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弥留之际把仅有的五两银子给了夏娇娇,嘱咐她带着孩子离开村子。
把老婆婆安葬后,她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如果不是孩子饿了哭闹不休,夏娇娇还想着一直颓废下去。
没了老婆婆忙前忙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尴尬,而村里的人越发变本加厉想要赶走她们母子俩。
从前老婆婆还在时,至少有她在前头顶着,夏娇娇也没收什么委屈。
为了不给她的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夏娇娇连夜收拾衣物,带着儿子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五年的破木屋。
……
冬天的夜冷的刺骨,外头的风从窗户缝隙钻了进来,呜呜的声音就像是那深山里野兽发出来的吼叫,听的夏娇娇止不住的发颤,而桌子上的那根蜡烛,火苗忽大忽小。
今儿药房是她和莱万值夜,得守到后半夜才会有人来替换她两人。
祥瑞斋在平舒是数一数二的大药行,而当家人姓沈,沈家世代经商,做的就是药材生意。
可就在前三天,沈老先生被人从外面抬回来了,原来是祥瑞斋的药出了纰漏,沾上了人命。
本来这也不算多大的事,祥瑞斋开了几十年,根基深厚,用些银子就能把事情给摆平了。
可坏就坏在沈老先生此后一病不起,无论下人怎么灌汤药,沈老先生就是咽不下去,其实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也没多少日子了。
来看病的大夫一个接着一个,都是摇着脑袋叹着气出来的,原话就是救不活了。
结果二天后的夜里,沈老先生就去了,他膝下育有一子,名为沈北海,娶了胡氏生了一儿一女,再后来他又纳了七个妾,均无所出。
这大宅门里弯弯绕绕,下人们都传是胡氏善妒,不让那些妾生出一儿半子来分家产,可事实谁又知道呢?
沈老先生这会还停在外院灵堂里,要做足法事七天后才能入土。
沈北海此人是个软性子,沈老先生死了就跟天塌下来一般,跪在灵堂前哭了一天一夜,最后晕厥了过去。
所以如今的祥瑞斋是无人打理,这么一大块肥肉放在那里,就有人想要分一杯羹,所以那条命案又被人放大传播,县令为了平息谣言只能把祥瑞斋的几个铺子全封了。
夏娇娇摇了摇脑袋,也不知道这沈老爷何时才会醒过来,这万一也跟着去了,那祥瑞斋不就要关门大吉了?那她这好不容易找到的饭碗又不保了?
呸呸呸……
夏娇娇吐了吐舌头,自己在这胡思乱想什么,好好努力赚银子才是大事,其他的可别管。
莱万瞧着眼前的火盆低声凑到夏娇娇面前说道,“唉,小夏,我听说外头要账的把沈府围的水泄不通,也不知道沈老爷要怎么处理。”
她如今是女扮男装到祥瑞斋当制药师,所以对外的名字就是小夏。
而沈府前院是主家人住的屋子,后院一大片都是药房,制作一些简易的药材,至于那些难度大的药材则存放在另外一个庄子上,有专门人在那制作。
“你就甭瞎操心,再怎么变天跟我们都没关系,我这一个月二百文钱拿的也不容易,你可别在这吓唬我!”夏娇娇哪里听不明白他这几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担心祥瑞斋散了他们这些人无处可去嘛。
“唉,从前沈老先生还在的时候,一个个上门来求着沈府赊药材,如今这人才刚去,都还没入土为安呢,都上赶着来要账,生怕晚了一步就分不到银子了,这叫那啥?过什么来着……”
“过河拆桥!”夏娇娇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对对对!小夏读过书就是不一样,懂得东西就是比我们多,难怪董叔平常总是多提携你!这往后你要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共患难的日子啊!”莱万嘴巴啧啧称赞,飞黄腾达这几个字还是跟小夏学的,他这也算活学活用吧。
还飞黄腾达呢,前一句还担心祥瑞斋不保了,她哪还有机会啊!人都说枪打出头鸟,所以在祥瑞斋的三年里,夏娇娇尽量把自己当个小透明,可身边有个万事通莱万,沈家的事她也算摸得一清二楚。
能不出头的事情她尽量都不插嘴,不过毕竟是现代人,也读过书,这一来二去就被人发现她居然识字,董叔觉得她是个好苗子,就会比旁人多关照她一些。
其实莱万担心的也不无道理,沈老爷膝下虽有一儿一女。女儿才刚满十四岁,平日里就学些琴棋书画,根本不关心沈家外头的生意。
而那唯一的一个儿子,听说三年前废了一双腿,送到恒山救治,这一走就是三年,了无音讯。
这沈老爷万一真的就跟着沈老先生去了,那沈家还当真无人主事了。
夏娇娇拿起木棍往火盆里捅了捅,那红彤彤的光线照亮了她的脸,人走茶凉人之常情,难不成指望着那些药材商户雪中送炭不成?只能默默祈祷沈老爷能咬咬牙撑过去,可别真的撒手不管了!
莱万看着夏娇娇那张脸,有些恍惚,若她当初不说自己是男儿身,莱万简直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女人了,长得也太秀气了,就是除了黑了点以外,再无缺点!
……
等夏娇娇看完儿子后,从自家住处回到沈府时,府里已经乱哄哄闹得不成样了,下人们也都没心思干活了,成天聚在院子外讨要工钱。
而制药房这边因为有董叔压下,一时半会倒也没有人敢出来闹事。
胡氏见事情没办法控制了,只能吩咐下人匆匆忙忙把沈老先生下葬了。
而她自己也病倒了!
这回可好了,主家一个接连一个病倒,剩下一个小姑娘能顶什么用?
就在大家以为沈家就要被外头要账的人洗劫一空时,沈大公子回来了!
这消息犹如平地一声雷!
……
当沈启林坐着轮椅出现在院子时,董叔还不敢相信,待他认清眼前人时,老泪纵横,“大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老太爷,老太爷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