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营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夏娇娇望着窗外发呆,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伴着西北风从窗户纸透了进来,外头的雪是越下越大,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放晴。
换了新环境,见了传说中的大少爷,她现在反而没了先前的害怕,在哪都是赚钱,做大少爷的书童肯定是比在药房那头舒服的。
不用跟旁人挤在一处,也就不用时时刻刻担心着暴露女儿身。
董营刚刚已经把她日常要做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
还让大少爷身边的小斯过来与她碰了个面。
这小斯今年十九岁,叫长安,性子安静,还会一点拳脚,至于一点是多少,夏娇娇不了解。
长安是大少爷离府后才招到身边的,平日里就是跟在身后推轮椅,其他啥也没干。
天还未亮,夏娇娇就起来了,如今不比从前,可以在被窝里多躺一会,她现在要过去伺候那位大少爷起床。
夏娇娇进屋的时候,沈启林已经起了,坐在书案后头背对着她,身上衣服都已经穿戴齐整。
长安眼观鼻鼻观心,立在身旁。
夏娇娇顿时感觉不妙,难道她起的不够早?
没道理啊!这会才卯时,这男人莫非昨晚没睡觉吗?
起这么早干嘛?
沈启林转过身子,怀里抱着那只橘猫,头发松散在脑后,比昨日多了几分温和。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明明是二十岁的身子,怎么还没长安这十六岁的身子高?
夏娇娇见他沉默不语,猜想自己应该起太晚了,惹他生气了,立刻跪了下去,“奴才下一次一定不会睡迟了。”
嘴上这么说,可她这心里却暗自嘀咕,呸,明明是他起的太早了,也许皇帝都没他这么积极!
“起来吧,以后不用这么早过来。”
夏娇娇以为自己听岔了,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那个人。
这会他已经低下头全神贯注的逗着猫,从夏娇娇这个角度看过去,睫毛微微翘起,遮住了那双泛着不知名光芒的眼眸,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柔美的脸部曲线让人有亲吻的冲动!
夏娇娇立刻摇了摇脑袋,赶紧将这可怕的念头甩开。心中默默为他以后的妻子点了一根蜡烛。
“过来为我梳头。”沈启林说道。
夏娇娇看了一眼长安,可这小子依旧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处。
她可从来没帮别人梳过头发,就连她自己这发鬓还是学了半个多月才会的!
可长安不动,她就不能继续装傻充愣。
夏娇娇苦着那张脸,走到他身边拿起木梳,道,“奴才手笨,不会梳头!”
“无碍,凡事总有第一次。”沈启林温声道,转头对一旁的长安吩咐道,“你去前院请董叔过来。”
长安领命下去。
事实证明,她果然手笨不会梳头,沈启林那发丝滑的根本拢不住,手忙脚乱弄了半天。
明明天气冷的直哆嗦,可如今她的手心与额头均冒着细汗。
就算是这样,沈启林面上也没有一点不耐烦的神色,夏娇娇偷偷从铜镜里打量了他几眼。
终于赶在董营进屋前,将头发梳好了。
董营是抱着一摞账本进来的,看到夏娇娇时,还朝她点了头。
看着书案上那一摞的账本,沈启林将橘猫放了下去,伸手翻了几页,便又合上了。
“今日先将府上下人的工钱发放了吧!”
董营不明就里,忍不住问道,“大少爷可是有了对策?”
沈启林笑了,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夏娇娇确实捕捉到了。
“董叔把我当成财神爷了不成?”
董营一愣,忙道,“既如此,大少爷怎还想着发放月例?”
“攘外必先安内,再不济也不差这点银子!”
夏娇娇抬眼一瞧,发现那只橘猫正伸着两只爪子趴在着沈启林的小腿上,“喵呜喵呜”地想往他身上爬。
可沈启林并无伸手抱它的意思,夏娇娇只得主动弯下身子将橘猫往怀里一带,总算是老实多了。
沈启林余光一撇,略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这只橘猫只跟两个人亲近,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他妹妹。
他走的这三年里,橘猫一直是妹妹在照顾,昨晚才送过来的。
他从前身边的小斯,但凡一靠近橘猫就会被抓伤,无不例外,就连爹娘祖父三人也没办法靠近它。
“理是这个理,可如今您已经答应那些人腊月十八过来结账,咱祥瑞斋的招牌可不能让人砸了。”董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沈启林回过神,“这事就这么定了,小夏我要出门。”
夏娇娇本来还抱着橘猫神游太虚,被他这么突然一叫,惊的差点将怀里的橘猫甩了出去。
橘猫可能是有所感应,不满的“咕噜咕噜”几声,就从她怀里跳开了,躲在门后不愿出来。
夏娇娇偷偷瞄了沈启林一眼,正好对上那道深邃的目光,波澜不惊。
夏娇娇一触便赶紧滑开了……
上前准备为他穿靴子。
董营的声音又响起,“大少爷心里若有了主意,也透露几句给老奴吧,省的老奴夜里睡不着!”
沈启林明白他是担心,不由得安慰几句,“董叔放心,祥瑞斋的药材不动,而且这节骨眼上也卖不出好价格!只怕外头那许步青只等着我们这一步呢!这银子只能从旁处想办法!”
旁处?
夏娇娇伏在地上,那靴子的带子比较复杂,她一时半会系不上,听到上头那轻声细语的说话声,不由得思考了起来。
若是沈老先生还未过世,眼前这点银子应该根本算不上什么,可如今祥瑞斋被封着,还挂着人命官司,平日里往来的故交恐怕这会都躲得远远的吧?
世态炎凉,莫非这位大少爷不清楚?
“大少爷,老奴这心里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董营叹了口气,心里直打鼓。
夏娇娇这会因姿势需要,差不多是跪坐在沈启林腿边,挨的极近,是以鼻尖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有股幽香,不似玫瑰的浓郁,也不似雏菊的淡香,倒像是沉木香,使人感到舒畅、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