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桐轻轻抚摸着“北吟”两个字,忽然想起在医院走廊看见他们相拥的情景。
一切都说得通了。
原来,许北吟就是琳琅的最后一次转世,怪不得,怪不得越宸第一次看北吟演出的时候就那么着迷,怪不得她总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走进许北吟的心……
原来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米桐瘫坐在地上,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滑落,直到“吧嗒”一声滴在越宸为许北吟所做的巨幅油画上,她才如梦初醒般慌乱地擦拭着自己的泪痕。
越宸明明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制止自己和许北吟的关系?
但奇怪的是,米桐的心中居然没有恨意,只有几许很快消散的幽怨,随即居然升腾起一股释然,仿佛心中一块老大的悬石终于落了地,她竟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墨一直站在一边默默关注着她,兴奋地等待她情绪彻底崩溃的那一刻,到那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完全纳进自己的怀里,用他的柔情蜜意将所有羁绊着她的所谓缘分尽数切断。
那样,她就会一步步沦陷,要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彻彻底底成为他的人。
可是,他失望了,米桐只是微微失态了一阵儿,很快便红着眼圈儿手脚麻利地把画卷帛书尽数放回原处,关上柜子门,除了微微颤抖的嘴角和压抑不住的浅浅抽噎,看不出什么大悲大恨的情绪起伏。
“我没看错的话,画上的人不就是你喜欢的那个男人?”小墨带着几许戏谑逼近。
米桐没答话,转身要走。
小墨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死死盯着她的脸:“你看不明白吗?他就是越宸心心念念等了十世轮回的琳琅!你们之间不过是一场神仙蓄意作恶定下的孽缘而已。”
“这不关你的事。”自从小墨化为人形之后,米桐就没见过他这么暴躁的时候,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凉意,“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小墨脖子上的青筋焦躁地跃动着,眯着眼睛神态有些阴戾。
“当然是成全他们。”两行清泪从米桐脸上滑落,虽然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喜欢了,但毕竟是崇拜了那么多年的男孩儿,到了不得不告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如此神伤。
小墨不甘心,背上的巨大的黑色双翼猛地生了出来,眼中却充满了激愤和不解:“你不恨他们吗?”
米桐轻轻摇摇头,把脸别向一边,眼神有些躲闪:“其实,我可能也喜欢上别人了……”
说完,她挣开小墨的手,逃避似地跑开。
一个晚上,米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多,第二天清晨,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她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一直压抑着她,让她无法呼吸的东西一下子消失了。
她仔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果然没有姻缘红线存在。
越朗许诺过她会把她的姻缘还回来,可是这缘分还是风一样地消散了。
也许我和许北吟,本来就是一场误会。
我以为他是神仙一样无忧无虑的灿烂少年,我在他的身上看到所有我渴望成为的模样,我羡慕他,甚至误以为这就是爱。
可是褪却光环,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
这个世界上,即使是神仙也并非自由自在的。我喜欢的,从来都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吧。
米桐望着手机里真实的许北吟的照片,再也没有了从前那种狂热的心动和思慕的感觉。
原来,亲爱的,这并不是爱情。
她点开许北吟的对话框,轻轻地敲下一行字:“有空吗?我们可以谈谈吗?”
尽管在整件事情里,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米桐也算是受害者,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对许北吟还是心存愧疚。
毕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另一个名字便悄悄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只是她一直不敢承认,自欺欺人,期望着就这样瞒天过海。
消息发送出去,米桐的心中忽然五味杂陈起来,她闭上眼睛,在记忆深处用自己的心一遍遍描摹着心中那个人俊朗的轮廓。
这是她不能说的秘密,她看向窗外,这时候应无鸾和越朗大概还交颈而卧着吧。
一股酸涩的情感从心底涌出来,米桐轻手轻脚地溜出房门。
笼子里关着的两只兔魔已经被磨没了脾气,垂着耳朵瑟缩着十分丧气地躲在笼子的一角,就像两只普通的受惊了的小白兔。
米桐随手扯下一根硬草戳戳它们,两只兔子缩得更紧了。
“之前不是很嚣张吗?”米桐抱着双臂,一想到自己辛苦盯住的石魂碎片被这两只毛绒绒的小东西截胡就来气,“怎么现在焉成这样?”
“这样,我问问题,你们只要点头和摇头就行。”想起两只兔子尚不能化形说话,米桐只好这样逼问它们。
“你们知道许北吟的真实身份?”米桐表情很可怕,用那根又细又硬的草戳了戳它们肥胖的身子。
两只红眼睛兔子对视了一下,犹豫着点了点头。
果然,它们知道许北吟是白兔舞姬转世,所以才故意借机混到他的身边,是吃准了他不会伤害它们。
“你们为什么要夺石魂碎片?是谁给你们的消息?”米桐继续逼问,笼子上的捆仙索还在,她就算手无缚鸡之力,也用不着担心两只兔子会有机会冲出笼子攻击她。
两只兔子忽然惊慌起来,摇着头缩得更紧了。
“狸猫精?”米桐仔细观察着它们的反应,并没有反应,“蛇女凌潇?”
米桐把自己所知道的几个主要魔界敌人的名字都问了一遍,可是兔子们却面面相觑一副从未听说过的样子。
米桐想了想,自从兔子们被抓回来就被轮番审问了好多次,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大概自己真是太多此一举了吧。
正准备放弃,忽然她敏感地察觉到两只兔子身上的毛似乎都害怕地直立起来,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后背开始发凉,米桐猛地一回头,却是什么人也没有。
她紧张地攥紧胸前的灵玉,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味道,联想到之前负责审问兔魔的人,心中忽然有了一两分底。
晴空化形为鸟,已经在越氏集团的楼外蹲守超过30个小时了了,他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观望的时候,透过蛇瞳忽然在一群橙橙红红的人中看见了一抹冰凉的蓝绿色。
那分明是冷血动物的颜色。
晴空的心兴奋地砰砰跳,但还是屏住呼吸尽量像一只正常的鸟一样灵巧地飞近,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蓝绿色的人。
他闭上戴着蛇瞳的那只眼睛,用普通的那只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那个五官带着媚色,体态过分婀娜的浓妆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精巧的职业套装,混在一群其他分公司的中层之间,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彩。
透过蛇瞳,晴空能看见她的眼中竟有两层瞳孔,外面的那层,跟普通的人类无异;但内里的那层,分明是蛇类特有的菱形瞳孔,叫人不禁胆寒。
这就是蛇女凌潇?她占据着一具人类的肉身,又用了可以藏匿妖气的凝息丸,怪不得即便是上神也很难找到她的踪影。
晴空不敢大意,又怕打草惊蛇,于是扑棱着翅膀急匆匆地飞向约好的地方跟小墨汇报情况。
凌潇仿佛察觉到什么一样,回头轻蔑地瞥了匆匆离开的晴空一眼,提起嘴角露出一抹含义不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