不想继续客套了，她只是最后和邬柯交代了一句说，“记得，今天晚上必须来，知道吗？”
邬柯没敢反抗就嗯了一声。
程慧得到邬柯的回答后留下一阵勾引就踏着昂贵的高跟鞋一声一声地远离了林肆清，林肆清听到高跟鞋远去后就像是获得重生似的，她重新抬起头，她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揉着脖子，她还没有来得及埋怨，就被窗户上的那张精致的脸吓到不能自已。
林肆清的座位靠窗，所以她离程慧的距离只有一个窗户的位置，两张脸只隔了一张玻璃，林肆清连程慧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程慧也可以彻底研究林肆清了。
林肆清吞了吞口水，愣了神。
程慧看着林肆清迷人一笑，她半趴在窗台上，一个迷人的身材曲线摆弄着所有人的心，林肆清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她十分害怕从程慧口中听到任何一个形容自己的词语，因为她的身后还有一个邹易，她不想要隐瞒但也不想要坦白。
程慧看着林肆清说，“我是不是见过你？”
林肆清没说话。
这一问不仅把林肆清给问难受了，还把邬柯邹易罗曦三人的心给问飘了。
三人默默对视，暗自想办法。
三人都知道程慧不是什么好人，包括罗曦都这样坚定不移地认为，罗曦从懂事以后就知道自己的妈妈不一般。
此时的林肆清犹如置身悬崖，而程慧就是把林肆清逼上绝路且堵住退路的那个人。
林肆清知道自己的回答很重要，如果回答不好，或者让程慧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那林肆清肯定完了。
因为邬柯邹易不太清楚林肆清的底子，所以他们此时并不认为程慧会对林肆清造成什么危害，他们只想要程慧能够单单纯纯地快速离开，而且最好是不要做什么恶意破坏他们四人感情的事情。
但罗曦对林肆清却是一清二楚，从起点到现在，她对林肆清的了解大概是比她妈还清楚了，简而言之林肆清的事情她都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清楚，但这一刻罗曦对自己的定位，她显然有点犹豫，她没有立即向妈妈捅林肆清刀子，这就算她罗曦善良和对林肆清的慷慨了。
保护林肆清还是站在妈妈那边，她显然露出了一些人性，这些人性的流出大概是因为她对程慧这个人的不满，所以无法昧着良心的她眼神里当然多了一份人情。
程慧看着林肆清歪了歪头，催促地嗯了一声。
邹易忽然说道，“转学生，你没见过。”
程慧看了看英气的邹易，她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说话的话，我可能还信，但你这么着急一说嘛！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儿有点意思。”
邹易张了张嘴巴又立马闭了起来，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理智的沉默反而不会让程慧怀疑，所以他扭过头不再理会程慧。
程慧扭头再次盯回林肆清，她带有微微侵略感咬了咬鲜嫩的嘴唇，表情却又夹带着一丝母爱的样子，林肆清双手握紧了拳头，她对这样的温柔可亲的程慧内心确实厌恶，程慧看着略微紧张地林肆清再次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肆清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了，她确实怕了。
谁知此时的邬柯却意外地冷冷一笑，看着程慧一脸不屑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她长得比你好看啊！阿姨！”
话音刚落，程慧果然脸色都变了。
邬柯顶着巨大压力和勇气故意伤害程慧，那句阿姨一出，罗曦都怕死。
就连邹易也跟着深吸了口气接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程慧的媚气一下就被邬柯这句阿姨消灭了一半，她站直了身体，低头蔑视着这群小孩，程慧的呼吸也变得极其不正常了起来，她有些生气但还要保持微笑，她八字岔开双腿，双手叉腰，程慧问罗曦，“曦，这女孩不简单啊！让你换班级又让邬柯邹易这么勇敢，所以！这女的什么来历啊？”
突然被关注的罗曦秒正经了起来，她咬着舌尖屏住呼吸，她看了看林肆清又看了看程慧，那一刻她有点恨自己，因为那一刻她居然有种想要保护林肆清的感觉。
程慧又嗯了一声，表示催促。
罗曦心一横，冷言说道，“不认识，我转班级是因为不想学文科政治了，还有你快走吧！家里的丑丑还要你照顾呢！”
程慧眉毛一抬，呵了一声后不再说话。
林肆清心里一暖。
程慧拿着墨镜对着邬柯的脑门前用力地点了点，这警告的力度也让邬柯后悔刚刚自己那句不过脑的阿姨字句。
看着程慧离开的背影，邹易忽然对着邬柯幸灾乐祸道，“邬柯，你死定了！阿姨！哈哈哈哈哈”
邬柯气得想打人，他舔了舔嘴角的伤口，低声怒气骂道，“我死之前也要拖你陪葬的我和你说。”
邹易乐呵一笑，“哈哈哈，今晚你这个饭肯定吃的不好受。”
“关你屁事啊！邹易。”
“确实不关我事，反正阿姨也不会成为我嫂子。”
邬柯气的发抖，他瞪着邹易骂道，“闭嘴。”
邬柯邹易斗嘴之时，林肆清偷偷地看着罗曦的背影，她有些感谢，是那种最后一根稻草还救了命的那种感谢。
这时罗曦被邬柯和邹易这俩人吵得让人心烦，她皱着眉头爆着脾气，回头对着两个极其幼稚的男生吼道，“给老娘安静点。”
邬柯和邹易突然就被暴躁的罗曦吓得立即收住了声。
罗曦见两人已经安分下来，正准备回头之时，她也莫名地瞧上了林肆清那感谢的眼神，两人的眼神交汇都忽然惹出了一些羞涩韵味。
此时林肆清心中一紧，感觉内心十分肉麻。
罗曦眉头微微一皱，这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不善交际的罗曦首先移开眼神，她一边坐正身体一边嘀嘀咕咕地念叨，“烦死了，吵死了，讨厌死了……”
林肆清也觉得难堪，她轻轻低下头偷偷一笑，不再说话。
她想，也许感情真的会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