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在渭河以北的土地上,有着形形色色的人。大多数是商旅,剩下小部分则是百姓。不过因为接近年关,官道上的人变得有些稀少。
此时一位儒雅随和的男子骑着白马慢慢前行,他一手吃着烧饼,一手拿着水袋喝着水,模样十分惬意。好在今日的风势不大,男子可以不去操作,也稳坐马儿身上。
“唉,边塞苦寒,真不知古人如何长期待在这。”孙笑川特地买了条纱布,围住了脖颈以上鼻子以下的部分,不能冷风有机可乘。
正当孙笑川感慨着古时的穷苦,跟环境的恶劣。马儿走过一个山坡,前方突兀般出现一座黑色大山,像横卧着的巨人磅礴。
孙笑川惊得差点掉落手中的水袋,他擦了擦油腻的嘴巴,眯起眼睛才发现自己看错了。那是一道雄伟壮丽的关隘,横在两山之间,将两座山连在了一起。
而那关隘上书三个黝黑篆体大字,函谷关。
天开函谷壮关中,万古惊尘向此空。
函谷关历经千年,多少朝代更换,而唯有它至今长存于此。越靠近,孙笑川越会被那古朴苍劲的质感吸引。
城墙上充满了岁月的痕迹,有些地方应该是被箭矢射穿,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小孔。而有些地方的颜色明显不同,孙笑川靠近看了看,墙砖是后来填补上去得。
从凹凸的地方对比下轮廓,孙笑川看出是树腰大小东西撞得。他不禁去剥了剥那斑驳的墙壁,一股黄沙从隙缝飘至他的脸上。
“妈的批,太久远了吧。”孙笑川挥了挥手,拍落身上的尘土,感叹着城墙的悠久。
沿着城墙一步一步走,此地水土流失有些严重。不时有黄沙席卷而来,孙笑川没有骑马,而是牵着马儿前行。
到了城门处,一队戎装重甲的军士正一个个检查着过往的行人。军士与之前遇到的过**兵匪不同,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味,那是在刀山火海中磨炼,生与死之间不断徘徊,才能铸就的一股气质。
别说是人,孙笑川的大白马一时间也低下了头,被那几名军士镇住了。
“站住,通行批文拿出来。”
就在孙笑川过关之时,一名看似统领模样的军士拦住了他,沉声说道。
“批文是?”
孙笑川小心翼翼问着,尽量不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找茬。民不与官斗,在哪个时代都是真理。
这名统领脸上有着刀疤,应该是交战时候留的。不过却不给人狠戾之感,反而让他充满了刚毅。他指了指一旁过路的商旅,只见那名商人装扮的男子递上一份卷轴,打开后不知上面写着什么,军士便放他过关了。
“等一下,我找找。”孙笑川呵呵一笑,拉着大白马远离了城门。
他贴在马上,掏了掏身上,才发现自己身处古代根本没手机。
“我日你的温,师傅啊,我怎么过关啊。想给你打个电话都不行。”其实孙笑川也没法,退一步来说。就算能通电话,难道还指望钱烈限给孙笑川整个特快邮递。
“妈的批,看看师傅有没有给我整活。”孙笑川赶紧翻着行囊,把师傅准备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棉衣,棉被,水袋,干粮这些一一略过。最后孙笑川竟然是从包裹底部拿出一张天一道凭证。
上面其他字孙笑川不认识,但钱烈限三个字孙笑川是绝对认识。
“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师傅靠你了!”孙笑川咬了咬牙,拉起了白马,走上前将凭证递给了那名统领。
刚毅的统领脸色在看到凭证的瞬间,立刻从冷静变为了震惊。似乎有些不相信,可望着手上的凭证,打量两下孙笑川后,立马用一种讨好的语气说道。
“钱道长,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多多包涵。”
这突兀的转变,连孙笑川都有些吃惊。不由得想知道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但又一想管他呢,好用就行。
领回凭证,孙笑川大步走过了关。剩下的军士才敢聚集到统领身边问道。
“哥,那人是谁啊?”
“没错。就是啊,我第一次看你脸色变得这么差。”
“天一道的道长,还是霍山的。”此语一出,其他人立马知道了那人的身份。天一道乃大唐国教,道统遍布大唐各州。盛名在外,但更重要的是天一道职介相当于大唐官阶。
孙笑川递出的其实是钱烈限早年不用的一张天一道凭证,上面有官府的印章。钱烈限身位长老,自然也高于一般官吏。朝堂之上,最受陛下的器重的国师,还是天一道的副掌教,可想而知天一道在大唐的地位。
不过对孙笑川来说,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了。他策马出了函谷关,迎面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荒原。杂草,枯树,黄沙,冷风。除了这四样,便只剩下苍茫的大地。
孙笑川迷茫得望着这片土地,他围上了纱巾,挑了个向西的方位开始了行程。
直到夜晚,孙笑川才晓得之前在大唐境内的旅行算多顺利。人迹罕至自不必谈,关键的便是当漆黑的夜幕降临后,眼神再好的人也认不出方位。
既没路灯,也没灯火。找了个斜坡,把马栓在树上。拿下捆在马臀上的棉被,找了个干燥松软的草丛,躺下盖住了身上。
万籁俱寂,孙笑川把棉被盖住了脸,仅露出一对鼻孔呼吸着。毕竟没有电视手机的干扰,在深夜是没有任何娱乐的。而且一天的旅行,早已把孙笑川的精力耗得一干二净。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孙笑川不消半刻,便就陷入深重的睡眠之中。塞北不是一个好地方,夜间不断呼啸的寒风,便让孙笑川时醒时睡。它最擅长在孙笑川梦到最美妙的女子时叫醒他,从那杂草间狭小的空隙,钻入棉被,给他整个活。
梦中,孙笑川梦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子。伸出香舌,亲吻着他的脸庞,鼻孔,眼睛。他梦的很美好,可一股湿润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迷糊之间,他睁开了双眼。
孙笑川发现脸上真的有一条红舌,长又鲜红。此时鼻间又传来一股奇臭,像多年不刷牙的人才独有的味道。一声低吟的兽啸,却是将孙笑川激醒,半点睡意全无。
面前居然是一头灰狼,獠牙外露,两个眼睛在黑夜中像两道幽光一样。孙笑川吓得寒毛直立,乍得赶紧往后退去。
谁知那灰狼本舔着孙笑川,以为他是一具死尸,现在竟然动了。它本能地张开獠牙,狠狠地咬向孙笑川的脖颈。
灰狼有着本能,而孙笑川亦有本能。在对方张开獠牙,扑向自己的瞬间,身体肌肉本能地反应。险之又险地低下了头,狼身从头上擦过,飞了过去。孙笑川此刻残留的一点睡意,也被那心生的恐惧冲刷干净。
双耳此时聆听着后方,传来一声哒哒,那是前后脚掌踩到地方才会发出的声响。不得不说,狼的身体构造天生适合暗杀。迅猛,无声,一击毙命。若不是孙笑川心神集中,这声音只会被混淆过去。
孙笑川扯起棉被,赶紧掩盖住自己的脖颈。因为他小时候曾听老人讲过,狼这种生物最爱咬喉咙,把生物咬得断气后才开始慢慢享用。
果不其然,脖颈处传来一阵撕咬。孙笑川心颤慌神,想要逃离。可下意识反应过来,四周漆黑,自己两条腿能跑得过四条腿的狼吗?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孙笑川下意识扭身,死死环抱住那头恶狼。虽有着棉被相隔,但恶狼身材奇大,挣扎的力气也不小,孙笑川差点撑不住脱手松开。
这是孙笑川头一次与野生动物相搏。追溯往昔,恐怕还是八岁时跟自己家里的公鸡追逐。怀中的动物不是公鸡,他也不是八岁孩童。双方都为了活着这个本能的行为,开始了最激烈的鏖战。
孙笑川知晓决不能松手,不然黑暗中自己决不能防御接下来的攻击。他一点一点双臂寻着狼头的位置,隔着棉被一点一点探索。索性有着棉被阻隔,不然光是对方的狼爪,就足以挠破孙笑川的前胸,让其血流不止。
“勒死它!”孙笑川此时就只有这一个念头。若是两个月前的他,恐怕早已控制不住怀中的凶兽,让其挣脱逃走。
可是孙笑川今非昔比,双臂迸发出百斤之力,想要锁死怀中恶狼。那棉被中扭动的凶兽,此刻已进入了癫狂之境,四肢拼命抓取,想要逃离这个险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笑川松开了早已僵硬的手臂。怀中的棉被带着凶兽的尸体坠在地上,扬起一片惊尘。孙笑川甩了甩手,麻木抽搐,酸痛不已,根本不能再抬起。
大口喘着气,等待心跳趋变平稳后。孙笑川这才抬起手,掀开了那条棉被。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精壮的灰狼,长约半米,四肢矫健。通体毛色深邃,手感略带刺感。
“透你马,吓死我了。王八蛋,我的命差点没了,我透。”孙笑川边骂边踹了两脚地上的尸体,心有余悸得望着周围,警惕着还可能出现的野兽。
整个夜晚,孙笑川都没睡好,一有点风吹草动,便机警的做好防御态势。待到天亮,孙笑川眼睛布满了血丝,觉得没了危险才堪堪入睡。
“我日你的瘟,我怎么揽下了这个活啊。”近中午,孙笑川才起身醒来。他皱着眉望着那具死了半天的尸体,心想不能浪费,就拎起尾巴,放置到了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