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冯南风凑近的时候，荆槐能够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这样一个大汉，竟然是以青春爱情片出道，而且从业以来，就在青春爱情片这条路上一走到底，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越粗犷的人，内心越细腻？
“幸会，幸会，冯导的电影我一直很喜欢，时常让我想起大学里那种淡淡的求而不得，仿若如午后慵懒的阳光下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学姐，微风浮动，连衣裙皱成一朵百合花……”
荆槐说着，冯南风眼中闪动着泪光，他一把握住荆槐的双手道：“荆导，你也有过这种感受。每每想到那段岁月，仿如昨日，天是蓝的，空气都发酵出甜甜的香味……”
李秦淮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一拍手打断了冯南风，说道：“荆导，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不是没上过大学吗？”
你才没上过大学，只不过老子毕业证没跟着穿越过来罢了！
谁知冯南风瞪了一眼李秦淮，道：“谁没有青春？谁没有爱情？为何一定要局限在大学里？李总监，你身上的商人气太重，不要功利性地定义爱情……”
“停！”李秦淮掏了掏耳朵，说道：“冯导，你这话都说了八十遍了，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你们两个大男人之后再探讨爱情吧，现在我们先去会议室看看荆导的新片。”
“也对，荆导，看完电影后我们找个咖啡厅好好聊聊，我觉得我们有共同的创作理念。”冯南风自来熟一般搂住荆槐的肩膀。
大哥，我真的啥创作理念都没！荆槐内心很委屈，他不想和一个胡子邋遢的大汉在咖啡馆中谈情说爱。
会议室中，李秦淮拉上窗帘，把《僵尸先生2：僵尸家族》投影到大屏幕上。
晃动的画面，业余的拍摄，生硬的剪辑，毫无逻辑性的跳跃性剧情。
这是一场视觉的黄焖鸡。
荆槐看着大屏幕上的电影，内心澎湃，只觉得自己真他娘的是个天才，不拘一格，尤其是那些场面的转换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李秦淮虽然不拍电影，但是作为电影总监，他的阅片量堪称恐怖，世界上能叫出名字的作品，他基本都看过。
所以，他很煎熬，坐在椅子上怎么挪动屁股都觉得不舒服，他想着难道近来办公室蹲多了，蹲出痔疮来了？下班后得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重要。
冯南风则看的很认真，他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时不时地喊攥紧拳头抻着脑袋，将自己完全代入电影中。
九十分钟的电影终于放映完毕，李秦淮竟无从吐槽起，槽点多到一分钟就有一大把，为了不拂了荆槐的面子，他笑道：“冯导，说说你的看法吧，你也知道荆导是个新人，肯定有很多不足之处，你作为前辈可以好好指导他一番。”
冯南风摇了摇头，说道：“李总监，电影是很私人的东西，我不是我不止是说电影的评价是倾注私人感情的，我指的是电影也是导演的私人产物，每个导演的内心感情是不同的，有时候你认为拙劣的技法，可能是导演有意为之……”
卧槽？你平时鄙视我一身铜臭味的时候怎么从来没这么委婉？李秦淮很是无语，冯南风竟然觉得拍的很有想法。
荆槐听到冯南风的话，如果不是第一次和冯南风见面，他都会觉得冯南风是自己找来的托。
客观来讲，其实拍的没有冯南风说的那么好吧。
“行吧。”李秦淮觉得心很累，况且现在这年代拼的是什么？拼的是流量，没看到一堆大导演拍的作品都扑街了？
中国缺有深度的电影吗？不缺啊，贾樟柯，娄烨等导演的电影从来都饱含深度，但是有票房吗？没有的。
相反，很多烂片却能火爆一时，诸如《前任3》，弱智的剧情，沙雕的剧情，竟然能够看哭一群人，这让岩井俊二在中国水土不服扑街的《你好，之华》情何以堪？
“既然冯导觉得没问题，那接下来公司就开展宣传，两天后《僵尸先生2》会在汽水视频上线。”
“需要我配合宣传吗？比如路演啊，发布会之类的。”荆槐兴奋地问道。
李秦淮觉得荆槐就是个白痴，网大还有路演和发布会？公司真的是钱多了没处打水漂吗？
“没有，公司在网上宣传就行了，你没事也发发微博宣传一下。”
李秦淮的宣传计划按部就班，在各大平台炒炒热度，再搞搞抽奖活动啥的，中规中矩。虽然他内心有一个巨大的计划，但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荆槐的名气还不足。
至于以后能不能开展开来，就只能看荆槐的导演实力能不能进步了，如果一直是这种水平，估计荆槐也只能昙花一现。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个商人，又不是荆槐老爹，管那么多干嘛？
铁打的公司，流水的导演，就是这个道理。
敲定了宣传计划后，荆槐就被冯南风硬拉着到了魔方大厦一楼的咖啡厅中。
“你知道吗？我从来只喝最浓的咖啡，而且不加奶也不加糖。”
“因为爱情往往是苦涩的吗？”荆槐尽量顺着冯南风的思路说话。
冯南风淡淡瞥了一眼荆槐道：“因为这样更好喝啊，和爱情有啥关系？”
“……”荆槐内心很苦，比冯南风的咖啡还苦。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拍青春爱情片吗？”
“因为你有一段念念不忘的爱情。”荆槐这次肯定无比道。
“不是，我一直单身。”
“……”荆槐想要掀桌子走人了。
“或许，原因和你想要拍那种奇奇怪怪的电影一样。”
我拍奇奇怪怪的电影是被逼的，肯定不同啊。
“看到那边那个女人没有，”冯南风忽然指着窗外说道：“她应该是最近失恋了，而且我敢打赌，她一定还爱着那个男人，现在掏出手机打电话就是想要故作轻松和前男友道别，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啊。”
荆槐顺着冯南风的手指看出去，熟悉的灰黑格子衬衫，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然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