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杨叔父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李慕轻轻地叹了口气。
下午的阳光暖暖的,村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自家门前的木墩上,一边闲聊,一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之前的纠纷已经解决,事情也已经搞清楚。
原来,那赵二不知怎么地攀上了城里一家有钱的公子哥,替那公子哥办了两回事后,手里便被赏下了些银子。眼看自家小子渐渐长大,他便想给儿子定一门亲事。但由于他的名声不好,所以一连找了好几家都被拒绝了。
没办法,为了给儿子娶上媳妇,传续老赵家的香火,他只好狠下心来,下了血本。拿出了手里所有的积蓄,整整二十两银子,想着自古财帛动人心,他就不信没人愿意!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下子便真的有人动心了,李老实家的婆娘便是其中一个。因为贪恋钱财,她没经李老实同意便私下里答应了赵二,收了人家的银子,并且承诺会退掉和杨家的亲事。
赵二很高兴,李老实家的姑娘他是见过的,文文静静,乖巧懂事,在这南坪村那是数得着的好闺女,他满意极了。
然而,事情不太顺利。李老实家的婆娘还未和自家男人商量好,这事却不知怎地走漏了消息,于是,得知了消息的杨叔便找上了门去。
赵二听说后,暗自寻思了一番,便也叫上两个兄弟匆匆赶来。
三方这一见面,顿时就乱了套了。赵家哥仨本是有了名的无赖,嘴里哪能有好话,一张口便是粗言秽语,仗着人多,甚至还想动手。
杨业自是不怕!于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两方火气上升,越说越激烈,没多久便演变成了一场全武行。
杨婶儿由于去了城里没在家,所以也没个劝阻的人。杨明被人通知后,知道了情况,大叫一声欺人太甚,拔腿便赶到了现场,加入了战斗。
随后,事情越来越多人知道,也越来越热闹起来,直到李慕后来赶到。
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三家都不好看,最后的结果,也全在各自的选择。
李老实家夫妻俩有些意见不和,李老实为人本分,善良厚道,心里自然是向着杨家的,也不愿将自家姑娘许给赵二这样的人家。奈何…他家婆娘贪恋钱财,早已收了人家的银子,撒泼打滚地死活就是不肯还回去。并言道,杨家想要不退亲也行,但必须也拿出二十两银子的聘钱来。
赵二他们则一口咬定,既然李老实家收了钱便就一定要成这门亲事,他们现在只要人,不要钱。退亲?嘿嘿!除非李杨两家能拿出双倍的钱来补偿他们,不然绝不可能。
听了两家的态度,里长王大富叹了口气,悄悄拉过杨业到了里间说话。
“杨家兄弟啊…这门亲事…要不你再想想?好闺女多的是,又不是只有他李老实家一个……”王大富劝说。
杨业,有些进退两难。事情闹成了这幅样子,已经不再仅仅是退不退亲这么简单了,还关乎到脸面的问题。
说实在的,他心里现在已经想要放弃这门亲事了,李老实家的那婆娘实在让他感到厌恶。但一想到赵二那副嘴脸,心里又很憋气。
接受退亲,那便意味着他老杨家低头输了,输给了赵二那个无赖。
但是,如果想要保住这门亲事…钱,便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自古道:人穷而志短,徒可奈何?
赵二的无赖话且不理,单只说李家婆娘要的那二十两银子的聘钱,他便拿不出来。
要知道,这时候穷苦的庄户人家一年的花销也才二三两银子,稍好些的也不过四五两。二十两……对杨家来说,那真是一笔巨大的数字,就是大户人家买个普通的下人也用不了这么多钱。而现在,只是定亲便要这么多,赌这口气,真的值得吗?但是,就这么窝囊的退亲,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杨业的脸色阴晴不定,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另一边,全程目睹的李慕很清楚现在是个怎样的状况,也明白杨叔面临着一个有些难堪的选择。
也或者说,没有选择。
生活,很多时候便是这样。有时,看似有两颗糖果摆在你的面前,但剥开糖果的外衣后你会发现,其实其中一颗,是涂了毒药的。而另一颗,外表也是苦涩的。
区别只在于,若你有解药,你便可以选择前一颗。若没有,你便只能捡起后者。毕竟,后者虽然外表苦涩,但内里有可能还是香甜的。
而现在杨叔的解药,便是——钱。
很可惜,杨叔没有钱。
“杨叔。”他过来唤了一声。
“嗯?”杨业回神,“小慕啊……”他勉强笑了笑。
“嗯,杨叔且宽心,也不必急着做决定,我这里有个建议。”李慕笑了笑道,而后看向里长,“里长,你看这样如何?有劳您去调停一下,便说与我们几天的时间考虑一下,这期间我们也看看能不能筹到钱,若能凑到足够的银钱,这亲事自然还是定与杨家的,若凑不到嘛,呵呵,自然也便退了这门亲事。”
“唔…这样么……”王大富闻言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李家小夫子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还真能凑出那么多钱来?
不过,不管李慕打的什么主意,做决定的还是杨业。
“杨家兄弟,你看如何?”他问。
“嗯……”杨叔思索着,没有说话。
“杨叔。”李慕明白他在想什么,走到近前轻声说道:“我知道杨叔在想什么,不过这钱,小侄…大概有些把握。”
“嗯?”杨业一愣,而后皱眉,“小慕……你真有办法?”
“嗯。”他点点头,“虽未必十足,却也有些把握。”
“……”杨业看着李慕沉默了片刻。
“小慕…叔知道你想帮叔,可这毕竟不是个小数目,你……”
“杨叔。”李慕笑着挥手,“你我叔侄便不必说这些了,小侄既然这么说,心中自然便真是有数的。”
“…嗯。”杨业有些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笑了。
他觉得小慕这孩子如今好像真的长大了,果然成家立业之后,真的有了些男人的样子。
“行!既然你这么说,叔也不再说什么了。说真的,叔真的也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呵呵。”李慕笑。
这边有了决定,接下来便是里长王大富前去调停。
最终,在赵二三兄弟不满和嘲讽的目光下,事情定了下来。
三天,三天的时间,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之后,大家各回各家,各自散去。李慕陪着杨叔父子,也离开了李老实家。
“小慕你有什么办法?跟叔说说?”路上,杨业问道。
李慕摇摇头,没有回答:“杨叔,事情未成之前且容小侄卖个关子,总之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如此说道,心里默默地思虑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