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周殒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半晌,才擦擦眼角的泪水,指着自己问道,“姑娘啊!你就算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也得找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吧?”
他说完又扭头对齐期说道:“儿子你看……这都叫什么事啊!”
齐期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没有答话。以他对周殒这混世魔王的了解,没准还真是他几百年前一时兴起造了孽,转身回头就忘得一干二净也说不定呢?
果然,便听得那女子徐徐道:“魔族为害人间,乃是天上地下的大事,所以当年各族都派来绝顶高手镇压。血族的人我虽然只见到了大长老,但据说,来的还有一位周期大人。”
她说完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周殒一眼,后者脸色微变,然后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
齐期有种直觉,周殒和周期的关系,可能不像周殒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一对不怎么亲密的兄弟。
“又据说,周期大人和您乃是夫妻……”
女子话音未落,就被周殒一掌拍飞了出去,因为猝不及防,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但后背还是重重地砸在了厢房墙壁上。女子捂住胸口痛苦地咳嗽了几声,低头吐出一口污血。
齐期刚想说:“有话好好说,别打女人。”就目瞪口呆地发现周殒风一般的闪过去,一脚踩在了女子胸口上。
“……”
这吃豆腐的方式真特别。
这时被吵醒的隔壁房间的客人披着外衣过来“咚咚咚”的敲门,大喊道:“开门!快开门!里面是出了什么事吗?再不开门我就闯进来了!”
那边两人正在打架——准确的说是周殒单方面吊打白衣女,而齐期因为太过震惊还没反应过来,所以一时竟没有人应声。
那客人也是个热心肠的,见没人答话,生怕出了什么事,就抬起膝盖用力一顶——
只听“砰”的一声,门开了!
客人大踏步走进来,自动忽视了傻小子齐期,然后惊悚万分地发现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脚踩在比自己足足高半个头的女人胸口上。那男孩红衣黑发,一身煞气,并且出口成脏:“放你娘的狗屁!哪来那么多据说?屎吃多了不好消化?嗯?”
然后这位胆大的客人双腿一蹬,白眼一翻,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齐期:“……”谁家傻逼没拴好跑出来了?麻烦认领一下。
那女子十分伶俐,眼见周殒气势汹汹,显然是奔着自己这条小命去的,忙求饶道:“大长老!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念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吧!”
齐期掏掏耳朵,他没听错吧?几百岁的女鬼说自己年幼无知?那自己岂不是还在地上爬?
不过,在周殒面前,几百岁还真的只是一个零头而已。
周殒气壮山河的吼了一声:“你造老子的谣,这事还想翻篇?没门儿!——除非你叫爸爸!”
此话一出,两人表情都十分精彩。齐期轻咳一声,想替女子解围:“周殒,算了。你不是已经有我这个儿子了吗?我可不想有一个比自己大几百岁的姐姐。”
周殒一听,呔!这还了得?儿子知道怜香惜玉了!!!愈发不依不饶起来:“叫啊!不叫老子剐了你!!”
女子表情扭曲了许久,最终还是小声叫道:“爸爸……”
然后这个好像从来都波澜不惊的女子就捂住脸哭得一塌糊涂。
周殒心满意足的从她身上跳下来,很没人性的埋怨道:“如果你早这么懂事,不知要少受多少罪啦。对了,你刚才说什么祸端因我而起,此话怎讲?”
女子或许是被周殒逼疯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声音尖锐的反问道:“大长老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问我为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我都已经是鬼了,你和周期这对狗男男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死者为大,不顾礼仪伦常,在我面前,在我面前……竟做出那等不堪之事!”
周殒被她说的老脸一红,啐道:“呸!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埋汰起老子来了!女孩子家家的,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吗?”
齐期一颗心拔凉拔凉的,看看周殒,再看看女子,只觉这个世界变了。
女子被泼了一身脏水,气得脸红脖子粗,正要跳起来反驳,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这个镇子之所以叫夜泊,是因为镇旁有条宽阔的河,河水湛蓝,像带子似的环住小镇,所以俗名‘蓝带子河’,每天晚上都会有经商回来的船停在河岸边。据说,就在魔族签订赔偿条款,各族大摆宴席的那一夜,蓝带子河旁发生了一桩惨案:有一个位高权重的高手在战场上杀红了眼,走火入魔了,于是,所有来参加宴席的人都被杀了——也不是所有人,周期活了下来。那天晚上,整条蓝带子河的水都被血染红了,到处都是残肢断体,有的人没死透,还吊着一口气呻吟,那位高手走过去,一刀就扎死了。呵,道什么天理王法,就连这样足以惊天动地的惨案都被压下去了,只因为造成这一切的那个高手,神鬼皆畏。”
“等等!”周殒眯了眯眼,“闺女,你是不是想说,那个高手就是老子我?”
女子阴阳怪气道:“我可不敢这么说,毕竟大长老最擅长的就是杀人灭口了。还有,谁是你闺女?!”
周殒想了想,道:“你说的没错,这倒也像是我干的事。不过你跟只苍蝇似的唧唧歪歪半天,到底想表达点什么?老子头上可还被你扣着个屎盆子呢。”
“我不是都说了吗?被派来镇压魔族的都是各族的绝顶高手,他们死得这么惨烈,还得不到应有的正道,自然怨气冲天。这几百年都乌压压的盘旋在帝都上空,等待一个时机出世。现在好嘛,你这个罪魁祸首居然狗胆包天找到这儿来了,它们肯定兴奋得眼睛都红了,一但这些怨气找到时机破空而出……则天下苍生危矣。”
说完,女子轻轻“咦”了一声,“周殒?人呢?!”
“在这儿!”
女子循声望去,顿时气得呕出一口心头血。
只见周殒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桌旁,悠哉悠哉地端起一盏茶,放至唇边浅尝一口,然后满足的叹了口气:“好茶!”还不忘朝女子抛了个恶心心的媚眼。
“……周殒!”女子挥袖就是一张薄薄的白纸朝他打过去。
周殒笑了笑,随手就掐住了,当着女子的面蘸了点指尖血,以手为笔,在白纸上勾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白猪。
落笔后,周殒将那白纸展开,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白猪就从纸上跳下去,活蹦乱跳地扑进女子怀里。“姑娘你看,它像不像你?”
女子被这膀大腰圆的猪扑地一个趔趄,顿时一头栽倒在地上。
“……”
齐期在心里的小本本上默默记下:“珍爱生命,远离周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