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离人多伤悲,凄凄长啸人欲摧。
万树花叶如利剑,乘风破浪有几回?
“是众药园吗?”有人隔着天宇在沟通,即便是宿敌也是放下了矜持,只不过不为人知罢了,凡俗若是知道,定然不可思议!
“不能知道,看样子有者久远的痕迹,说不定承载了什么!”冥冥中仿佛有人回应,转瞬却又是平静。
那白发千丈、背负众生之人好像一动,惊得小乌龟怪叫连连。“山哥哥,妖河,这河流必然成妖,你们刚才看到了吗?那远处的身影眼皮翻了一下!”
“无敌哥,酒,喝多了吧?”大红很是不满的样子,凭什么小乌龟幻化成小孩子就那么天真无邪、人见人爱,自己幻化的红髯壮汉不好吗?“那人多半没了生机,一直就是那般一动不动,雕塑一般!”龙最白头一次和大红达成了共识,也是点头表示赞同,其他几人也是疑惑。
小山心有疑虑,“或许是心神疲劳吧,长时间盯着一个东西,眼睛也会变的,有的变化可能是视觉上的变化造成的!”小山嘴上说着自己的看法,可是实际上他还是倾向于小乌龟的,隐隐不安。
“凡俗的说辞,你们也是当真?”幽幽有些不屑的样子,“不可否认,凡世对于物我的区别很有造诣,可是当真那般简单吗?山水土石,一花一木,一手一指乃至于一滴血液的组成,最终能得到多少结论?可我们不还是在争渡?”
幽幽并不直言对与错,仿佛也只是说出自己的意见,传言说炼器、炼药的宗师对于物理的变化、实物的结构区分的很是详尽,就像凡间的屠夫贩子对于各类血食、动物的脏腑、脉络很是熟识。可是超凡的妖仙呢?如若不能进入入微之境,外感大道、内查己身,如何一步步登临。可是捉摸不定的是命,仿佛是左右摇摆的命运,不时地给人以灵感、警觉,却是很难捕捉。哪怕错觉,你可以解释为身体的表征反应,可以说是身体器官的协作、可以说是肌肉、血液机能的变化和波动。可,最终影响大脑的真是这些变化?这些变化有没有共同的根源,就像是不断流逝的时间、生命……
众人仿佛恍惚,原来大家一直都是忽略了很重要的问题。外求于大道,贴近天地,争取造化;鲜有人能內视己心,妖仙大多一路上凭借术法等修为、境界高歌猛进。可是自身血脉内脏也只是看做天然的造化,平之顺之用之,若有造物主的话,该是神、魔、仙,还是全能的主宰?他们又是怎样的存在?那么我身体每一丝温热,脉搏、心跳,乃至每一滴血液,那里面又是包含了什么?是什么催动和御使自身,继而能统御六气、以术法沟通能量和规则?可以穷极的话,那么灵魂、神念、思索的起源可是同归于大道?那么内外相济才能通神?
越是到了河的上游,河底河上的水流越是平缓,可越是凶险。平静中仿佛包藏了一片星海,各方的舟船都是缓滞下来,不敢勇进,毕竟有不少大教疆国,在前行中有的半隐半现,有的直接消失。
“嘿,你们…呀…”小山几人忽然听到断断续续的话语,这才发现附近有两三个飞舟,在水底鳞翔水底,正是其中一个飞舟上有人开口,正对着他们,不知道具体在说些什么,几人脸色都是很困惑。
“他们是想死吗?还不停下?”有人在议论。
“管他们呢,替我们探探路不也好?少他们一个不少,先前的那几个挺横的大教不是还没消息呢,那不旁边联姻的几个疆国也是剩的这一两个。”有人哂笑,不置可否,仿佛有些谨慎一般、又仿佛看透了一般。
“你们还说?你们也是忍不住了吧?”对面先前说话的人开口道。
“什么…?”那原来哂笑的众人听到模糊地话语,还以为对方的人动作了,再一看心如死灰。原来他们的飞舟竟然在水流着缓缓向着小山他们的方向而去,仿佛被吸引住一般。“怎么回事?我们不是离得够远了吗?不是已经定住飞舟了?”飞舟上的众人无语,仿佛都是一脸阴霾,一脸死寂。
身不由己、不由自主,他们脑中只有这样形容。他们丝毫不觉得是好事,虽然是异变机缘之所,可是先前消失了太多人,无论怎样他们也不自信,他们本来期许待到宗门来人能够和众人一起,机会小了可是安全啊。加上在此处的付出,他们多半有望得到奖励,更上一层楼。仙路漫漫,活下去……
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
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不见人。
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
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节选《桃源行》王维
“你们,有没有,有没有,感觉到…有点冷?”赤金?忽然说道。
“看,有船过来了,我们等一等,看他们先前说什么!”龙最白也是道。
“停不了了…”小乌龟道,只见此时飞舟无人催动还是逆着河流而上,远传的许多船只也渐行渐远的样子。
“方才错过那条飞舟,现在又来一只飞舟。看来不是我们飞舟的问题,是河流的问题!”吴刕想了想说道。
“不错,还有先前对方的话语,仿佛有什么疑问和警告,可是偌大的水底,我等竟然不能听清!大红说的寒冷并不是来源于河水…”小山努力想要看透翻腾的水流一般,周围不见了先前的浮尸和破弊的样貌,却是给人更加莽荒的气息,仿佛不是置身在河底,而是在一方独立的天地。远远望去,那白发枯寂的人仿佛不过千百丈的模样,缓流的和水也是清冽的让人不可思议。
后方过来的众人仿佛生无可恋一般,可是看到前面小山他们的舟船又是心有憧憬,全力催动着飞舟向着小山他们靠近。“敢问道友是何出处,可方便救济我等登舟?”几人催动着不断凋解下沉的飞舟向着小山等人求救道。
小山几人不解地看着对方靠近且凋敝的飞舟,一点点的在腐朽一般。猛然想起来路上遭遇的残破景象,看着几人还未等他们回应就奋不顾身过来,想要登上他们的飞舟。
赤金?怪叫道,“走,快走,不要让他们靠近,这不是来时见到的诡异之人吗?看他们在水中一边过来一边迅速腐败的模样!”众人都是胆寒,只见对面几人纵身一跃,就要撞在飞舟的结幕之上,却是又由腐朽骤然化作枯骨,被河水冲散于无形。这一幕生生出现在几人面前,不过咫尺之遥!
飞舟前头的魔女幽幽骇然地回头,看着他们御使的飞舟也是一点点凋敝、破败,仿佛就像先前那几人一般。小山也是凝重地看着舟身的变化,众人一时间脑袋空白,竟不知所措!
“你们看那里!”魏娇儿惊叫道,原来方才几人化灰湮灭的地方仿佛汇聚了光华,又花朵在摇曳一般。可是他们的舟船还是在逆着缓缓的河流而上,花朵仿佛一直在他们的舟船后,先前的飞舟彻底破灭。更远一些的各家飞舟已经不能看到,除此之外看似平静的河底还有一些和小山他们类似飞舟在穿梭,不过彼此间不能看到,相似的是飞舟之后都仿佛缀着一朵诡异的花朵。
“我们在前行,在凋零,这诡异的花朵是怎么回事?”幻馨月凝重地紧蹙这眉头。
“这,有没有可能,就是熏华草?”小乌龟道,“伴生阴阳,朝生夕死。可是谁也没说过非得见着日出日落的才算熏华草吧?”
“且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脏、十二节,皆通乎天地母气。熏华草既然能够生于阴阳,朝生夕死者乃是阴阳合一也,不类于其他诸如养神芝之类的造化之物。由此看之,三刀的透支根源的病情,伤及身体内的阴阳根本。这熏华草必然契合他当今的修为、实力和神魂。至于这熏华草说不定可遇不可求,也未必能够保存,这药效当然也是花开结果时候最为温和、滋补……”小乌龟吧啦吧啦说的一通,众人都听蒙了,这还是那个不靠谱的小乌龟?
“无敌哥,打你口中‘且夫’二字一出,我就傻了,你简直是我辈楷模。对吧,最白?”大红目瞪口呆恭维着背着小手装牛的小乌龟。
“对对对,无敌哥是真的牛,不是装牛!”龙最白也是耳目一新,这无敌哥无尽风采无敌,连修炼知识、典故、文化也是熟稔的让人敬仰。
幽幽和幻馨月都是吃惊地看着他,难道这真是青帝的关门弟子?看来他跟着青帝所言不虚。唯有小山一副质疑的斜着脑袋,两只眼珠侧视宛如一条线一般,“且夫是吧?还不把书拿出来?”
小乌龟顿时得意的小脸一肃,“哼,这般信不过你无敌老弟?这乃是我跟着女帝大人苦心孤诣的结果,还污蔑于我!”小乌龟一边说,一边把背在身后的小手攥紧了书本想要收起来。却别人拿住了,“果然,爻兄,无敌说的不错,前面说的确实不错,我看后面的也大致不错。”
“好啊吴三刀,你竟然这么对我,还夺我书籍!”小乌龟顿时面子上挂不住,可是大红和最白虔诚的眼神更加明澈了。
幻馨月倒是没有责怪他,倒是心底暗叹,“果然,顶级的神兽天赋果然可怖!”魔女幽幽也是出奇的安静,并没有因此发作,仿佛在考虑着什么!
“相传神药、灵植的来由皆自天然,就像阴和阳的称谓,无论怎样差异,到了最后,各族哪怕语言不通、甚至异族也是一样会有雷同的名称。”小山顿了顿,“或许是它们本就靠近天地、道法吧?直接触及我们灵魂,给以感觉!”
众人看着目光湛湛却有些疲惫的小山,顿时也是恍然。大道的真谛或许当真就存在最平凡的事迹里,唯有超凡之辈方能脱俗,看到本源。这平凡的男子竟然有这样的真知灼见,当真领先于许多天赋异禀的妖仙。
“这花朵或许有阴阳之力,可是当我们目睹了它的过程后。我不会认为它是能救我吴兄内伤的灵植。即便它真是熏华草!”小山喃喃道。
众人震撼,不想小山忽然一反常态。那看似千百丈距离的白发背影仿佛一动。“咳!”几人脑海轰鸣,在其他宛若平行的河水空间里也有其他的飞舟还在前行,没有一丝波澜。一瞬间,小山等人仿佛看到了许多飞舟,和他们一样向着前方的男子而去,其他的飞舟有破弊了的,有刚刚坠毁的,有还完好的。他们的船尾仿佛也是缀着这样、那样的花朵!
“谁人在震动,谁人在咳嗽,仿佛有无边的悲凄之意!”龙最白难以置信的望着远处的白发之人。众人也是望向那里,充满着震撼。
“这大河当真化妖了?”小乌龟绿着脸道。
“不,或许是,妖化大河了!”小山感叹道,众人又是一惊。不禁想起庄飞羽提起的事迹,难道和初代庄不周有关?
幻馨月却是摇摇头道:“真亦假时假亦真,这超出了我们能理解的范围。如此所说,我们都置身妖腹之中,何况下游还有不尽的生灵。至于庄飞羽所说的话,不见得都是为真。若是那白发千丈的人,这区区的距离那白发一动不动?我看这千百丈的距离不亚于一片汪洋,或是星空。当时道则衍化,阴阳肆虐其中,至于后面的花朵,说不定和那人有关,说不定对方也在等待和抉择!”
幽幽看着幻馨月把目光转向自己,“方才不像是生命的咳嗽,更像是某种贮存的道念,仿佛封存的一段过往!可能是试炼,也可能是绝地。但我们飞舟破损,也是没有办法,这里仿佛自成天地,希望我们在幻化白骨破灭之前能够到达,或是遭遇其他机缘吧!”幽幽无疑说出了众人最是担心的最坏的结果。
“最白,你不是龙族吗?驰骋天地吗?看看有木有办法?还有你,赤金?,也算是半个天机兽了,能不能求你家老头救咱们?还有幽幽姐,你不是身负鲲族和魔族的异能?哎呀呀!”小乌龟像是热锅上蚂蚁一般不断打转。
几人都是牙疼,“你不是疑似星空龟吗?破空带我们走啊?”小山道,“咱们队伍再怎的强大,可是不成长起,着实让人无奈!”众人又是陷入沉默,仿佛在等待着归宿一般。
“狌狌老弟,你可悠着点啊!大熊和我老牛还没活够呢!”一个飞舟里一个壮汉模样的男子对着青面的中年文士道。
“对呀,狌狌老弟,你不是能知道过去之事吗?听说你们神猿中还有四耳长右,传说可以预见天机。不知道老弟有没有交情和手段啊。”一旁的老熊也是慌了神了,谁能想到这峡谷水中这般凶险,怪不得这附近的文虎一脉不肯跟他们一道来往,听说文虎西部每年迷失在此的妖众也是不少,先前还不以为意,再加上各地动作,此地异变当是适宜许多了。
狌狌本来的青面现在简直就是铁青了,他是可以知道过去,可是来到此地,放眼望去,一路走来,他能感受到的尽皆是无穷的惨烈之状,没有生机。关键是他们的宝舟也是不由自主,仿佛大道自主意识一般。他们也是只能进不能退……
文虎、鸩鹰都是来到伏天的地方,“狌狌他们三个这次要吃苦头了,多亏咱们来找伏天老弟!”
“是啊,是啊,喜闻乐见,就是那贪婪的封豕也规纪多了,还有那巴蛇似乎也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不昧一脉…?”鸩鹰傲然的说着,颇为开心的样子。
“怎么,两位也是想我了?”只见尖脑袋的不昧忽然到来。
“好了几位,能来就是给我伏天面子,我斗蚁一脉谢过各位哥哥。可是这峡谷绝对险地,纵是我斗蚁一面每每也是损失惨重!如今更是世界花飘零,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大界凋零,万剑飞仙等等,是凶险也是机缘!”斗蚁缓缓道,几人听来心惊,不曾想伏天当真厉害,竟然能够在此夺宝,虽然说损失惨重,但也足以傲视群雄了。毕竟,险地险的可不止是天气、地势,道象、规则、隐匿的空间、生灵等等。世有大帝、长存的仙人等等,可是很多险地依旧,个中凶险可见一斑。
“伏天老弟尽管吩咐,你吃肉我们兄弟跟着喝汤就好!”文虎开口道。
“兄长说笑了,咱们精诚合作,有了好处,我怎么会独得呢?”伏天道,仿佛知道他们三人的担忧,“除此之外,我们途中还要注意其他势力,还有……长久没有动静的藏风!”
“藏风?”几人心里都是一惊,传说这十部真正的大佬级人物,可是其他九部从未见过,可是他的凶名依旧镇压十部群山,甚至海族也甚是敬畏之。简直就是传说级的人物。
“当真有那般的诱惑?”鸩鹰凝着幽深的眸子道。
“不好说,我们既有门路,当做防备,毕竟这十部…”伏天不再说话,不昧等人都是了然。
水底凋零的飞舟渐渐化解,分散的许多人都是使出各自的手段,追寻冥冥的感应一般,小山几人也是不能例外!
“凋零的世界花?”魏娇儿忽然道,“这书竟然……”
“那可是我女帝姐姐常读的小品之书!”小乌龟傲然道,“什么?凋零的世界花?就这样的?世界花?”
众人警觉的神经又是一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