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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河坊见闻

第二日一大早,洛伽就找到阿福,跟他说掌柜的已经应允了他们在店里做帮工,并且请阿福为他们安排住宿等事宜。阿福见平白无故多了两个可以供自己指挥的新人,自是十分高兴,他拍着洛伽的肩膀说道:“小兄弟,你要晓得,昨日你是店里的客人,但现在老板既然把你安排给我,以后你就要听我的吩咐了。我先带你把铺盖卷收拾一下,到后院安顿下来,你们再跟我去做活。”洛伽一一应承着道:“阿福哥,你以后就喊我小洛好了,我们在这里无亲无故,凡事还要劳你多帮衬。”阿福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兄弟,只要你拿我当大哥,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这个小弟。”

叶行云和小叮当此时已经收拾好行囊下楼,洛伽连忙把他们喊过来说道:“行云,这位是阿福哥,以后我们在店里还要靠他多照应。小叮当,这位是阿福伯伯。”叶行云爽朗大笑,俯身一拜说道:“阿福哥,请受小弟一拜。”小叮当也甜甜的喊了一声“伯伯”。直把阿福喊得心花怒放,连连说道:“好,好,好懂事的女娃子,好乖巧的女娃子,这是你们俩哪个的小妹子,这么小年纪怎么忍心让她出来吃苦?”洛伽道:“此时说来话长,容以后慢慢告知。”阿福道:“也是,马上要开始做活了,你们先跟我来,把行李安顿好了吧。”说完便带着他们到了洛伽昨日到过的后院,只是这次朝着西北方向走去,只见在最西北角僻静的角落里有一排小木屋,阿福指了一指说道:“这几间屋子是以前在这里做活的伙计住的,后来走了也没人搬进来,你们就住这里吧,老板也是这个意思。”洛伽见小屋四周虽颇为荒芜,但胜在清净,许是何掌柜考虑到带了一个小姑娘的缘故,不愿意让那些粗手粗脚的伙计前来打扰,才没有安排他们和其他人住在一起。叶行云问道:“不知阿福兄与店里诸位兄弟住在何处?”

阿福道:“我们其他伙计都住在此处东北方向的宅子里。”说着努一努嘴道:“看到了吗,在这里隐约能看到阁楼一角。”说罢又转过身,郑重其事的说道:“中间那座高大气派的殿堂便是老板的居所,如果没有他的吩咐,切记不可靠近。还有老板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一些事情,所以你们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巴,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兄弟把丑话说在前头了,真被老板抓住了可别怪做大哥的没有提醒。”叶行云咋舌道:“看来掌柜的规矩挺多啊,若是背了他的规矩会怎样呢?”阿福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上一个打探掌柜的隐私的人已经不在了。”言下之意也不知道是说已经被辞退了还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洛伽道:“多谢阿福兄提醒,我们一定会谨记的,不让掌柜的和阿福兄操心。”阿福听了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那就好,现在你们先把行李都放在这里,先跟我去干活晚上再来收拾吧。至于小叮当,就在院子里四处耍耍吧,不要到处乱跑。”洛伽俯身跟小叮当交代了几句,小叮当听了懂事的点点头,洛伽便向阿福说道:“阿福兄请放心,我这小妹子会在这里照顾好自己的,我们去吧。”一行人便又回到了前堂大厅。

阿福边走边说道:“老板一早吩咐了,叶兄弟便在后厨帮忙,小洛跟着我做一些跑堂买菜的杂活。”说着大喊了一声“阿坤”,一个满身油腻的中年男人应声跑了出来,阿福咧着嘴笑道:“阿坤,按照老板的吩咐,人给你带来了,以后就多了一个帮手了,看把你美的。”看样子叶行云就是在后厨跟着这个叫阿坤的做活了。阿坤上下打量了叶行云一番,也咧着嘴笑道:“真不错,看这身板就是个能干活的好料。”说着拍了拍叶行云的肩膀说道:“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别客气,叫我阿坤哥就好。你是新来的,在我们这里有一条规矩,一切行动听指挥,记住了哈?”叶行云本是自由散漫的个性,要他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简直比登天还难,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假装说道:“都晓得了阿坤哥,小弟以后一切行动听你指挥,你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要我上山我觉不下河。”阿坤笑道:“孺子可教,跟我来吧。”说罢便带着叶行云去了后厨。叶行云向洛伽使个眼色,洛伽点点头,示意他照顾好自己。

阿福看了一眼外边的大街,说道:“小洛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我们就去采购。”洛伽答应着,阿福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多了几条大大小小的布袋,见洛伽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就把布袋一下子都塞到洛伽手里,叮嘱道:“把袋子拿好了我们去河坊街。”他看到洛伽的青锋剑仍然斜插在背后,便说道:“你这把兵器背在身上会不会碍事,还是找一个地方那个先放着吧。”洛伽此剑乃是祖父所赠,向来视若生命,已经陪伴了他十几年,要他放下自是舍不得,便说道:“不碍事,我已经习惯了随时背在身上。”阿福见他不肯放下也就不再坚持,二人出了店门,洛伽见早有两匹马拴在门口边的石柱子上,便问道:“河坊街距离此处很远吗?我们是不是要骑马过去?”阿福嘿嘿一笑道:“当然要骑马去,你只管跟我来,一会儿到了就知道了。”说罢不再理会洛伽,翻身上马而去,洛伽见状也跨上马背,紧紧跟在阿福后边。

二人沿着来仪楼门前的大道一路向西,又几经曲折,终于来到了一处河岸。此时河岸两边已经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各式花色摊位上的小贩在卖力吆喝,买家在不遗余力的还价,阿福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不停和众人打着招呼,洛伽见他没空理会自己,便也自顾自的到处打量。原来这条集市乃是依河而建,因河而兴,河岸两边是密密麻麻的重楼叠宇,大街小巷参差错落,布满了商家,只见有卖糕点的,有卖果子的,有卖丝绣的,有卖杂耍的,繁盛之况自是洛家庄所不及。洛伽赞叹之余,忽见远处街角有一展飒飒飘扬的金色旗帜格外显眼,旗面上绣着几个鎏金大字“神仓钱庄”,洛伽心念一动,知道这是神仓门在南宫的钱庄,心下不禁惦念刘守拙现在的处境,正思量间,阿福大声喊道:“小洛跟进了,别走丢了。”洛伽收起思绪,微笑道:“晓得了阿福哥,请放心。”又往前走了二百余丈,阿福才停了下来,说道:“前面就是给我们供货的市场了,我们下来吧。”洛伽便将布袋在马背上放好,准备一会儿装菜。

这时菜场内早有十几号人在翘首以待,旁边是十多辆盖着篷布的货车。看见阿福来了,都是高兴得不得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媚笑着说道:“阿福兄,今儿个怎么才来,可让大伙儿好等。”阿福打了个哈哈道:“早上有点事给耽搁了,劳大伙儿久等了。”众人忙道:“不碍事不碍事,我们等一会儿不算什么,阿福兄的事情才要紧。”阿福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东西可都准备好了?”众人又忙道:“早就准备好了,阿福兄要不要过目?”阿福摆摆手道:“不必了,都是老熟人了难道我还信不过你们,还是老规矩,把宫主的那份留下来由我亲自带走,余下的你们送到来仪楼吧。”他顿了一顿又说道:“老板说过了,打下个月起,各位和来仪楼的账目一律以南宫宫币结算。你们惯常使用银子的还是早点准备一下。”听闻此语热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方才讲话的满脸横肉的汉子有些紧张的问道:“阿福兄,不是小人们信不过老板,但确实心里没底啊,你给个实话,这宫币到底好使吗?咱们大家伙儿用了这么多年的银子,还是觉得真金白银来的踏实,这突然改成用宫币,总觉得空落落的放不下呢。”

阿福听了似乎有些气愤,大声说道:“张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好使我不晓得,我只晓得这些年大家伙儿都是靠着老板吃饭呢,现在老板做点改变,你们就开始怀疑了,要是信不过,以后大可不必再做来仪楼的生意了。”众人见他动怒了,连忙陪笑道:“我们怎么会信不过老板和阿福兄,只是一群老顽固年纪大了,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阿福兄你可大人大量,千万不要把方才的话在老板面前再说一遍。”一边说一边有人把一个沉甸甸的布囊塞给了阿福。阿福掂量了一下,笑眯眯的收起来才说道:“这就对了,还不快点把菜送过去,要是耽误了事情有你们好瞧的。”张老三听他松了口,神情才舒缓下来,连忙吆喝众人赶着货车走了。自始至终没有人打量洛伽一眼,也没有人跟他说一句话。

洛伽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阿福待众人走远了才说道:“小洛,咱们走吧。”洛伽吃惊的问道:“怎么不是来卖菜的吗?”阿福哈哈笑道:“菜已经买好了啊,他们不是已经送去了吗。”说着用手一指渐渐远去的十多辆货车,接着他又吩咐洛伽把马背上的布袋取下,说道:“现在我们来把宫主的菜放进去。”洛伽这才注意到,在旁边几棵大柳树下的石椅上,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排排的蔬果之类的货物,有些还带着晨露,显是刚从园子里摘下不久,新鲜异常。阿福俯下身,一样一样的仔细查看,招呼洛伽道:“小洛你也过来看一下,你们年轻人眼神好使,这给宫主的菜可不能有半点差错。你现在有点摸不着头绪吧,我们来其实最重要的是把给宫主的菜挑好了,至于酒楼里用的,谁还管那么多呢,好点坏点不都一个事。”洛伽听了忍不住问道:“不知阿福兄所说的宫主是哪一位?”

阿福两眼一蹬,说道:“今天我告诉你一次,这话以后可不能乱说了,在我们南宫有且只有一位宫主,就是住在通天楼里的郑宫主。”老板和他关系好,宫主爱吃老板做的菜,所以每天由我们来把最新鲜的食材准备好了,带回去给老板过目,老板满意了,亲自下厨把菜烧好,再派人把做好的菜肴快马加鞭在半柱香的时间内送到通天楼去。至于这食材的价格嘛,自然是高出寻常数倍,可是老板又岂会在乎这点钱,只要和宫主关系搞得好,还愁挣不到钱吗。“说道这里阿福突然向四周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把方才别人送他的布囊掏了出来把绳结打开,洛伽见他在里面摸索掂量了好一会,竟然拿出了一小锭银子,递给洛伽道:“今儿算咱们兄弟运气好,你头一回来就赶上了他们孝敬的份子钱,见者有份,这个你拿好。”

来仪楼是南宫赫赫有名的酒楼,各路商贩自是争先恐后的要与他做生意,来仪楼负责采购的伙计自然也就成了香饽饽,想做来仪楼的生意自然要把伙计伺候好了,不然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你滚蛋走人,这个道理洛伽自然也懂,但他知道阿福之所以给他银子无非是自己今天正好撞见他收银子罢了,何况自己也没指望这个发财,便淡淡的说道:“这个我不能收,但阿福兄放心,兄弟一向口风严的很,今天我什么都没看见。”阿福见他不肯收,就说道:“兄弟们整天在酒楼里打杂跑腿不容易你也知道,为了生计只能偶尔靠这个捞点外快,你现在孤身一人可能还体会不到养家糊口的难处。要不然这个就先放我这里,为兄替你先保管着你看如何?”洛伽心想自己初来乍到不能因为这种事就和阿福闹的不愉快,便说道:“这样也好,只是有劳阿福兄了。”阿福心想既然放在我这里了,日后难道你还好意思要回去,便满脸欢笑道:“那就这样,你什么时候需要了尽管开口。”说罢又自顾自的道:“要我说还是白花花的银子好,你说呢小洛?”

洛伽知道阿福说的是张老三方才向他询问的宫币之事,他不便发表意见,只得含糊其辞的说道:“小弟初来乍到也着实搞不清楚,不好说不好说。”阿福呵呵一笑道:“也是,过段时日便见分晓了。”说话间二人已经把众人留下来精挑细选的蔬果打理好,阿福向河的尽头眺望了一会儿说道:“今日来的不巧,等哪天休息的时候,戏园子也开了,哥哥带你来找找乐子,最近虹声园来了一名唤作宝宝的戏子,真是江南一绝。”虽人在马上还不时回头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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