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北漠海紧缩着眉目,用刀直接刮去了中毒的一片肌肉,乌黑的血顺着肌肉纹理流淌并散发着恶臭。北漠海喝下一大口伏尔加,吐在伤口上,又猛然喝下一大酒,双腿盘曲而坐,调理着气息。
“要特么老娘亲手宰了那孽畜”师姐一脚踹开了门。
“外面怎么样”北湫站在落地窗前有些疲倦。
“他们若敢来京海分部,就是挫骨扬灰的下场!”
“海叔,怎么样了”
“硬朗着!”北漠海在后辈面前没有表露丝毫痛苦声色,只是脸色血色有些惨淡。
“叔,您先坐着,族人我已经安排妥当,这里很安全”
“老夫失算了...唉...”北漠海长叹一口气,显得分外苍老。
“叔,赢回来,就够了”
“不可冒然行事,他们恐怕预谋已久”北漠海用龟裂的手撑着体砖。
“海叔什么打算”
“我们得回宣州,从长计议,以我们的底蕴,他们暂时还不会轻举妄动”
“他们为什么在撒旦再现,这个时间点...”
“四大家族背后的利害交织,本身这片水就深不可测,十年前四大家族联手封印撒旦时,不过是恰好达成一种平衡...”
“海州那晚的情况,孟凡芃师兄应该向您汇报过,撒旦复活再现的只是灵魂体,他一定希望于神兽或者某些东西作为寄主恢复真身,所以我推测,他必然会从中作梗”
“你认为是堕天使杀了舰上的人?”
“只是猜测,比起堕天使,幽萤烛照的人才更难揣摩”北湫滑动zipper火机给北漠海点上了一只烟。
“林薇涵的事情,家族已经发出悬赏,她不会有事的,只是老夫痛心啊”
“我也会尽心尽力调查的”
“北湫,要不要和我一起回一趟宣州,你已经几年没有回家了”北漠海忽然压低声问着。
“不必了,京海这边还要我来善后”
“想宣州吗”
“想,但我更想把失去的赢回来”
北漠海把苍劲的手搭在北湫双肩,用力拍了拍“好!”
“叔,我已经调派了两架庞巴迪在机场,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孩,保重!”北湫跟着东皇家族的人走出京海分部的大厅,夜幕里月明星稀,路边的车队已经集结完毕。北漠海浓郁的烟草味像是一种托付,愈久弥香。
北湫独自走入分部顶层的那间办公室,坐在父亲曾经坐过的办公椅上,打开落地窗的窗帘,窗外京海市霓虹闪烁,高架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尾灯染出一片红色,鳞次栉比的大楼间无数灯光映出百态的人影,偌大的城市在孤寂前显的空空荡荡。北湫在咖啡机前倒上一杯醇香苦涩的摩卡,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千百年前,皇权的拥有者正站在宫殿前俯视自己的社稷,站在鲜血铸造的皇宫上,孑然一身的孤勇在执政年岁间逐渐孤独终老,因为皇的心容不下任何卑贱的物种。
“小屁孩,你也快开学了吧”师姐单手拽着风衣走过来。
“差不多”北湫从窗前转过身。
“这边有孟老大安排的人,京海分部依然会正常运作,我送你回海州,你车都给报销了”
“再买几台不就好了”北湫淡然一笑准备给4S店经理打电话。
“给你说一段爱情故事,或许对你有帮助”师姐把狙击枪背身上,大步向路边走去。
G600就停放在大厅前的路边,这种粗犷单调轮廓的越野车本不适合女生的审美,可当它属于师姐时,却像只被驯服的猛兽。
“它很适合你”
“它是我的战骑”
G600在京海高速夜幕稀疏的车流里如咆哮的战马,一路向西南方向的海州飞驰,比直的高速就像半年前凤凰出现的夜晚,林薇涵驾车带自己闯入新的世界。
“你在自责吗”师姐单手握着方向盘叹了口气。
北湫默不作声。
“回学校休息休息吧,我们都是随时会死去的人,适应就好了”
“我没怕过有一天突然死去,我只是不想失去时无能为力”北湫手心骨骼咔咔作响。
“你那小妮子应该回家了吧”师姐忽然问着“我挺喜欢这小姑娘的”
“恩,她从不用人担心,不过她可是幽萤烛照家族的人呐”北湫苦笑着摇摇头“师兄对她可是很戒备”
“那你怎么想”
“谁也不能碰她”北湫翘着腿露出桀骜不驯的眼神。
“你其实和孟老大真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师姐,你打算说什么故事?”
“老故事了”师姐拖沓地说着。
“三年前,法国波尔多,我们的情报部门截获了一条信息,信息显示再波尔多近海有一艘疑似堕天使押运的货轮,里面包括俘虏的低血统人类和一批基因药物。孟凡芃受命前去拦截,当晚当我们到达预定海域后,海雾忽然来袭,我从未见过那般浓郁的雾气,海航警卫队要求所有船只回港避险,我们一时左右为难。但很突然的,无线电里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我们顺着信号很快发现了一艘船,那是一艘破旧的渔船,悬挂着意大利国旗,它是停泊状态。我们上到甲板上时没有发现任何人,直到我们打开船舱时,里面躺着几十具被注射了安眠药的人,我还在检查船舱时,孟老大就孤身迅速顺着廊道冲入了驾驶舱,他说他看见一个穿着精致的唐装的女孩,坐在仪表盘上,叼着根波板糖”
“怎么,难道涵涵劫持了一船的人质”北湫慵懒说着。
“驾驶室里还有十来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人,枪支武器散落一地”师姐说到这也倒吸一口凉气。
“她见到孟老大第一句话就是‘你是来陪我玩的吗?’她的双眸清澈的不染一丝尘世。老大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挨个检查了那些昏倒的人。那晚大雾和风暴很快就彻底吞没了那艘渔船,涵涵却扯下发带踩着木屐就去甲板上玩水了,孟老大这才追过去,恰好一道浪拍向两人,涵涵挥手间,操控着一道大风吹偏了浪花,瞬间水花散的漫天”
“她的豳风,真是强悍的血统”
“孟老大把冲锋衣披在了她头上,把她拉回了驾驶舱,涵涵就嚷嚷着要去玩,老大拿来浴巾披在她身上,给她讲了一个晚上的小故事。我从没见过面瘫冷漠的孟老大原来这么会哄小姑娘。清晨到港口后,孟老大呼叫了警卫队来处理案件。我们准备离开时,涵涵就扯着他衣角不放”
“后来呢”北湫听着有些愕然。
“之后三年里,涵涵一直陪着孟老大游历,巴黎,罗马再到京海,她说她喜欢跟着孟老大漫无目的四处漂流的日子。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一个中意混血的弃婴,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直在西欧游历,可她没有护照,于是就跟着偷渡客游走于各国,那艘船就是她偷跑上去的,她说是想去其它大洲看看。孟老大是第一个陪她说话陪她游历的人。孟老大从法国被召回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涵涵就每天给他熬药做菜,老大也说只喜欢吃她烹饪的食物,其实这小妮子根本不会做饭,味道一点也不好”师姐往日凌厉的轮廓也掩饰不了她此时欣慰的神情。
“这不像师兄啊”
“孟老大是个视家族复兴为使命的人,至少在涵涵出现之前他一直是这样的。所以他从未考虑过要给这个女孩什么,大概他也愧疚过,希望她过一个女孩应该过的生活,被人爱被人怜,而不是天天和他出生入死,也许他觉得用冷漠能让她明白。但涵涵说,她只是喜欢天天看着孟老大吃她做的饭模样”
“师兄有时候还真像个小孩”
“他一直在装傻吧”
“你听过一句意大利语吗, TiAmo 中文译为我爱你,而法语
意思却是辜负了爱”北湫听着音响传出电台播放的梁祝,缓缓说着。
“涵涵初遇孟凡芃那一天,他们是在法国,那是个浪漫的地方,波尔多的红酒是甘醇的时光,但那么大的城市里,人们都是星空里最渺小的存在,谁会在意这些转瞬即逝”师姐猛踩下油门,强烈的推背感让人更加清醒。
“可她,爱他呀”北湫像是在说给谁听,又像是喃喃自语。
“你好像还有问题,说吧”师姐的血统让她的眼神敏锐到洞悉人眼神瞬间的细微闪烁。
“师姐,我一直觉得海州那晚,涵涵和撒旦,似乎像是认识很
久的故人了”
“所以家族才有人想让她去刺杀撒旦”师姐说话时脸色并不好看。
“和我的侧写有些相似了”
“涵涵很小时,在罗马的街头游荡,她遇见了撒旦,那个男人笑起来就像西西里岛的阳光般灿烂,他轻而易举激发了她的血统——豳风,带她进入了血统者的世界,也就是在十年前,撒旦被四大家族联手剿灭,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孩,撒旦是失踪了,就像一个床头毛绒玩具不见了,从此她独自在西欧游历了很多年,直到遇见孟老大。在这之前,撒旦如神明一样贩卖前途给她,又从她记忆里消失”
“只是多年后再见撒旦时,才发现他是杀人如麻的地狱恶魔,虽然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但也是有些许遗憾”北湫看着前方的路面有些发愣“原来真是这样”
“所以堕天使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师姐叹了口气,“前面匝道出口就到海州了”
“去海州机场”
“你这么确定?”师姐瞬间心领神会。
“京海查过了”
海州机场飞控中心,主任连同他的办公椅一起翻到在地,大口径沙漠之鹰泛着寒光“三天内私人飞机的飞行记录”
“我...真没有...没有啊!”
“3!”
“2!”
“不不...知道...别别...”
“砰!”没有子弹,一声空响。
北湫取出一把匕首慢慢走向主任,刀柄抵着他的喉管“真的吗?”
“马!是个教授!我全说了!我都说了!”主任已经浑身抽搐。
“还不够”刀刃上浸出血液“我耐心不多”
“还有一个人,双手修长!我说的已经够我死十几次了!主任直接瘫倒在地。
“好了”北湫把一张银行卡和纸条放在桌上“它是你的了”转身回到G600车上,摁着眉心。
“这么大手笔咨询报酬,便宜他了”
“我调查过了,他就是一个贪污猥亵无恶不作的混蛋,那是个被警方盯着的账户,只要他去银行,有去无回”北湫满意地笑着。
“问出来什么没”
“还只是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