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日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微风拂过,身旁的树叶沙沙作响;放眼远眺,群山泛着金黄,一直绵延到天际的尽头。
曲子然坐在乾武山的小院中,虽然惬意,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他沉吟着微微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却惊异地听到茶杯里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曲子然急忙停下低头看向手中茶杯,却没有发现茶杯有任何异样。
曲子然越发觉得奇怪了,将茶杯放下仔细观察。一个呼吸的功夫过后,茶杯里的茶水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在茶杯里缓慢旋转起来,随即越来越快。曲子然刚刚确认了事情的异常,那茶杯中忽然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曲子然整个人吸入了漩涡中。
一瞬间,曲子然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而随着一声物体落水的“噗通”声,曲子然忽然发现自己又能控制身体了.不过,他控制的却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一条黑乎乎的鱼的身体。更奇怪的是,虽然曲子然明白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慌张,反而自在的在溪水里顺流游荡起来。
溪水很深,但曲子然贴着水面游动,还是能轻易地透过水面看到岸上的情况。
忽然,他发现了虎子在林子里打猎的身影,曲子然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高兴地跃出了水面。然而,虎子却如同没看到他一样,只顾盯着眼前的猎物。
曲子然有些失望,但他却没有停留,继续顺着溪水向下游。
接着,曲子然又看到了虎弟、鹤谦、大师兄、米依、姚杏儿、黎灼等人,甚至包括他讨厌的贾公达、董文灿等人……
不对!
曲子然感觉所有这些人中,缺少了一个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人,而且他本能地知道,那个人不在下游,而是在上游。所以他调转身子,想要逆流而上,却发现水流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他想要游动半寸都是万分困难的。
为了见到那个人,曲子然没有放弃,强烈的思念,让他不顾一切的扭动着身躯。就在他快要精疲力竭之时,一双温柔的手将他轻轻捧了起来。
曲子然的身心顿时都放松了,而他眼前的景色随即再次发生了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曲子然已经恢复了人形,并且置身于一片白色的梨花林中。
素花零落雪,粉香轻拂风。
明亮得有些刺眼的阳光下,白色的梨花闪烁着圣洁的光芒,放眼望去,世界变得无比纯净。曲子然深吸一口气,只感觉身心都被这花海净化了。于是他顺势在这片梨花林里悠然漫步起来。
也不知道这梨花林到底有多大,担心迷路,曲子然便在遇到一条溪水后,沿着溪水向上游走去。
延溪水转过一个弯,曲子然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被梨树包围的空地,而空地上,一道倩影正半蹲在溪水边,看着自己的掌心。
“师姐?”
曲子然呼唤出声,然后向着那道倩影走去。
这道倩影正是蓝绮柔,她听到曲子然的呼喊,立刻露出了浅浅的一抹笑容,回头看向了曲子然。
“子然,你来啦。”
“嗯。”曲子然应了一声,已然来到蓝绮柔身边,看向了蓝绮柔的双手。
注意到了曲子然的视线,蓝绮柔解释道:“这条小鱼一直在拼命向岸上游,自己搁浅了都不知道,我正打算帮它呢。”
曲子然不禁皱起眉头。“这条鱼黑溜溜的,只比蝌蚪大一些,一定是发育不良。不然,它怎么傻乎乎地非要往岸上游呢?”
蓝绮柔闻言扑哧一笑,说道:“是吗?我刚刚还觉得它和你有点像呢。”
“一点都不像好吧,我可比它强壮多了,也聪明多了。”
“嘻嘻,你现在是和它不一样,但你当初上山时,也是又黑又小呢。”
回忆起往事,蓝绮柔再次会心一笑,将那条小黑鱼轻轻放回溪水,望着它游向了溪水深处。
“这下可好了,你又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曲子然对着那小鱼高喊起来,“你可要记得我师姐的恩情,将来好好报答她哦。”
蓝绮柔瞪了一眼曲子然,嗔怪道:“你让它记得报恩,那么你怎么不记得?”
曲子然耸耸肩,毫不介怀地厚着脸皮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嘛,师姐的恩情,我慢慢还就是。”
蓝绮柔佯怒地撅起嘴,略施法术蒸干手上的水迹,起身直视曲子然。
“那你想还到什么时候呢?”
“估计……”曲子然沉吟片刻,目光与蓝绮柔相遇,“这一辈子恐怕还不够吧。”
曲子然说这话时没有其他想法,他真的这样想,也就说出来了。可是话一出口,却让听的人和说的人都感觉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蓝绮柔先反应过来,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急忙移开视线,接着转身走向一旁。
蓝绮柔只感觉自己心跳得好快,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与紧张交织着填满了心间,她不敢再看曲子然,为了掩饰自己的动摇,她选择在满地白色的花瓣上抱膝坐下,将脸埋在了膝间。
曲子然却以为蓝绮柔生气了,连忙解释道:“师姐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
曲子然话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准确表达自己真实的感受,急得开始挠头。
此时,蓝绮柔经过短暂的慌乱,已经冷静了很多,她强压下心中的躁动,轻拍了拍自己身边。
“我没生气……只是……”蓝绮柔顿了顿,话锋随之一转,“总之你先坐下吧,你继续和我讲讲你下山游历的经过,就勉强算是报答我了。”
曲子然正不知所措呢,当然立刻照做啦。而在曲子然的讲述中,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渐渐恢复了正常。
随着曲子然讲述完自己的经历,曲子然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师姐,对不起。你送我的念姊带在我逃出秘境时毁了;还有,如果不是我太过大意,龙师姐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曲子然的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蓝绮柔知道龙傲雪的事是扎在曲子然和自己心头一根刺,必须将它拔除,所以她考虑片刻,忽然开口道:“子然,等这次天一剑会结束,我们就一起去找傲雪吧,帮她报仇,诛杀那血魔宗的恶贼!”
曲子然没有丝毫犹豫,点头说:“好,一切听师姐安排。”
随着这个话题的结束,两个人一时间不知再聊些什么,又沉默下来。但两人之间沉默却没有隔阂,只是让他们觉得满足,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蓝绮柔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清脆、温婉的歌声顿时让曲子然听得痴了。
有禽飞天兮,羽披霓虹。
飞而不落兮,何枝可依。
经年累月兮,不曾停歇。
非无劳顿兮,心系佳偶。
辗转求兮,焦心如炙。
悱恻求兮,决心若磐。
……
“师姐,你唱地真好听!就是曲调有些悲凉,不知是什么歌啊?”曲子然回过神来后,立刻说道。
然而,他的身边,哪还有蓝绮柔的影子呢?
“师姐?师姐!”
曲子然连忙起身四望,依然没有发现蓝绮柔的踪影,于是曲子然在梨花林里四处搜寻起来。
只是,他没能再看到蓝绮柔,却看到了一对同样年轻的男女,依偎在一起,边说话边默默流泪。奇怪的是,曲子然明明站在他们面前,这两人却没能察觉到曲子然存在;而且,以曲子然的耳力,也听不到对方在说些什么。
曲子然只是观察了对方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忽然感觉到天旋地转,紧接着,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这雾也太诡异了,一阵风吹过,雾就散了。”
“就是,不是说雾出现时,同时就会有秘境出现吗?”
“有秘境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哈哈,不会有人被秘境掳走了吧……”
曲子然听了一会才明白,之前从问情岛上泛起的白雾一瞬间就消失了,几乎所有人都只看到这这样的情景。
那么,自己难道陷入了幻觉中?曲子然正在思考刚才发生事情的真假,想着要不找师姐问一问。就忽然听到了米依的喊声。
“袁师兄,你在哪?觉晴师姐,袁师兄和慕容蜜儿都不见了!”
觉晴根本不知道谁是所谓的袁师兄、谁又是慕容蜜儿,更不会知道米依跟这两人间的事,所以她安慰道:“师妹不要慌,在慧剑宗内,他们不会发生意外的。也许,他们进入了问情岛秘境也未可知呢,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还要祝福他们呢!”
米依闻言顿时脸色苍白,“哇”地大哭起来。
觉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随着一直站在米依身旁的蓝绮柔安慰起米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