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座笔直的石峰林立在大地上,发出蓝色幽光的雪花样物质从数十丈高的洞顶落下,堆积在石峰顶部,勾勒出一幅光影的水墨画,让人觉得如梦似幻。此外,从远处不时传来猿啼犬吠之声,使人不禁怀疑这里是否真的是地下世界。
想必,这就是玄幽洞的第三层了!
站在悬崖上,曲子然收回向远处眺望的目光,从地面捏起一撮“雪花”,发现其正体竟然是一种苔藓。既然雪不是雪,那么,自己听到的猿啼犬吠之声很可能也不是真的猿啼犬吠了。惊奇地挑挑眉,接着曲子然坐在悬崖边发起了呆来。
已经连续两次死里逃生,曲子然不仅要为自己之前骂老天爷的行为道歉,甚至要为自己极端的幸运感激它。经过前两次可笑的昏迷式通关,曲子然不敢奢求自己能一直被命运如此眷顾。
至此,曲子然不得不承认这玄幽洞对外门弟子来说太过凶险,第三层的危险性可能已经超过他的极限,进退两难的选择再次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玄幽洞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吧。如果我退缩了……”
曲子然想到虎子兄弟,想到了蓝绮柔,想到自己从此与他们可能人仙殊途,他的心底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甘。于是他再次坚定了决心。
“既然没有安全返回地面的把握,我走下去又何妨!”曲子然说完起身,从悬崖跳下地面。
曲子然之前已经在悬崖上看得分明,这片石林被一条地下河从中间分为了两个部分。于是他推测,既然水往低处流,那么顺着地下河一定能到达下一层,所以他选择了沿着河岸探索这片石林。
这条地下河并不算宽,水量却很大,离得近些,水流的声音就将其余声音完全覆盖了。这种情况虽然可能使曲子然察觉不到周围的危险,却也使曲子然的声音不被周围察觉。
曲子然俯身潜行,开始时虽然一切都很顺利,但他却总感觉有谁在监视自己。随着这种感觉越发强烈,曲子然终于发现在河两岸的那些石峰上有很多黑影隐藏在暗处并悄悄尾随着自己前行。见状,曲子然不禁心脏漏跳了一拍,黑影一定是第三层中居住的怪物,对于自己能否应付它们的这个问题……曲子然觉得这真的非常是个问题。
继续前行,那些黑影越聚越多,数量的优势使它们的胆子大了起来。一些个体开始靠近河岸,近距离观察曲子然;曲子然也因此看清楚了黑影的真面目。
这些黑影其实是一种抑或两种极其丑恶的怪物。
怪物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毛发,苍白而褶皱的皮肤暴露在外,黑色扭曲的血管透过皮肤鼓动着像是黑色的蛆虫在扭动。它们上半身是猴,下半身是狗。而之所以曲子然分不清它们是一种怪物还是两种,是因为这种怪物肩膀上并排长有两个头:一个猴头与一个狗头。
狗头长在左边的聚集在河对岸,而猴头长在左边的,聚集在曲子然这边。无论是此岸还是彼岸,无一例外的,这些怪物的头上都没有眼睛,相反,特别显眼的是猴头上巨大的招风耳和狗头上显得臃肿的狗鼻子。
看到这怪物的模样,曲子然就先对它们产生一丝忌惮,但奇怪的是,这些丑陋的怪物只是尾随着曲子然,却没有发动攻击,但随着僵持时间延长,它们的情绪明显变得焦躁起来。
曲子然不知道的是,这些怪物其实智慧很高,它们经年累月地遭遇路过的内门弟子屠杀,已经对人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不敢轻易靠近。然而,这些怪物本性却是极其凶残的,所以才一直尾随独自一人的曲子然,窥伺他身上是否有胆怯的气味。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念,曲子然只是警惕着这些怪物,但这样做却让怪物们得寸进尺起来。只见一只比同类大了一圈的怪物发出了一声狗嚎,冲向了曲子然。
早有防备的曲子然立刻转身盯住这个不速之客,怪物见状停下,急忙转身逃向队伍,但他见曲子然没有追来,就撞着胆子又靠近向曲子然,这一次,距离曲子然不到五丈,它便不再冒险了。
曲子然盯了它一会儿,见它没有反应,便再次转身前行,可是还没迈步,就听到一道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曲子然不假思索地跳向一旁,随即,一道白色的锥状物体就与他擦身而过,刺入了地面之中。曲子然反应虽然已是极快,但手臂还是被划破,流出了大量的鲜血;更糟糕的是,曲子然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脓肿变黑,还发出了恶臭味。
有毒!曲子然意识到不妙,竟然立刻毫不犹豫地用冷冽剑剜掉了手臂上的烂肉,接着,向着河的下游发足狂奔。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曲子然的举动让怪物们最后的畏惧与耐性消失,所有监视着他的怪物一拥而上。
唰唰唰!又是数道白色锥状物射了过来,由于它们的飞行速度太快,曲子然只能看到一道道白线从狗头口中喷出,钉入地面或水底,不见了踪影。曲子然凭借着身法的诡谲多变,使怪物们失去了准头,躲过了第一轮攻击。而怪物狗头的这种攻击方式似乎不能短时间内连续发射并且射程很有限,使得曲子然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不禁满怀怨气地想:这狗嘴中吐出的不会是象牙吧?
从试探到逃跑,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三、四个呼吸之间,怪物们的包围圈却急速缩小;最开始攻击曲子然的那只怪物最是积极,它当先绕到曲子然身侧,挥爪砸向曲子然。曲子然闪身躲开,使得大块头怪物的攻击落空,却看到对方的拳头落在地面,将一块鹅卵石生生打碎成为齑粉。
见状,曲子然既觉得惊讶又觉得合乎情理,毕竟这是生长在玄幽洞更深处的怪物,攻击就该有这样的威力。
这想法在曲子然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在可不是发出感叹的时候,曲子然闪过攻击的同时,一剑刺向怪物的心脏。这只怪物块头虽大,却也只是相较同类而言,因此它的动作并未因个头大而失去敏捷,只见它猛然一个后空翻,就脱离了曲子然的攻击范围,同时它的猴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吼叫。
就见怪物面前的地面突然暴起一阵旋风,将曲子然弹飞了出去。后者顿觉头昏脑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这猴头的吼声不仅能攻击实体还能攻击精神!
大块头的动作还要快于曲子然,它当先着地,毫不停顿地再次冲向了曲子然。
曲子然此时根本无力反击,因为对方的吼声仍在他耳中回响,使他失去了平衡感,根本无法站起来。而大块头瞬间就来到了曲子然面前,狗头前伸咬向曲子然的喉咙。
说时迟那时快,曲子然在对方到达前瞬间,尽全力将冷冽剑挡在身前,使出了盾剑术中的一招。这大块头怪物由于惯性而撞击在了剑身上,就失去平衡、被剑身一撞顺势飞了出去。由于曲子然的动作突兀而一气呵成,大块头根本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滑过曲子然头顶落进了河水中。
大块头的落水让所有怪物都吃惊地怪叫起来,甚至忘了攻击曲子然。曲子然好奇之下向地下河方向望去,只见大块头扑腾着想要靠岸,却被河水冲到了中心,而它那恐惧的样子在曲子然看来,除去因为它不会游泳外,似乎还有其他的因素。
答案很快就展现在曲子然面前。
毫无征兆的,水面涌起一层巨浪,一道黑色的巨鱼跃出水面,张口将大块头吞入腹中,接着又悄然消失在茫茫河水中。
曲子然早就料到地下河并不平静的可能性,此刻,他不禁为自己的明智感到庆幸。至此,曲子然推测,这比大象还要巨大几倍的怪鱼,就是这一层超大洞室的霸主了。
只是吃惊了一瞬,曲子然就清醒过来,他急忙起身继续向下游逃。
大块头的死亡,使得怪物们再次紧张起来,它们不再靠近曲子然,而是用狗头的喷吐攻击不断地骚扰曲子然。尤其是它们发现了曲子然意图去下游,便将包围圈的布防重点放在了下游方向。
曲子然沮丧地发现,即使对岸的怪物不敢过河,但如此下去自己根本到不了出口,而是会被这些怪物困死在河边。所以他现在只有突围一条路可选。
又拿出五颗丹药吞入口中,曲子然冲向了怪物群,快速简练的剑招如同烟花的盛宴般在怪物群中绽放,将怪物们打得哇哇怪叫不止,却根本没有对它们造成足够深的伤害使它们溃逃。结果,曲子然反而陷入了围攻之中,腹部右侧被猴头的吼声重重地打了一击,被击中的部位传来时隐时现、却深入骨髓的疼痛,曲子然不禁猜测是自己的肝或脾被打破裂了!
虚晃一招,曲子然逼退了还要靠近的怪物,回到了河边。而经过刚才的打斗,怪物们已经被曲子然激怒,它们逼得更紧了,使曲子然不得不向河面方向退了三步,膝盖以下都没入了水中!明知道这些怪物是想让自己喂鱼,曲子然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突破当下的困境,只能期待河中那条巨鱼不能来到浅水区。
又经过一番挣扎,曲子然却不过向下游移动了五六丈距离,而代价则是添了两道新伤。剧烈地喘息着,曲子然不禁汗流浃背,而温度极低的地下河水,却使他的双腿渐渐麻木,失去了知觉。如此一来,曲子然怀疑自己是否还能继续像之前一样凭借身法与怪物们周旋,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远处的河面中央忽然亮起一点蓝绿色的光芒,这光芒虽然微弱却极其显眼,使这个只有石头的世界一瞬间变得生机盎然起来。怪物们虽然看不到这点光亮,对它的感受却比曲子然更加强烈,一时间心神全都被其所夺。
从惊奇中回过味的曲子然发现了异常,哪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呢,他全力运转希音诀使双腿恢复些许知觉,然后用蜻蜓点水的功夫,踩着水面跃过了怪物们的包围,为了活命而发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