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再也没传来任何的声音,蝴蝶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好似漂浮在半空中,周围全都是一团团的白色雾气,她正徜徉在这白雾之中,飘飘荡荡,起起伏伏。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味道,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的一丝意识存于这空间之中,混混沌沌,虚虚渺渺。
不知漂浮了多久,眼前邹然突现一道白光,白雾在白光周围蓦然消散,一个白发长须的老者形象出现在了白光之中。
这老者盘腿而坐,底下是一火红蒲团,一身道袍,左手拿着一雪白浮尘,右手结印,这印中似乎含着天地间的无上妙法和无穷力量。
此时,道袍老者正看着蝴蝶,拈须而笑。
“蝴蝶,你可还认得为师?”
为师?蝴蝶彻底懵了,她活了这二十六年,还从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师父。
道袍老者并未在意她的反应,他一甩浮尘,冲着她朗声念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蝴蝶听完感觉自己真是天降大运了!这话不是出自《道德经》吗?这道袍老人难道是老子也就是太上老君?
蝴蝶想再看一会自己如此牛叉的师父,可是那幻影顷刻间便消散了。
自己从来没拜过师,那这一定与自己不知道哪一世的前世有关。道祖唤她蝴蝶,莫不是那神女就是自己的前世?
蝴蝶的心彻底安了下来,她知道就凭她有这样厉害的师父,断然不会丧命在此,甚至以后都会有莫大的造化。
又继续飘飘浮浮,蝴蝶尽情享受着这白雾之中畅游的感觉。
“蝴蝶!”
又是不知哪里传来的女声,这声音缥缈动听却又含着无上威严。
蝴蝶茫然四顾,又继续漂浮了一段距离,周边的白雾突然快速消散,眼前出现了一位白衣翻飞,玉姿仙容的女神。
她左手手心处端着一块黑色的泥土,右手拿着一条翠绿的柳枝,气质端庄威严,不可亵渎。
蝴蝶彻底惊呆了,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什么来头,竟然接连到来两位上古大神!
她赶紧恭敬问道:“您是女娲娘娘吗?”
女娲娘娘淡笑点头,接着道:“这以梦造世本是你上古灵蝶天赋所长,如今这云梦已经三千六百四十三年,现你对这所造之云梦是否满意?”
蝴蝶本能地摇了摇头。
“为何不满?”
蝴蝶的意识又是摇了摇头,如果她现在有躯体的话,恐怕早已将脖子缩了起来,这样一问三不知的,女娲娘娘听了必定生气。
“那你对这云梦是否有情?”
蝴蝶这回总算是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这云梦还缺些什么?这云梦之人还需要些什么?”
蝴蝶此时只能默然,她不敢再摇头了。
女娲娘娘无奈摇头,叹气道:“那你就在这云梦好好找寻你的答案。”
说完,那神像便消失了。
蝴蝶现在恨不得拿块板砖拍死自己,道祖来时她连声师父都没叫,女娲娘娘来时又是一问三不知,恐怕她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已是大打折扣,以后别说有大造化了,别被逐出师门就算好了。
“哎......!”
在心中叹了口气,她继续在白雾之中沉沉浮浮。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她不知道自己混混沌沌的在这空间中漂浮了多久,她只能彻底放松自己的意识,感受着这沉浮之间的韵律。
“嘶!”蝴蝶心中一声闷哼,一阵刮心般的疼痛突然传来,好似谁正在用尖利的刀锋刮着她心脏的每一寸!这痛让她一刻都无法忍受!她想要抱膝蜷缩来尽量降低痛苦,奈何她现在没有身体只余意识,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只能
被迫承受着漫长无期的巨大痛苦!
时间太过漫长,漫长到她对这痛苦已没了感知。
“公子,这孟蝴蝶总算栽在了咱们手里,实在是大快人心!想当年她将我们囚禁在这巨大牢笼中,如今也算是遭了报应!怪只怪当时在好勇妇人之仁没将她杀死在兽潮中,如今在这实诚国总算是要成了!待她一死,我们便可彻底逃脱这牢笼!到时,昔年那些想要将我等赶尽杀绝之人必然将要承受我们的这滔天怒火!”
早已麻木的蝴蝶听着这突然传来的声音,心中太过震惊。
这声音她太熟了,她几乎来到这云梦大陆,身边始终有这声音的相伴。
这声音是松月!是卢松月!
“松月,你说的不错,只要等她一死,我们便重获自由之身,到时那些欺我辱我之人,我定让他尸骨无存!那时以本公子的能力,定能让那天下皆臣服与我!”
这声音是玉壶,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玉壶吗?
蝴蝶此时想要放声大笑,笑自己的一厢情愿,笑自己的单蠢无知,更笑自己的结局是这么的可悲!
“孟蝴蝶,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应该是用心来喜欢的吧?你这心中已经全是我,既然如此,那这心便是我的了,我在这心上刮了一千多刀,你应该不会怪我吧?你看,你这血红一片的心一瓣一瓣的,多像一朵花啊!我想告诉你,这颗心我很喜欢,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玉壶!好一个束玉壶!
蝴蝶心中已是恨意滔天!
她的意识在不断咆哮着。
“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原来你们要的便是我死吗?哈哈哈!一切都是骗局!都是骗子!骗子!今日你们对我的欺骗,我定要双倍奉还!这云梦所有的欺骗都将受到无休无止的报应!”
她漂浮在白雾中,无泪可滴,无声可出,那心底的咆哮也彻底停了下来,这是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的结局啊!
她在这里愤怒也好,仇恨也罢,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她只余下了这一丝意识,连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知道。
或许,她已经是死了吧,毕竟谁的心被刮一千多刀,也是活不了的。
她现在只想问一句:“玉壶,你是有多恨我啊?”
她已是麻木了,心中突然连恨都消失了,只任由自己随波逐流。
明明不久前,她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想她有太上老君这么厉害的师父,又有女娲娘娘的指点,以后说不定还会修成大罗金仙,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就让这意识彻底消于这混沌之中吧。
她停止了思考,想要让自己的意识尽快消散。
突然,意识中似乎滑过一道白光,她有了一种若有似无的感知,想要抓住,却好像找不到头绪。
不对!刚才的对话有哪里不对!
在好勇时,自己并没有被兽潮所困,而且自己不止一次被玉壶几人所救,如果他们真的要杀自己,一次妇人之仁便够了,为何会多次?
难道,师父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便是在提醒她吗?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不妄信,不妄念,不妄言。
自己刚才正是既不知人,又不自知,一味妄信妄言。
云梦是我所造,我的一丝意念便会造成这云梦莫大的改变。那刚才愤怒之中所想的事,是不是已对这个世界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蝴蝶想到这里便尤为后怕,纵是玉壶几人欺骗她又如何?这些云梦生灵是无辜的,他们的生命早就承载了太多的苦难,如今又要被迫承受自己的怒火,何其不幸!
作为一手创造这世界的人,她没有创造出一个完整合理的世界,已是她莫大的失职,如今又来这一出,她实在是无颜面对师父和女娲娘娘了。
“我收回刚才的愤怒之语,我希望实诚国人从此永远脱离这肚腹之声的诅咒,安静、平和的生存下去!”
蝴蝶的意识不断重复着这话,她希望自己的不断重复可以真正起到作用,她不敢想太多,因为她现在对云梦还有太多的不解,不知自己的随意所想会不会造成其他不可挽回的结果,她只能将眼前的需求急切地表露出来,盼着自己所做的可以起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