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自嘲的笑了笑：“命运还真是弄人。”
木苡想安慰一下他，却发现不应该知道说些什么，眼前的男人经历了人生中浓重的悲伤，任何话语在那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齐莙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你们是为了云城的人们而做的事，这是功，上苍会降恩与你们的。”
木苡疑惑地看着齐莙：“那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世间万般皆有定数，这是慕秋凉命中劫数所在，她要等她命中的机缘。至于白芨，身为天山土地，不能保护一方乡民，这是大过。过大于功，他仍是必须受罚。”齐莙看着白芨无奈的摇头。
“本该如此。”白芨伸手将桌上听得昏昏欲睡的乌鸦抱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它乌黑光亮的羽毛。
抬起头看向齐莙：“齐公子，我所允诺之物，在药房的寒玉屏风里，什么时候想拿，就什么时候去拿。”接着对木苡道：“木姑娘，这就是我的缘由，不知可否赐一碗孟婆汤呢。”
木苡的眉头皱了皱，孟婆汤虽能修复残魂，却会抹去饮汤之人所有记忆，他怎么能这样做。
白芨看见木苡皱眉，整颗心有些悬起来，不肯吗。凉儿，看来，天要绝人之路了。
“木姑娘，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是愿意的。”白芨看着木苡再次诚恳的说出这句话。
“我说，要不你就给他吧。”齐莙左手拿着盒子，右手拿着那颗百年白芨，边走边感叹：“这五百年的白芨果然不一样，灵气充沛，拿着就让人精神振奋啊。”
木苡听见齐莙抽了抽嘴角，你以为孟婆汤是大街上的萝卜白菜啊，哪有这么简单。
看着白芨认真的说：“我可以给你，但孟婆汤一魂一碗，绝无例外。你若想要孟婆汤，则需献出你的魂魄，生生世世囚于黄泉。因为，不饮孟婆汤者，没有资格入轮回。你可要想清楚。”
“好，你什么时候要？”白芨干脆的回答木苡，语气一如当年他答应齐莙以五百年法力换一颗霜降一样，坚定地让别人觉得他不会后悔。
木苡的心情很复杂，他这样无异于一命换一命。却也感到无可奈何，地府规矩向来如此。
“待她饮下孟婆汤，魂魄恢复之时，你就得跟我回地府了。”木苡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回地府去取孟婆汤，三日之内，你挑个时间喂她喝下就行。”
木苡说完转身离开，留下心思迥异的白芨和齐莙。
白芨松了一口气，低头温柔的看着怀里熟睡的乌鸦，我终是有能救你的。
齐莙则是鸡皮疙瘩掉了一波又一波，这地府的规矩怎么比他们的规矩还凶残。他们顶多就是要人出点血，这家伙上来就要人一条命啊，还不带轮回的那种，太凶残了。
木苡走后，齐莙就在白芨的府上心安理得住下来了，因为白芨后来求他帮忙。在他死后，他想让慕秋凉承了这天山土地的位置，求他帮忙以后有空照拂一下。
他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答应了，然后就在这和白芨一起等木苡回来。
第二天下午木苡回来了，不过脸色臭的像个石头一样。
木苡回到地府后马上去找了她师傅也就是现任孟婆，还没等她解释前因后果。她师傅一顿骂就劈天盖地的落了下来，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花了好半天的时间让她师傅消了气，才给了她一碗孟婆汤。
齐莙看着白芨手里的东西很疑惑：“这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
白芨拿着一个朴素的有些残破的碗，用陶土做的碗里是一汪平静的液体，无色透明。如明镜一般，仔细看，似万般生平尽在碗中。浅淡但诱人的香气飘散出来弥漫在空中，强烈的刺激着三人的神经。
木苡点了点头，看着白芨：“这就是孟婆汤，饮下后，不论怎样的残魂都会被修复，同样，不论何种记忆都会被抹去。三日之内，你找个时间给她服下吧。”
白芨点点头，一挥手将汤收起来。
木苡见状，忍不住的问：“我可以问问吗，你为何愿意舍命去救她？”
“为何愿意去救她？大概是因为，这是我这将近一千年的岁月里，唯一碰见的让我心动的人吧。她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都深深镌刻在我的脑海里。靠着这些，我想，就算生生世世被囚于黄泉，也不会难熬的。她呀，是让我撑下去的唯一动力。”白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浅浅的笑容，以前那些温暖而明媚的岁月，很温柔。
木苡感到很是不解：“就算你这样，等她饮下孟婆汤后前尘往事皆不记，值得吗？”白芨看着木苡浅笑着认真的道：“木姑娘，值得的。等你以后遇见那个让你心动想去守护一生的人，你就会发现。只要能让他变得更好，不论你做什么，不论他知道与否，都是值得的。”说完往齐莙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想说明什么。
白芨站起身来暗示性的说了一句：“好了，你们慢慢聊吧，我要去找凉儿。”
白芨的身影渐渐远去，留下木苡和齐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齐莙率先打破尴尬的局面：“小丫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
木苡一听齐莙叫她小丫头瞬间炸毛，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叫过：“你才是小丫头，你个臭神仙。”
“果然是毫无长进的小丫头。”
“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臭神仙。”
“毫无长进。”
“狂妄自大。”
“白活三百年。”
“我？！滚！！！”
……
不远处房间正在写信的白芨放下笔，伸手温柔的摸着在怀里沉稳睡去的慕秋凉。
果然是对冤家，凉儿，他们呀，一定会比我们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