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已将尽,雨停风未消。
酒馆之中早已没有光亮,昏暗一片,甚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那半截白蜡烛燃尽后,酒仙便不再愿意点蜡烛,不是吝啬,只是怕麻烦。
除了喝酒之外的事对他来说都是麻烦。
即便酒馆里面不见一点亮光,酒仙仍坐在那里喝酒。因为这并不影响他喝酒。一点点也不。
酒仙用鼻子闻也能把酒喝到嘴里,绝不会浪费一滴。
他只是一杯杯的喝酒。从来没有停过。
酒仙不在乎,当然温婉清也是。
她还是坐在酒仙对面,虽然她的穴道已经解开,但温婉清并不想动。
有时动与不动,结果一样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温婉清总觉得该说些什么。
他认识酒仙,再见他之前就在她师傅的石室认识的。
如果带他一起回峨眉,师傅会不会过得好点。
这样的话总该试一试。
“你想说什么”,酒仙没有停下酒杯,但声音之中却少了那股浪子的味道。
这对温婉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暗示。
有很多人都是这样,越喝酒就越清醒,越是清醒就是越不清醒,这并不矛盾,而且这很正常
温婉清轻咬一下嘴唇:“没什么。”她有话想说又不想说。
这才是矛盾的,并且是置身事外的矛盾。
“你担心你那寡妇师父”酒仙一向猜的很准,“你并不矫情,只有你那寡妇师父才能让你这样。”
温婉清看他又看不见他,这似乎是的好机会?
温婉清不知道答案,可是她还是决定要说
“你会随我们一道回峨眉吗?”
任何事只要决定好就简单极了。
“不可能”。酒仙停下酒杯。“谁告诉你苏埕一定能回来,”
“这并不需要有人告诉我,”温婉清说“剑在人在。”
“那我也不去。”酒仙重新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温婉清问
酒仙再喝一杯,他这杯酒明显比之前快了些许:“没什么!不去就是不去”。
温婉清深吸一口气说:“她过得并不好。”
酒仙顿了顿说:“那与我何干”。
他当然知道温婉清说的她是谁,但他却不想知道是谁。
温婉清说:“如果你能去她兴许能少喝点。”
“为什么要少喝?”酒仙问,“你知不知道,酒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就该多喝,天天喝每时每刻都喝。
“她的酒是苦的,你的酒却是甜的”,温婉清说
“自从苏志燮死后,她吃什么样的酒都是苦的。”酒仙扔掉酒杯,这时他嘴里的酒也变成了苦的,让人难以下咽。
“你就不想去看看她,?也许她过不了多久了。”
“不想,她死掉才好,早死早托生,”酒仙说。
“你会后悔的”温婉清说。
酒仙回答道:“我现在后悔的事也不少”。
温婉清问:“你后悔什么?”
酒仙说:“后悔没有让苏埕把你的脑袋拆下来。”
“那等他回来你大可教他试试。”温婉清说“只要你随我上峨眉,那便怎么样都行。”
“我若随你上去峨眉山,你那寡妇师父还不得罚你在思过崖待一辈子。”酒仙笑着说。
“我知道你,只随我去就好。”温婉清说。
“那苏埕呢?”酒仙说苏埕也不会答应我上峨眉。”
“为什么?”温婉清问
酒仙说的很平淡,不像是说自己的事:“因为苏志燮就死我手上,苏埕不可能让我活过今晚。”
温婉清眉头一皱:“那与我师傅有什么关?。
“哈哈哈…,可笑就可笑在这里,这一直是你那傻师傅的一湘情愿,但苏志燮他毁了我的旖旎,他让我的旖旎不爱我了,苏埕就是他和我旖旎生出来的杂种,我那么爱她,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她选择了那个王八蛋,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死都不愿意让我替她去死,为什么!”。
酒仙彻底疯癫的大喊大叫,木桌被他拍个粉碎。
温婉清仍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无论是酒仙还是酒鬼都有疯的权利。
每个人,每个用心爱过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
温婉清不明白,但她选择理解,这没什么大不了,这样总比师傅天天闷在心里舒服的多,温婉清想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酒仙唱的曲牌还和以往一样,只是能听懂的人装不懂,听不懂的人,又能说什么?
什么也说不了,像温婉清一样,无能为力。
(二)
夜终究归于平静。刚升起的星星又将落下。
有风带点声响从温婉清耳畔拂过,吹散了她额角的几缕碎发。
她并不在意,只是坐在那里,已经一个晚上,温婉清习惯了这样坐着,也就不再想动了。
若如若是能这样结束一切也不失为一个美好的夜晚。
至少温婉清这样认为,但很多人却不这样认为。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对苏埕是对酒仙是,对温婉清当然有也是。
至于其他人平静或不平静那就都取决于他们自己了天快亮了,但太阳还没有升起前,黑暗一定是存在。
无论你看不看的见。
酒馆之中一片狼藉,酒仙倚靠在后面的墙上,像一摊烂泥。他已经停下来了,当然这并不是他自愿的。
这次他终于达成了他的心愿。
现在酒仙的脑袋了一片空白,没有施洛旎,没有苏志燮,也没有苏埕,没有江湖上的一切人和事,更没有那些该死的恩怨情仇。
他彻底解放了,在没有半点束缚,这简直是太舒服了,比这世界上最好喝的酒还要让人沉醉让人沉沦。
温婉清并不理解酒仙,也不想理解,但她越大的后悔今天晚上出现在这里,这绝对是个错误,天大的错误。
现在也没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我是你,我会立刻马上现在就离开。”酒仙半摊在那里说。不知道是酒醒了还是怎样
“那你为什么不走?”温婉清不管他是醉是醒,现在有人说话总比没得好,
“我说过我走不了。”酒仙说道。
他是还没有醒个彻底,而他这种层次的人想多醉,一秒钟都是奢侈。“为什么我要走。”温婉清说
“能杀他老子,也能杀他,再说这一次回来的也不一定会是他,””酒仙昵喃这说,“你怎么知道?”温婉清问道,“苏埕跟他那爹一样的人,极其懒惰的人,”酒仙说
“所以呢”温婉清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任何一个人入了他的棋局都不会是一个弃子,”酒仙说到。之前这些话都是他想我与你说来听的,
“他知道我一定问你?”温婉清皱眉,这样让人猜个通透的感觉多少有些不爽,
“只有你不知道而已!”酒仙在补上一句,
“这与我要不要走有什么关系?”温婉清说
“你猜不出”,酒仙问。
“猜什么?”温婉清反问
“猜他要你干什么,”
“没有意义”温婉清说。至少先有个心理准备”酒仙说。
“有用吗?”温婉清看着他,现在他应该完全醒过来了,喝醉的人没有这样闲情意志。
“没用”
“那还准备什么?”温婉清说,
“准备做你最不想做的事情,酒仙说。
温婉清现在可以肯定他一定醒酒了,“最不想做的事?“低喃这,重复着”
“杀人!苏埕一定会让你杀人,杀他不想杀的人,”酒仙说。
温婉清忽的静默了。她不再说一句话,也看不见酒仙,甚至皱起来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她在笑。
真正的笑。
很好看的笑,
“来的会是谁”
“是谁无所谓。”
“什么叫无所谓,”
“就是谁来都是死的意思。”
“如果我不杀他呢”
“那就被他杀死喽”
“我不喜欢杀人”
“那便是能够杀人”
“我从来都没有杀过人。”
“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
“我不会”
“但你师父会,而且很精通。”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反正死的人不会是我,随你好了。”
“我师傅真的杀过人?”
“当然,至少比我要杀的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