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朔,段涯,廖一卿见那丫鬟终是醒来,却见她一头栽进被窝里似哭似笑般瑟瑟发抖。
“这……”三人十分不解。
“啊——”
段涯怎会怀疑自身医术?欲伸手掀被瞧个究竟,她似是口下不留情地将那段涯手臂上咬得牙印深深,鲜血淋漓……
段涯还未来得及责骂,便见那丫鬟与尉迟朔相视那一刹,她脸上的凶恶霎时转换为十分惧怕的神色。
尉迟朔目光如炬,而那丫鬟却突然开始躲避他的目光,慌乱的神色像极了无地自容,而后干脆又躲进被子里……
莫不是这女子有失心疯,或是余毒未清?尉迟朔猜测。
段涯似是猜中了七七八八,起身道:“此女子应是仰慕太子殿下,而自知容貌丑陋,故此无颜见人吧!”
此话一出,直戳她的心窝子!
尉迟朔冷笑:“此刻身为本太子阶下之囚竟还有如此雅兴胡乱猜测那丫鬟心中所想?”
段涯抱拳,假意礼貌,笑:“太子殿下此等人间极品,自是天下女子皆仰慕者!”
此话实则在讽刺尉迟朔的朝三暮四,滥情罢了。
他尉迟朔怎会听不出来,却不加计较,道:“这丫鬟体内之毒尽数解了么?”
段涯点点头:“只是那丫头脸上之伤与口哑之症~”
尉迟朔问道:“怎么,你也可以将其治愈么?”
还未等段涯回答,宁如双便摔下床——
尉迟朔与段涯回过头,见她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段涯跟前,伸手攥住段涯两袖,而后往地上一跪,随后又是几个响头。
她抬眼,乞求着段涯为她治伤,眼中滚出几颗硕大的热泪。
她死命地摇曳着他的锦袖,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她若一辈子都是这副模样,问世间还有谁知道她就是宁如双,就是太子殿下的妻子?
这男人能将她所中之毒逼出,他绝非一般的大夫。
她焦急,她激动,她绝不放过这个机会!
她环顾四周,见房内,窗口旁,一张简易木桌上放着一副笔墨纸砚,便随手抓开她眼前凌乱的长发,起身欲上前。
“砰~”
她兴许是太过着急,一个不慎便被地上圆凳绊倒,狠狠摔在地面之上。
掌心与膝盖处被粗糙的地面硌得火辣辣地疼,廖一卿欲上前将她扶起。
哪知她两手撑于地面,十分艰难地借着桌角起了身。
而后便开始研墨……
难不成这丫鬟还会写字?尉迟朔着实好奇。
她依旧娴熟地执笔点墨,而后落笔于白纸之上。
片刻,众人见她停笔,宁如双将白纸拿起,尉迟朔与段涯走近,见纸上两行十分娟秀的梅花小篆。
“如双遭歹人所害,请求太子殿下将如双脸上之伤与口哑之症治好,同时谢过大夫救命之恩!”
随即,她便朝着尉迟朔与段涯各磕了一个响头。
两番跪拜下来,她额前已是伤痕累累。
段涯立即上前将她扶起,而她此时已不顾她这般丑陋面容,与尉迟朔对视着。
尉迟朔大吃一惊,见她举止文雅,字迹秀美,言语间更是礼貌有加,这才是一个千金小姐应有之态,绝不是新婚之夜那人如此的放肆跋扈。
他上前,欲伸手却又止,试问到:“姑娘真是宁如双?”
宁如双吸吸鼻子,望着尉迟朔那张无比俊俏的脸,便终是忍不住,上前伸手便将尉迟朔牢牢抱紧,眼泪都往他身上蹭。
我是宁如双啊,是殿下你的新娘啊~
宁如双真想将这句话亲口对他言明,却只得无奈地将他又抱紧一些。
“咳咳”段涯假意咳两声,他段涯见此两人相拥,如同历经万般磨难的一对璧人终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酸酸的场景,他若是还不识趣回避的话,还真是无比尴尬!
罢了罢了,段涯索性拍拍此时表情已木讷的廖一卿的肩膀,微微笑笑:“不必再瞧了,出门候着吧!”
段涯与廖一卿掩门而出,此时段涯欲离去,却被廖一卿抬剑拦住:“大胆,没有太子殿下吩咐,你哪儿也不许去!”
“呵!”段涯冷笑,垂眸见廖一卿横在自己胸前的那柄宝剑,“何必动刀动枪的?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廖一卿见段涯瞬间变脸,这厮油嘴滑舌,瞧上去便让人生厌,道:“谁跟你是自己人?”
段涯:“……”
房内,尉迟朔将紧紧扣在他身上的女子拉开,道:“姑娘声称自己为本太子之妻宁如双,可本太子近日已娶了那如双姑娘为妻,你又是从何而来,为何如此污蔑太子妃?”
他尉迟朔实是早些便怀疑他娶回府之人十分怪异,却也不能听其一丫鬟凭口一说,毕竟连宁如双之母也断言那日之人定是其女。
宁如双伸手扯扯尉迟朔的衣袖,示意随她而行。
他便随着她来到木桌旁,而后那丫鬟俯身写字。
“那日大婚,一与我相同模样的女子闯入我房中欲将我杀害,我万分恳求之下,她才暂时放过我,我便随她嫁进太子府……”
尽管她这般诉说,尉迟朔却还是不能尽信她之言,便问道:“犹记本太子前些日子上宁亲王府提亲,所携之礼有哪些?”
宁如双犹记那一日母亲兴高采烈地推开她的房门——
“如双啊,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宁如双正端坐在葵镜前,一针一线地绣着富贵牡丹,她心中并没有因母亲此话而漾起多少波澜,只是微微回头,道:“母亲因何事如此欣喜?”
夫人连忙上前拍拍宁如双的肩,仔细打量打量她的容貌,而后连声拍手叫好:“我女儿果真是天仙下凡,连北怀太子也被迷得晕头转向!”
宁如双双眸一抬,听见太子殿下这几个字便按捺不住自己起身向母亲问道:“母亲,您说谁?”
夫人神秘兮兮,又迫不及待地道:“北怀太子尉迟朔,来咱们府提亲了!”
“真的呀?”她莫不是听错了?
夫人道:“女儿呀,能嫁给太子殿下真是你莫大的幸福,也是我们这宁亲王府莫大的荣幸,若是老爷在天之灵,也定会十分高兴这桩亲事的!”
突然地,宁如双撇撇嘴坐下,重新拿起针线绣起来,侧目道:“女儿才不稀罕呢!”
她宁如双怎么说也是朝中高官之女,怎么能嫁给已经有四房妾室的男人?若以后当真嫁过去,还得与那四房妾室争他尉迟朔一个男人,她宁如双才没有那般的功夫,也不愿成为一个只会争宠的怨妇。
夫人道:“这世间还会有此太子殿下更完美的夫君么?你为何不愿?”
宁如双答:“女儿才不愿与太子殿下四房妾室争宠呢,那显得女儿多掉价儿啊!”
“呦呦呦,怎么会呢!”夫人将事情细细说来:“今日太子殿下驾临,所携有千段锦罗,万千珠宝首饰,以及百件稀世珍宝,光是那七宝玲珑塔便是价值连城啊……”
宁如双便更不高兴了,噘着嘴:“母亲,您女儿还比不上几件破宝物么?您就这样将女儿卖出去了?”
“呸呸呸!”大夫人似是激动地已经语无伦次了,“瞧你这话说的,太子如此重礼,自是要将你视作唯一的妻子!”
妻子?意思便是正室喽?宁如双这才欣然一笑。
“那我的好女儿,你是否答允?”夫人取笑道。
宁如双十分羞涩地点点头。
母亲随后又将怀中一卷帙交予她,道:“记得新婚之夜将此物交给太子殿下!”
宁如双有些疑惑,母亲示意她一定要保守此秘密,切勿落入任何人之手。
……
回忆停止,宁如双大胆于纸上写道:“太子殿下那日携千段锦罗,万千珠宝首饰,以及百件稀世珍宝,其中尤为珍贵的便是那七宝玲珑塔,可对?”
尉迟朔一脸惊异地点点头,由此可见,她所言非虚啊!
他转身,瞧着她那双目含情,玲珑小巧的脸蛋儿上,竟被歹人折磨成此般模样,当真是让人很是心痛啊!
他抬手欲抚摸她娇嫩的脸颊,眸中更是显现出一种罕见的温柔,她原是自己真正的太子妃,原是自己真正的妻子!
她原来吃了这么多苦。
只是,宁如双实在不愿见他此般同情的目光,或许是她这副模样让他不能接受,她这样以为,便下意识地低下头,闭上了眼。
是不是知晓她就是他原本的太子妃,更加失望?
毕竟太子殿下身边皆是一些超尘绝世的大美人儿。
她这副样子会被世人所笑话的,他也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不!她不要!
她欲转身离去,却被尉迟朔一把拉住,扯进怀中。
那微微粗暴却又极致温柔的动作,让她再次沦陷。
尉迟朔的鼻息与温热的体温将她笼罩,似是被层层笼罩般,安全感十足。
他抬手搂着她,闭上双眼,此刻他确定了她便是他真正要娶之人,便作誓:“放心,本太子定会治好你的!”
他也会寻出那个伤她的歹人,替她出一口恶气!
宁如双似是苦尽甘来般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