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连下了四天的雪停了，踩在外面的绵绵上可以听到“咯吱咯吱”的响。阳光照在满世界的白上晃的人眼睛痛，就像是在告诉他们，连上天都不觉得楼敬书是冤枉的。苏沐担心顾华景会对楼敬书的事情内心不安，一路陪着他去刑部。
“爱妃送到这儿就行了、”
苏沐给他整理了整理衣领：“臣妾倒是有心陪着皇上审案，但总归是不和礼法。”
顾华景沉了沉眸子，仔细想了想一会要做的事情：“有些事情，朕也不想让皇后看见。”
闻言，苏沐倒是轻笑了一下，嘴角勾着甜：“皇上要做什么，臣妾怎么会不知道，请皇上放心，无论皇上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是楼大人咎由自取，这种事情本就不应该怪给皇上。”
其实人类和动物都一样，没有人是没有雏鸟情节的，尽管楼敬书后来不在他们的生活里，可是他给他们的第一印象永远那块甜掉牙的糖。顾华景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当你发现那些小的时候给过你爱意的人，如今却是在伤害你身边的人甚至是伤害你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不心痛呢？
如果不心痛，岂不是同疯子无异。
“放心，朕不会的。”
苏沐放开了放在顾华景身上的手，她并不认为楼敬书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在顾华景的眼中，楼敬书从来都是一个略微严厉的叔父一样的角色，同她不一样。她把所有的爱都倾注给了顾华景，这些人这些事她都看的很开，只要为了保护顾华景，她什么都做的出。
苏沐目送着顾华景进了刑部，起了一阵风，吹动着她的头饰“叮铃铃”响，小小给苏沐的披风系的紧了一些：“娘娘，回宫吧。”
苏沐没有动，小小担心她非要在这儿等着顾华景审完，又叫了一句：“娘娘？”
苏沐吹眸看了一眼小小，揽了揽身上的衣裳：“走吧。”
刑部内，顾华景一甩衣袍坐在了主审人的座位上，刑部主司坐在一旁。他是第一次跟着圣上审案，现在紧张的很，可是能怎么办呢，他们家尚书侍郎现在都在嫌犯那一栏候审着，他这么个芝麻官只能临时赶鸭子上架。他连顾华景都没见过几面，现在磕磕巴巴的喊着：“升升升——升堂！”
顾华景听他这么磕巴，手中翻着文书的手都一停，自己有这么吓人么？
结果那刑部主司看见顾华景的动作反而是更紧张了，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是不是马上得跟着堂下这些人一起回老家了？
顾华景不动声色的用手指敲了敲他的手背，用低到没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没事，当朕不存在，朕见过你的述职报告，你很有能力，按你平时的那样做就好。”
他就是太年轻，所以才这么紧张，虽然顾华景主审，但是前面的事情基本都是刑部主司在问，他主要是来监督的。这个年纪轻轻的小法官发现顾华景确实是不说话，紧张的感觉去了不少，也不磕巴了，正正经经的审人查案。
由于证据实在是给的太足，堂下这些人根本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但是涉案人员实在是太多，这一审就是大半天，审的旁边的衙役都开始打瞌睡了，才将将巴巴的审了一半。
楼敬书的事情，几乎是排在了夜里，冬日的夜晚吹着冷风，但是审案不能关门，就算是皇上也只能跟着他们冻着。
“传，重要嫌犯，楼敬书。”
楼敬书被狱卒搀着上来，这些天他在牢里的日子大概不好做，蓬头垢面，也削瘦了很多，唯独不变的是眼睛里那锐利的光芒，就像二十几年前，给顾华景留下印象的那个眼里的叔父。
“楼敬书，你可知罪？”刑部主司审了一天了，这会完全不紧张反而因为长久的审案变得烦躁了起来。楼敬书的罪名是这些人里面锤的最死的了，偏偏还放在最后一个审，前面的人不少都倒戈了，又给楼敬书添了点罪名。
楼敬书被狱卒推跪在地上，轻轻的撩起了眼皮，看了一眼顾华景，像是嗤笑了一般的不屑于顾：“罪？主司大人不妨先说说，我犯了什么罪？”
他连顾华景都不理，像是丝毫不在意顾华景一般。
顾华景在桌案下攥紧了手，半响松开，碰了碰刑部主司，示意他给他念。
刑部主司翻着桌上的卷宗，不紧不慢的说：“原吏部尚书楼敬书，勾结奸人，散步谣言，企图谋害皇族血脉。楼敬书，你可认罪？”
“这些事情，我是做过，可是我不认罪。”
“证据确凿，你也承认，为何说你不认罪？”刑部主司狠狠的摔了一下惊堂木，但是楼敬书完全布为所动，连眼神都没动一下。
“大人，你这东西，可吓唬不着我。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我杀掉他的余孽，不应该么？”
“大胆！你怎敢说皇室血脉是余孽！”
楼敬书终于动了，似乎是长久的跪坐让他的老骨头不太舒服，他轻轻的晃了晃，然后把目光投向了顾华景：“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是适合做皇帝的，你不适合做一个明君，苏沐也不可能母仪天下。你们的血是冷的，要如何把一个国家捂暖，你们的孩子，又能暖到哪里去。这样的，还不算是余孽么？”
顾华景听了这话，倒是和他们分析的不差分毫，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是想问：“那你是怎么时候起，不喜欢我的呢？”
他没有用朕，而是用了我，把自己摆在几年前的身份上，也给了楼敬书一种错觉。
楼敬书像是老糊涂了，闭着眼睛想了想：“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了，等缓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偏离了我的预想，我想你不能这样，这样他会怪我没有辅佐好你的，可是我已经没有能力去挽回什么了，只能做一些事情，尽量的让结果不那么难看。”
他从头到尾都是爱着顾华景的，希望这个孩子能皇城里无忧无虑的长大。
只是他爱的太偏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