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听见母亲故作镇定的声音，清清冷冷，却带着遏制不住的颤音。
“我自认忠心为国、为君、为民，但到底也只是我自认。”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不觉染上几分哀戚。
“伴君如伴虎，我早明白这个道理，当今圣上母族出身世家清贵。早已对我寒门子弟有心压制。”
说到这里，以司礼的聪慧，他怎会不明白呢？
皇帝是想拿他家开刀，杀鸡儆猴，叫寒门子主动退让。
丞相虽出身寒门，但在民间声望极高，圣上不好对他下手，恐失了民心。
便挑了他家，唯一官至尚书的寒门子。
手紧紧握成拳，直到有血淌下来，也没有反应。
咬紧牙，嘴唇扯出一个薄凉的弧度。
屋檐的黑影打在司礼脸上，借着月光，看不清神色几何。
“丞相已告知我，圣上的指令不日便会下来。”
“发配边疆，路途遥远，此行凶险，那般艰苦的条件，你身子弱，自小娇养着，怕也吃不得那般苦楚，况我……实在没有把握保你周全。”哪怕舍我的命，也依旧护不住你，更不忍见你因我委屈。
司郜一词一顿，像是在斟酌着用词，又仿佛艰难地开口。
烛火跳跃，司郜垂头，不敢看发妻，这样的他，连妻儿都护不住的他，一定很狼狈懦弱吧。
“你与我合离，带着礼儿离开，我会恳请陛下，不祸及家人，你毕竟是世家出身，看在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想必不会为难与你。”
万事开头难，后面的话说起来就流畅多了，话音刚落，他像是用尽了全部气力一般，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他撕扯着自己的心，撕碎了想要留住她的欲望。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对这门婚事多有不满，若非我当年执意求娶，你也不必委身于我，定也有个好郎君、好姻缘。”他自顾自地说着。
“愿卿今后，另觅两人，幸福美满，可得一生安稳幸福。”
语罢，满室沉寂。
“果然我讨厌你，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不是我心仪的模样。”
陈悦开口，话语中难掩怒意。
她一把扯过合离书，一下一下地撕扯着。
裂帛的声音传了满室。
司郜猛地抬头，望见了他的妻子，满面泪水的模样。
“你是不是嫌我老了、丑了、不如那些二八佳人了？”
“没……”司郜一下子慌了神。
“我这个年纪正是图得半生安稳日子的时候，现在你一片帕子把我打发了？我真后悔，当年选了你这么个始乱终弃的家伙。”
“我……”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不愿意跟我同甘共苦？”
“没有……”
“那你写什么合离书！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吗？我告诉你司郜，整个杞国，我陈悦除了你谁都不要！”
“我宠妾灭妻……”
“谣言不是我叫人传的！咱家里有妾室嘛！”
“那礼儿……”
“随便扔给谁得了！”
然后被爹娘迫害塞了满嘴狗粮的司礼，就听到了自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未来。
爹娘远走高飞，把他扔了。
司礼：……
真是亲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