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外的树林深处,一行三人搬着他们的大哥来到了最初集结的地方。汗水浸湿了后背,几人披头散发,没个人样。
“终于救,救,救出大哥了。”女子开心的喊着,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清清,你要是不松手,我们哪有这出啊。”其中一名男子也喘着气,吐槽着她。
“怪我?三哥你还好意思说,当初不是为了你,大哥至于被抓吗?”
两人互相吵着,另一名男子却也不拦着,低头望向了放着的大哥,表情从疑惑渐渐变为了惊诧。正巧,地上躺着的大哥终于受不了周围的噪音,坐了起来。
“啥子哦,吵什么啊!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睁开眼,率先映入的是一片树林,其次是三个人,借着凌晨的微光,看清了是两男一女。他挠了挠头,还有些起床气。觉得是在梦境,抬起了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他吃痛捂住了面孔,眼神从迷糊立刻变得明亮起来。
“你们是谁?我在哪?”孙笑川惊异的观察着周围,问道身边的两男一女。
“啊啊啊啊啊啊!救错人啦!”清清大跳大叫起来,尖锐的声音让孙笑川的脑子更加清醒透彻。
“你们是谁哦,小兄弟。”孙笑川伸了伸手,将几人视线调回了自己,问道。
“我叫平安,他叫富贵,她叫清清。我们是准备救我们大哥的,结果救错人了。”名叫平安的男子愁着张脸,丧着气答道。
“这位兄弟啊,你跟我大哥身材太像了吧。不是,你怎么在那个牢房里啊?”富贵走上前,抓着孙笑川的肩膀不善的问着。
“富贵别这样,再做计划吧。”平安拉开了富贵,一旁的清清直接跪坐在地上,呜咽大哭了起来。
“计划计划,大哥如果被砍头了怎么办。如果大哥死了,我就讨厌你们一辈子。”
从对方的谈话中,孙笑川似乎捋清了来龙去脉。对方为了救他们大哥来劫狱,结果自己因为挖到那个牢房,被对方给救了。
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但确确实实的发生了。孙笑川爬了起来,鞠了个躬。
“谢谢你们了兄弟,要不我帮你们一起救你们大哥吧。”
“谢了大哥,我们的事会想办法的,你走吧。”
孙笑川脑子第一反应就是不掺和赶紧溜,但苦于钱跟行李还在县衙里,不得不硬着头皮说。
“我岂是无情之辈,你们救了我一命,就让我报下恩吧。”孙笑川决绝的口气感染了三人,他们商量着点了点头,同意了孙笑川的行为。
“快趴下。”富贵耳朵极灵,听到了树林外的异动,趴地说道。
孙笑川跟其他人立即匍匐在地,屏住了呼吸。只听林外面传来疾驰的马蹄声,数量还不少,声响交杂着越来越近。
“驾!”“驾!”几名骑兵就从一旁经过,孙笑川甚至能听见马鼻喷出的鼻息。
“走了,起来吧。”富贵侧脸贴在地面,估摸着暂时没有搜寻的人后招呼众人站起。
“二哥,现在该怎么办?他们发现人没了,看守变得更严,我们该怎么救出大哥!”平安走到了近前,眉头紧锁在一起,彷徨说道。
“兄弟,萍水相逢,你叫什么名字?”富贵却是不理平安,望着孙笑川问道。
“孙笑川,四川,哦不,巴蜀新津人。”孙笑川如实答道。
“孙兄,你跟我去办一件事。事情无论成败,过后你就可以走了,剩下交给我们。”说到这,富贵转头跟平安开口道。
“平安,你先带清清藏好,然后回来跟我一起救大哥。”
“行。”平安点头答应,清清却发着脾气,大声吼道。
“不行!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看不起我是个女子吗?你们就只会考虑自己,从来没有顾忌过我的感受!”清清咆哮着,声音撕心裂肺,让人担心她的声带是否安好。
富贵一脸严肃走到了她身前,他单手放在她的肩上将她扶起,用一种坚决的口气说道。
“清清,我一定把大哥带回来。你一定要藏好等我们。”
“平安带她走。”
“是,二哥。”
平安拉着清清便走了,孙笑川瞧见那女子十分不舍,眼中垂泪,憋着伤悲离去,心里也是倍感悲切。
不到一个时辰,平安跑着回来了。干瘦的脸庞满脸通红,大口喘着气,眼球布满了血丝,精神压力过大。
孙笑川不知对方藏在了那里,看他来回的时间,应该是不远不近的一个地方。瞧着兄弟到来,富贵动了动干燥的嘴唇。
“清清藏好了吧。”
平安无言,只是点了点头。富贵便已知晓意思,对着孙笑川说。
“孙兄,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跟你去劫县官的妻小做人质,二弟你偷个两匹好马,准备接应我们。孙兄,劫完妻小你就可以走了,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二弟,你跟我带着妻小到大牢,把人质跟大哥一换,到时候就分开逃跑,能活几个就是几个。”
对方十分仗义,第一个环节做完就让孙笑川撤了。孙笑川听着于情于理觉得过意不去,心里想自己这么窝囊吗,就不能说出我陪你们到最后的话。但到最后,孙笑川还是没开这个口。
计划制定后,三人分作两队。孙笑川跟着富贵,平安则单人开始行动。
走出树林,富贵却是腿脚不稳,差点一摔,还好有孙笑川扶住。
“孙兄多谢了。”富贵抬头一谢,孙笑川却是瞧出对方面色憔悴,透着疲惫,脚步虚浮,恐怕连饭都还没吃。
“去吃顿饭吧,你这个样子,别说救人,搭进去自己倒是真的。”孙笑川扶着富贵说道。
“也是,多谢孙兄了。”
两人沿着小道又重新返回县里,却不知,此时县里闹的鸡飞狗跳。城门口有两个种地的农民互相聊着天,孙笑川跟富贵经过他们时不禁听到。
“昨晚有个杀人犯逃出来了。”
“啊?这么吓人,抓到了没。”
“还没呢?你没看见一大早,陈林桥就带着他手下的兵四处搜呢。”
“难怪早上这么吵。”
“不说了,我去浇水了。”
“嗯,我也去干活了。”两人各持着锄头跟水桶便走了。
两个农民的谈话简短,但蕴含的信息却是巨大。孙笑川搀扶着富贵进了县里,热闹的晨市依旧热闹,叫卖声,说话声不断。卖菜买菜的人就像一条河流潮动,走到卖烧瓶的摊位,孙笑川从鞋底掏出了几个铜板,买了两个烫口散着香气的大烧饼。
“兄弟,虽然说这个事情是犯法的,但我孙笑川相信你们,毕竟你们把我救出来了,我舍命陪你们。”孙笑川压低了声音,避免被别人听到。
“孙兄,大恩不言谢,你真是大善人。”富贵感激得谢着,嘴角还沾着烧饼的碎屑。孙笑川则笑了笑,擦了擦鼻子,继续吃着烧饼没有回话。心里却是想着,我天天被人叫做大恶人,倒是你第一个叫我大善人。感叹古人心机少,古代生活看来也是有美好的地方。
就在两人吃着早饭的时候,监狱里,富贵跟平安他们的大哥醒来了。他被人上了枷锁,带到了对面的牢房。因为孙笑川挖狗洞的原因,他反而没有被人发现是营救的目标。
耀眼的阳光从对面墙上的破洞射入,给片死气之地带来些许生气。不知名的颗粒物跟微尘在空气中沉浮,一帮人从破洞内进进出出。工匠秉着上层的命令叮叮当当干着活,修补着这个昨日弄出来的大洞。
“一定是平安跟富贵搞得,怎么没把我救出去呢?”男子叫做高成,是平安跟富贵的大哥。他身材较肥较矮,头发茂密,杂乱的像一个鸡窝。眼神无光暗淡,面无表情看着对面。就像一个路边拾荒的乞丐,对着周围一切都麻木。
但这些其实都是高成对自己的伪装,他最擅长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让其他人从而忽略掉他。他是一个孤儿,在难民堆里张大。在至成年的这段时间里,他不得不学习某些下作龌龊的手段,来让自己能够安然生活。
但张至成年的他,在接下来苟且的岁月里,默默地活着。他心中空荡荡,因为渴望着一样东西,因为他出生至今所缺的一种东西。
亲情。他救下了两个走丢的男孩,那就是平安跟富贵。后来在带着他们生活下去的时,在一个雨夜捡到了一个女孩子。她被放在路边破败的亭子里,是哭声将他们吸引来的。
在女孩看到自己的瞬间,她笑了,眼睛跟月牙儿一样迷人。雨也顺势而停,望着碧蓝的天,高成遂取名为清清。
四人一同生活,就如同真正的兄弟姐妹。但高成更觉得自己扮演的是父亲的角色,而不是兄长。但他一直让孩子们叫自己大哥,其实是不想让几人有芥蒂跟压力。
“隔壁房间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他居然能挖个狗洞,还是说不是平安跟富贵来救我,是其他人?”就在高成猜想之时,眼皮止不住的打颤,哈欠连连。这是他的老毛病犯了,不定时会犯困,无论在何时何地。如果孙笑川在场,就能告诉高成,这种就叫嗜睡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