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我，十九
人间不值得
你来了人间一趟
你说你想看看世界
那双清澈至底的眼眸装不下一点俗味
秋风刷过，已是三月
你回头一看
干枯的头发已没了光泽，向下垂落的五官燃不起一点心动。
再问你，人间是什么？
你说那是掠夺，比地狱都难以忘怀。
五点钟的黑夜里，林肆清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她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耳朵里面充斥着林大粤轻重不一地呼噜声，林肆清转了转眼珠，她的思绪渐渐清晰，昨夜的难堪再一次像爬山虎一样爬上了她的心尖。
林肆清的脸又红了一阵，她强迫着自己不去回想，这时一声巨响的呼噜声吓得林肆清忘记了呼吸，她傻傻地盯着那个黑漆漆的洞里，仿佛那是一个深渊，深渊里住着一个怪物，它可以吃下所有人类不要了的东西，每一个人不想要的情绪，灵魂，甚至肉体都会被无情地丢入深渊当中，此时的怪物正面目狰狞地张开它的大嘴，用着参差不齐的布满铁锈似的牙齿插穿于灵魂肉体当中，每一个肉体都在痛苦的呻吟着，每一缕灵魂都在咆哮着，林大粤的呼噜声就像一只孤魂野鬼发了疯地往外跳，那一声呼噜拉尽了林大粤所有的肺活量，它败了，被消化了，林大粤只能发出呼呼地呼吸声。
林肆清忽然同情了林大粤，往宽一看，他也只是一个人，或许这样说，都是人，为什么就只有林大粤如此不堪，也许只是因为他认识了陈霞。
林肆清叹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不想制造出任何一点没有必要的分贝，因为她知道在一天当中，林大粤最放松最安逸的几小时应该就是现在了，他不用去殷勤，也不用去拼命，他只用在属于他自己的小窝里用着自己最舒服的模式过活，这一会他也算是个宝宝。
林肆清微微一笑，她穿好外套，系上鞋带就又坐在了台阶上看着天空刷起了牙。
天是那种灰蓝色，月亮是皎白的，似有似无的白云像五花肉一样有意无意地飘在空中，林肆清看着这么干净的天空，她不相信有神仙，因为她觉得如果这个世界有神仙，她还过得这么惨，那就一定是这个神仙不长眼。所以她觉得靠人不如靠己。
她想，“如果林大粤能当好一个父亲，她也肯定能当好一个女儿。”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和林大粤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了，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被陈霞抛弃不要了的，他们也都是吃的同一锅饭的，他们两个也是同一个阶层讨活的，所以他们更应该是相互爱戴和心疼彼此，就像三毛和他的乞丐朋友一样。
林肆清磨磨蹭蹭地刷完牙又磨磨蹭蹭地洗完脸，最后又坐在地上靠着一点月色背完了几篇课文，这才将时间终于给熬到了七点。
七点刚到，她就背上了书包，当她经过林大粤的床边时，林肆清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叫，正好与林大粤的呼噜声意外地契合在了一起，林肆清看了看毫无动静的林大粤，她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瘪瘪的肚子就离开了。
就在林肆清悄咪咪地踏出那个盒子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情仿佛如喜鹊一般，跳了起来，一高一低地往前蹦着，虽然饿，但是这早晨大自然的空气质量着实的让林肆清兴奋。
她看着冷清地街道，自己站在中央，这旁若无人的周围让她有种错觉，她终于当了一回舞台中央的主角，她两手提拉着裤边，乐得像蜜蜂似的，一个圈两个圈地往前转着，她的嘴巴还不时地哼着歌。
就当她刚转出贫困居住区之时，站在路边上的一个跺着脚被冻的瑟瑟发抖的男孩吓到了她。
林肆清停下了脚步，看了看他。
男孩脸上带着怨。
林肆清的肾上腺开始上升，她舔了舔门牙，似乎在检查自己的牙齿是否干净，她又吞了吞口水，好像在检验自己是否有口臭，她又着急的捋了捋头发，她还没有来得及整理着装之时，邹易一个叫喊声让林肆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林肆清，你磨磨蹭蹭干嘛呢！”
林肆清看着邹易怂怂地样子嗯了一声。
邹易双手环抱在胸前，背部轻轻佝偻着，一根脖子微微往前伸出，所有五官紧凑地挤在一起，仿佛这样五官才不会冷一样。
邹易全身都写着讨厌，林肆清看着这样的邹易，她忽然陌生了起来，“一点都不帅。”
邹易一愣，他似乎听到了林肆清的埋怨，他像个小脚女人跑上前拉着林肆清的衣服说道，“来来来，你给我从四点钟站到这里试试，不把你冻傻我就不信邹了好吧！”
林肆清反驳道，“你自己要从四点钟在这里等的，又没有人要求你站到这里。”
邹易骂道，“林肆清你很不仗义咧，我冻成这样，你没说一句你辛苦了就算了，你还在怪我？”
“大哥，你自己不知道多穿衣服呀！”
邹易看着林肆清刁蛮样，他气到吐血，因为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本以为林肆清看到他会蹦蹦跳跳地高兴极了向自己跑来的，没想到这个死女人还怪自己不穿衣服。
邹易一把拉开校服了外套拉链，林肆清一愣，吓得倒吸口气，刚准备抬手捂眼，邹易一下抓住林肆清的手，他大声说道，“你看。”
林肆清半眯着眼，“看什么呀？”
邹易说，“你看，我这么瘦，穿什么都不保暖的好吧！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一身肥肉呀！”
林肆清眼睛一瞪，挣脱了邹易后就一人独自往前走了，临走前还小声地骂了一句流氓。
邹易跑上前，林肆清也往前跑去，邹易又往前追，林肆清也加快了脚步，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一追一躲地跑回了学校。
在这期间，林肆清无数次的细想邹易的胸膛，它穿着白色背心，不算厚实，但是看起来有点肌肉，而且线条分明，最主要是拉链一拉开，邹易的体香就扑面而来，香味很细腻，和之前的薰衣草香不同，很高档但又加掺着奶味，感觉别人都没有，就邹易的最好闻，她好爱，每每重新回想起拉链拉开的那一瞬间之时，她觉得心里就很紧张。
林肆清刚放下书包，邬柯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林肆清回头一看，邬柯一脸严肃。
就在这时罗曦也慌张地跑了进来，邹易也被两人的异常表情弄得严肃了起来。
林肆清呆呆地问了一句，“你们俩咋了？”
罗曦气喘吁吁地说，“你先旷课吧！明天就转学。”
邹易一愣，一脸惊讶地看着林肆清。
林肆清也是一脸茫然。
邬柯接着说道，“程慧知道你是谁了，马上就上来了，我们两个刚刚说怕迟到才跑了上来的。”
邬柯话音刚落，林肆清脑中一乱，干了唇。
邹易还处于迷惑当中，但此时的他对林肆清的背景越发好奇了起来。
罗曦在林肆清的眼前打了打响指，她叫醒着林肆清，“小姐，现在不是你发愣的时候了，该收拾东西跑了。”
罗曦被林肆清叫回神，她拎起书包就准备离去，她一转身就看到程慧大美女已经站在了门口。
四人一愣。
同学们又犯起了花痴。
程慧一手提着lv，一手插在蛇腰当间，林肆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另外三人倒吸了口凉气。
程慧说，“原来是你这个小美女啊！”
林肆清一愣，这话根本不是程慧的台词呀！她肯定有什么猫腻，林肆清舔了舔嘴巴，没敢说话。
程慧又看着林肆清说道，“你是叫林肆清对吧！”
林肆清不语，默默地看着程慧演戏。
程慧温婉一笑，她一边向林肆清走来，一边安抚着林肆清的情绪，她接过林肆清身上的书包说道我就说过我在哪里见过你的，我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就想了一路.......”
林肆清看着程慧做作的演技，她的嘴唇不自觉地又干了起来。
程慧忽然分贝提高，“终于我想到了。”
邬柯和罗曦心都给提到了嗓子眼了。
林肆清嘴唇紧闭。
邹易一脸茫然，但是也能感觉到紧张。
程慧又说，“你不就是那个....那个....那个.....那个.....
程慧话不说完林肆清也跟着着急，她皱着眉头，极力克制住情绪，此时的她胸口起伏状况就和医院的心电图一般，随着程慧的分贝变化改变着峰值。
程慧瞧着林肆清的傻样，心里乐极了，她也是从女孩子过来的，当然清楚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的心理了啦！第一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丢脸，第二也不喜欢自己不堪的一面被披露，第三更加不愿意这么自卑的自己被别人发现，所以林肆清被程慧拿捏得死死的。
程慧乐呵一笑，轻轻地骂了一句，“傻样。”
林肆清脸色一红，低下了头。
而早在前一晚就知道实情的邬柯和罗曦也低下了头，他们帮不上忙，也不敢插嘴，因为这是他们父辈的交情。
邹易就一脸懵了，他完全在状况外呀！他丢了个眼神给邬柯，邬柯对着邹易瘪了瘪嘴，“意思是等会说。”
邹易看了看林肆清湿润的眼角，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挺无奈的。
程慧瞧了瞧面前的四个小孩，叹了口气，于是她将手中的书包随便地往某个桌上扔了过去，啪得一声，林肆清地眼泪也随着声音掉落在地，林肆清心里庆幸还好，还好那滴眼泪是随着书包砸地的声音掉落的，不然她还怕因为那颗泪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把地砸穿或者掉落的声音太大而吓到同学。
程慧冷笑一声后就离开了。
罗曦在程慧一走就立马蹲下身体给林肆清收起被撒落在地的文具，林肆清擦了擦眼泪也蹲了下去，她一边收拾一边对着罗曦说，“我自己来。”
罗曦悄悄说，“这个不是我说的。”
林肆清没有理会罗曦。
邬柯也在林肆清不经意地时候蹲了下去，他默默地将林肆清的书本抱起，蹲在林肆清的背后看着她，林肆清特别讨厌这种感觉，虽然她知道邬柯罗曦是好意，但是她就是很烦这种被人可怜的感觉。
邹易小声说道，“别捡了，买新的就好了。”
林肆清顿时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邬柯和罗曦咬着牙示意着邹易，似乎在骂，“邹易你怎么回事呀！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现在这点眼力见都看不出来吗？”
林肆清忽然冷声一笑，她看着手里已经骨折了的签字笔，心里的酸劲一下就涌了出来，“对！你是什么都有，你什么东西不想要了都可以直接换，但是我不行。”
林肆清说完抬起了头，两眼红彤彤地看着邹易，再次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行吗？你不是想知道昨天我为什么在你小姨家吗？我告诉你，我全部告诉你。”
邹易不语，他忽然想起前几日林肆清打老师的事情，也想起她父亲林大粤撒泼的样子，邹易好像犯了错。
“对呀！林肆清家里很穷的，本来她都没钱上学的。”
“是啊！我和你说哦，他爸爸都好像是捡垃圾的。”
“对呀！对呀！他爸爸以前在我们那个小区就天天守到我们小区的垃圾箱旁边，有事没事就捡点东西回家。”
“那林肆清岂不是吃垃圾长大的。”
林肆清瞧了瞧旁边闲言碎语的同学们，刚刚想要发脾气的底气一下就泄了气。
罗曦将林肆清的东西捡起，邬柯站了起来，邹易对着同学们吼了起来，“闲的你们呀！是不是作业太少了呀！”
邬柯白了一眼，也跟了一句，“再讲把你们嘴巴都撕了。”
林肆清默默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邹易三人也都坐了回去，一瞬间整个教室都安静了起来。
就在这时，林肆清的肚子忽然一声巨响，咕噜咕噜地声音让大部分人都笑了出来。
“林肆清肯定是没钱吃饭。”
“反正这几天我是没有看到他爸爸去捡垃圾了。”
“哈哈，一看就是没垃圾吃饿的。”
林肆清的脸羞红了，她非常难受，她第一次自己燃出了想要退学的想法。
就在这时，邹易抓起一个同学就是一耳光打了下去。
清脆的声音让林肆清一下就清醒了起来。
所有同学都望了过去。
邹易一脚踩到那个同学的大腿上，他低声怒道，“当了几天好人，你真当我改头换面了呀！”
同学看着邹易，两眼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咬着牙说，“行，算我错了。”
邹易对着同学就呸了一声。
邹易刚回过头准备和林肆清说话之时，林肆清猛地低下了头，邹易长了张嘴巴闭上了嘴。
邬柯也回过身去，打消了找林肆清的想法。
罗曦也玩起了手机。
现在邬柯比邹易要了解林肆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