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季龄和夜绍东走了出去,曲函匆匆来到季童面前,担忧道。
“童童。”
感觉到母亲拉着自己的手都在抖,季童笑笑,回握曲函的手。
“娘,没事了。”
紧紧握着曲函的手,过了一会,季童才感到曲函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娘,你先坐下吧,你这两年身子骨越来越弱了,以后这些事少操心吧。”
她扶着曲函坐下,曲函喝了口桌上的水,温暖的水流顺着身体向下,她才感觉自己彻底放松下来。
“这种事你让我不操心,这能不操心吗?刚刚皇上带着那么多人冲进来要带你走,要不是你爹一手拦着,要个说法,现在府上估计早就闹翻天了。”
季童抚着女子的背。
“这不没翻天吗,没事了啊,你别在因为这个事气坏了身子。”
安慰了好一会,曲函才不在绷着,等她彻底静下来,季童才将目光移向一边的夜宸生。
“你这个香囊是哪里来的?”
把手里一直攥着的香囊摊在男人面前,季童等着他的回答。
“这是夫人给我的。”
曲函闻言拿过季童手里的香囊仔细端详。
“这,这不是我给宸生的吗,怎么在你手里?”
季童看母亲疑惑的眼神,就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这是刚刚殿下递给我的。”
曲函开始有些迷茫,等全部明白后直接打了下季童。
“你这孩子,不要命了!你怎么能当着皇帝的面换东西呀,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死罪啊。”
这一下打的还真有点疼,季童一哆嗦,揉了揉被打的地方。
“娘,我要不换的话,这罪我怎么洗清,总不能将大哥的事供出来吧。”
曲函听了,有狠狠的打了一下,季童“哎呦”一声,夜宸生见状把季童从坐垫上拉起。
“夫人,是我将香囊给她的,你别怪她了。”
季童抿着笑,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夜宸生,男人瞥了一眼收回视线。曲函听了正要说话结果让从外面回来的季龄大声打断了。
“行了,这件事谁都不怪,别往自己身上揽了。”
推开紧紧靠在一起的人从中间走过,季龄坐落在曲函边上拉起曲函冰凉的手握在手里。
“这事儿是别人故意为之,平安过关就行了,别想着怪谁。”
曲函回道。
“我也就说说。”
拉着女子的手搓了搓,季龄应和着。
“对,就是说说。”
季童看了眼有点腻歪的父母,翻了个白眼,从小到大她一直看,早就没什么反应了,不过她看的多,有时候倒也羡慕父母十几年如一日依旧甜蜜的生活。
“爹,别腻歪了。”
季童的话季龄根本没听进去,他抬眼扫向年轻男女转移了话题。
“什么时候,你两关系这么好了?”
二人没说话,季龄继续道。
“是昨天吗?”
季童眨眨眼。
“你猜啊。”
季龄嗤笑一声。
“哼,我猜,我为什么要猜,我现在巴不得你赶快出府,我能少不少麻烦。”
季童抬头,嘴巴噘得高高的。
“爹你现在就这么嫌弃我啊?”
“对,嫌弃死了,家都不回的女儿,要她能做什么。”
季童欲还嘴,季龄眉头一皱摆了摆手。
“哎行了行了,看见你就烦,快出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看男人满脸不耐烦的样子,季童先是一愣之后瞪大眼睛生气道。
“你这老头,我都没嫌弃你呢你就嫌我,这地方我还不愿意呆呢。”
说完就气呼呼的走了,曲函瞧着,只看了季龄一眼也起身出了正厅。等女子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季龄挥退所有守在正厅的侍女后指了指一边的桌案看向夜宸生。
“坐吧。”
夜宸生坐下,季龄自顾自的说着话。
“喝了多少酒?”
年轻男子回答。
“不多,就几口。”
“是吗,可跟着你们的侍卫回来给我报备说你喝了三瓶酒。”
夜宸生不说话了,季龄看他叹了口气。
“今日见了你,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了芥蒂,见了皇上虽语调与平常无恙可处处充满顶撞之意,与我也变得不一样了。”
夜宸生低下头默认了季龄的话,男人继续道。
“你在记恨你父皇杀了你母后,也在纠结第一个抱你的那人要怎么面对,是吧?”
季龄的话成功的搅乱了夜宸生眸子里的平静,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第一个抱起我的人会是你?”
季龄眼睑下垂,掌心放在桌上摊开。
“炎秦无力起身,这个孩子,她只能让旁人递给夜枫钦。”
“为什么不是稳婆?”
季龄对上夜宸生的视线,面色从容。
“那时萧淑慎跟着来到中宫,一切都要小心,我怕再生事端就自己把你从你母亲怀里抱了出来。”
夜宸生面露嘲讽,所以,就因为季龄的一个举动,那个人便动了手,亲手把刀捅进了自己妻子的身体里。
这一刻,夜宸生只想无限嘲讽这当今皇帝,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季龄安静的坐在对面让他发泄纾解自己的情绪,没有安慰,没有激励,只是静静看着,好一会儿过后,夜宸生的情绪平复了,他眸子内平静无波,可越是这样,季龄越担心。男人起身来到夜宸生面前,手放在他肩膀上。
“宸生。”
肩上的手被男人推下,男人起身要走被季龄拽着袖子拉了回来。
“真相永远都是伤人的,我不愿意告诉你,就怕你像现在这样失了理智。”
“我没有失去理智。”
夜宸生转头正对季龄。
“我没有失去理智,现在,我只是想拿回我本该得的东西。”
本该得的东西,季龄诧异。
“你。”
“太傅。”
夜宸生面色冷峻。
“你会帮我吗?”
男人表情越平静,季龄越是感到不安。长久的安静让夜宸生看懂了季龄的想法,他靠近一步让季龄看清他眼底的深渊。
“你一定会帮我的。”
丢下这笃定的话,夜宸生直接逆着光踏出了屋子,季龄没有在阻拦。他一直很清楚,炎秦是夜宸生的一块心病,是他永远的痛。
高挑的身形最终消失在了眼里,季龄恍惚间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夜宸生的情景,小小的少年眼中藏满了阴沉,季龄这辈子可能也无法忘记,那少年是如何亲手斩杀了不听话的小马驹,毫无怜惜,血溅三尺。
因为炎秦,他和夜枫钦背道而驰,季龄不愿意在趟这趟浑水,可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少年病态般的模样,季龄实在不愿让这悲剧继续下去,他走进了他。
想来季龄自己都不知道受了多少刀伤,流了多少血才让这个少年不在冷血狠绝,他记得清楚,在书房里,宫里传来消息说夜宸生又杀人的那次,第一次流露出孩童该有的神情,他疼惜的摸了摸孩子的头,小小的人,第一次在他面前掉出眼泪也是第一次对他袒露自己的心声。
经过多年的教育和引导,季龄观察到夜宸生身上病态的性格慢慢的消失了直到后来再没有出现过,可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好的今天,夜宸生阴沉的性格又一次出现了,与之前唯一不同的是,他,让季龄看到了他的变化。
季龄回神大步往外走去,就在踏出正厅之后,天上响起了隆隆的雷声,男人顿步抬头看眼乌云密布的天以及慢慢变大的雨势,眉头紧皱。
雨水砸下来落到男人脸上,冰冷的触感让季龄一哆嗦。男人回身来到房檐下边,望着远处看不见的皇宫闭上了眼睛。
这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