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妖怪么？为什么会走得这么慢？
你不是妖怪么？不是妖怪么？
这句话就像是立体环绕的音效一般，在杨阳的脑海里无限的循环。妖怪……妖怪……？！
“你说谁是妖怪！？”杨阳突然抬起头，看着安澜，一扫之前虚弱得快要死去地模样，换成了一张的神情严肃的脸。不，与其说是严肃，不如说可怕，仿佛只要有人给出一个他不想要知道的答案，他就会马上大开杀戒一样。
这个时候要是换了其他的人，估计就要想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又或者哪里不对。只不过现在和他在一起的是安澜，这个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宫殿群一步的妖怪，他不会看人的脸色，也不会猜测旁人的心思。他从来都只遵从自己的本心，他看到什么就会说什么，不会去想其他的，而现在他看到的，就是一个应该很强大的妖怪，却靠在墙上喘气的样子。
于是他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你呀，怎么了？”
“我不是妖怪！”出乎意料的，杨阳突然对他吼出了这么一句。
仿佛这句话是杨阳内心全部的表达一般，如此的决绝，那声音在整个塔内回响，两人听着这个声音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安澜不说话，是因为他想不明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说错了。毕竟，这个和应龙一样喜欢给自己起一个人类名字的，叫做杨阳的家伙，的确是个妖怪。
而杨阳不说话，是因为他自己也被吓到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于这件事情这么敏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喊出这么大的声音。
在高耸的塔内，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一边惊讶于自己的表现，另一边则是完全的不只所错。
“你……”半晌之后，杨阳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看着明显还因为自己刚刚的那声吼而不在状态的安澜，低声问道：“你刚刚说……我是妖怪？”
最后的那几个字，杨阳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声音非常之小，如果不是因为安澜正全心全意听他说话，如果不是因为安澜是妖怪的话，可能最后那几个字就没人听见了。
安澜先是愣了一下，他虽然不谙世事，但是基本的智商还是有的。就算刚刚没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也已经看出来杨阳并不想听到他刚刚说的话了。所以在看到杨阳现在的表现之后，他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可是这个时候杨阳最怕的，就是他不说。那仿佛就是一个无言的魔咒，不停的提醒他自己注意到的，被刻意忽略的细节。那些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指向一个真相，安澜从来没有说谎，他说的每一个字，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说，你不也是妖怪么？他说，杨阳是妖怪。
杨阳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经在半夜看到的那个光点，想起了小时候欺负他的人总是会倒霉，想到自己能看到各种各样古怪的东西。最可怕的是，他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他对袁木撒谎了，他说他没看清楚那个水晶镜子里的东西，在十万大山的地层之下，那面巨大的水晶镜子前，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野兽，当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在后来袁木过来搀扶他的时候，在那惊鸿一瞥之中，他看到了自己身后站着的是一个有着狮身羊的胡须，头上长着两个角的妖怪，这个妖怪，就是袁木的原形。
虽然非常短暂，可是杨阳确信自己没看错。
镜子里在袁木站的地方出现了他的原型，在自己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怪兽，这代表着什么？杨阳没有往下去想，也不敢往下去想，仿佛只要在这个问题上的多停留一秒，他就会窥探到什么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秘密一般。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杨阳之前不懂，只是下意识的不去想，如同鸵鸟一般，以为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沙子里，就能逃避一切。可是事实上，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不是在今天就是在明天，没有什么秘密是能够长久的成为秘密的。
这一刻，杨阳终于知道了自己有多可笑。
他一厢情愿的不愿意去面对那个事实，不愿意去想，当时自己看到的那个站在袁木的身边，出现在镜子里的那个怪兽是什么。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否则的话，他如果真的想知道，不管是去问袁木还是宁远，都是会有确切的回答的。
但是最后，他还是没有开口。
他觉得，这件事情最好成为永久的秘密。这样他就能抱着那个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假象继续生活，假装自己只是一个人类，一个普通的人类。
“喂，你没事儿吧？”安澜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对，立刻关切的问道。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和自己脱不开关系。他可不想看到有人在自己的塔里面闹事，也不愿意应龙回来之后，在自己的塔里大吵大闹。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家伙是应龙带进来的客人，而应龙则是自己名义上的守护者。
“我没事儿。”杨阳在他担忧的声音中回过神，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声说道：“你刚刚说我是妖怪，那你能看出来我的原型么？”
“看不出来。”安澜摇了摇头，歪头说道：“其实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我居然看不到你的原型，虽然我是不怎么喜欢看人的原型的，但是我想要看却看不出来的，你是第一个啊！你是用了什么法术么？”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安澜兴奋了起来。他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开东海，不是因为其他，是因为他害怕有人看穿他的原型，而如果有人知道了自己的原型就是镇海神珠的话，后续的麻烦就会越来越多。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安澜从开了灵智开始，就没有离开过这里。
如果杨阳真的有什么隐藏自己原型的办法的话，安澜心想，那就可以用法术把自己的原型隐藏起来了。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看出自己的原型了，小心一些的话，或许能够去海面上看看？更远一些，也许能够去一趟人类的城镇，看看那些受到自己的庇护的人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安澜自己心里的想法，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也不会和任何人说起。
“你也看不出来么？”杨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忘记了安澜最后的问话，他自顾自的说道：“既然我是妖怪的话，为什么会没人知道我的原型是什么呢？知道的人，却不愿意告诉我。”
杨阳想起之前袁木的种种不对劲，起初是他不愿意往这边想，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从十万大山回来之后，袁木他们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虽然不至于到让他觉得，之前所有的信任都要被摧毁的地步，但是确实也让他心里不好受。
“我看不出来，但是却觉得你身上的气味有些熟悉。”安澜摇头说道，对于他无视了自己问话的行为，选择性的无视了。看他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不但自己想不起来自己是一个妖怪，甚至连自己是什么妖怪都需要别人来判定，想想也是挺可怜的。而欺负一个可怜的人，啊不，妖怪，从来都不是安澜的作风。
“那你能想起来是什么么？”他的话给了杨阳一些期望，于是他满怀期待的问道。
安澜有些为了难，他看着杨阳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开口：“应该是非常古老非常古老的妖怪……嗯……我应该是还在珠子里的时候见过你，你的气息很独特，全天下只有一只，所以我才会记得这么清楚。”
要知道还在珠子里，就是说安澜的修行还远远没有完成，灵智还没有全开，那应该是在距离现在的很早很早之前。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来见过镇海神珠了，那么可以确定，那是一只大妖怪了。
“你还有别的什么印象么？”既然袁木他们不愿意告诉自己，那么这件事情，就只能够自己去查了。杨阳这么想着，看着安澜道：“你慢慢想，没关系。”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靠着墙坐了下来，现在他倒是不急着去看镇海神珠，也不着急去参观宫殿了，因为眼前的事情显然比这些要重要的多。最主要的是，他知道，如果这次，不能在东海通过安澜的帮忙查出东西的话，袁木他们可能会瞒着他一辈子。
“没有了……”安澜心不在焉的低声回答了一句，半晌之后抬起头看着杨阳说道：“你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我一定会想起来。”
这倒不是为了杨阳，就是安澜觉得，有什么事情想不起来的感觉，非常的不好。
“你能为我保密么？”看着他的样子，杨阳不置可否，反而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你就悄悄的想，然后告诉我就行了，关于这件事情，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们把他当成秘密好不好？”
杨阳说着，低声加上了一句：“我们之间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