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这次来,就是为了祭拜爷爷。
晴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片林子恐怕是永远也恢复不了了。”
“不会的!”绿茵突然激动起来,“花妖哥哥说了,他会有办法的!”
花妖是谁?晴空不知道这个人,但是眼下他并没有心思再去追问这些。
他打断绿茵的话:“你知不知道一只名叫‘香仪’的小香狸,从前她经常在这林子里活动。”
绿茵忽然警惕起来,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你为什么问这个?你到底是什么人?”
晴空扯了一个理由,绿茵没有再问,只说:“魔界发生剧变之后,传说香仪就被镜妖的手下带走了,我们都没有再见过她。”
被带走!仿佛一道霹雳瞬间击中了晴空,他感到一阵恶寒,最担心发生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你能不能带我去魔界?”晴空将自己身上一颗蓄满灵力的仙珠送给绿茵,那是他小时候被上神救下时,上神为他戴上的。
绿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珠子,欣喜若狂,嘱咐了晴空一些事宜,便点头同意了。
魔界的门在晴空眼前轰然开启,绿茵拉着他通过妖魔侍卫层层防守的边界地带。豹猫故意释放自己身上动物的味道,叫人以为他与从这里通过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过了边境地带,绿茵悄悄松了一口气,扬着手中的珠子对晴空说:“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镜妖的宫殿是在之前魔尊的宫殿的基础上重建的,你很容易就能找到,只是他设了很强的结界,也许你根本无法靠近。总之,祝你好运吧。”
晴空不断跟他道谢,绿茵挥挥手,消失了。
镜妖的宫殿的确很好找,因为整个魔界再也找不出第二座那么大、那么华丽的建筑。
晴空两手空空,心中一点底都没有,但还是鼓起勇气赤手空拳地往镜妖的宫殿那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见到了各式各样的妖魔,他们的长相千奇百怪,有的尚且能看出真身的样子,有的却像一堆肢体的胡乱叠加,只看一眼就叫人头皮发麻。
晴空一直走到宫殿外墙的墙根儿下,仰望着那座气势恢宏但鬼魅斑斓的建筑。
建筑大体是银色的,在魔界朦胧混沌的雾气中显得分外亮眼。
晴空一度以为这是纯银打造的璀璨宫殿,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当云气散开,光线从天上透过来,无数个他的身影在宫殿的角角落落上显现出来,他才恍然大悟,这座宫殿是由一面面大大小小的镜子修筑而成。
魔界的妖魔都远远绕开宫殿,晴空在围墙外痴痴地站着,显得像个异类。他伸手刚想去触碰,便感觉“轰”地一声,身体被猛地弹开,随即重重摔到十几米远的地方。
一队魔兵迅速把他围起来,锋利的长矛对准了他的喉咙。一个领队模样的魔兵露着獠牙,恶狠狠地逼问:“说,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晴空感到喉咙中有一股甜腥味儿涌上来,长矛划破了他脖子上的一小块皮肤,精灵的血一下子渗了出来。
这下就更加明显了,这不是妖魔会有血气。魔兵能清晰地感觉出来这血中隐隐有仙气。
正在这时,一个半大女孩儿骑着一匹高高的魔兽,被一众妖兵簇拥着从街道经过。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嫩生生的声音响起,语气里透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镇静和威严。
晴空听出这是香仪的声音。
但是他不敢喊,生怕因为自己会给对方带来无法想象的伤害。
“大人,那里抓住一只仙界的精灵!”一个魔兵上前谄媚地笑着。
“是吗?”香仪往这里淡淡一瞥,“我正需要一个养蛊的容器,把他拖到我的寝宫来。”
隔着众多魔兵,豹猫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身穿黑紫色魔云纹衣袍的模糊身影。
“香仪——”他在心中急切地呼喊着。
魔兵仿佛对与神仙有关的一切都充满了憎恶,在他脚上缠上了一根绳子,叫嚣着将他拴在魔兽的后腿上,拖着他飞速在碎石凸起的街道上狂奔。
晴空想使用仙力护身,但是这里浊气很重,仙力完全使不出来,他的背在碎石上磨砺得血肉模糊,很快就痛苦得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晴空被一桶和着碎冰渣的冰水泼醒。
水中也许加了盐,背上的伤口立即火辣辣地灼烧起来。
晴空虚弱地睁开眼睛,看见香仪带着绛紫色的面纱,正高高地坐在对面一个用兽皮和兽骨制成的椅子上,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们都下去。”香仪命令道。
两边给豹猫晴空行刑的人都悉数退下了。
偌大的寝宫就剩下了香仪和晴空两个人。
香仪迫不及待地飞下来,浑身都在战栗,她用颤抖得十分厉害的手飞快地帮晴空解着绳子。
“你快走!”她徒手在地上画出一个阵法,一团黑旋风从阵法中生出来,渐渐变成一个旋转着的恐怖黑洞。
“香仪,发生什么事情了?”晴空捉住她的手,一股比冰水更刺骨的寒凉从她身体中透出来,他感觉到了许多异样,伸手想去掀开她紫色的面纱。
香仪一把打掉他的手,身体敏捷地向后退了几步,但是动作太过猛烈,被揭掉一角的面纱还是从脸上滑落了。
晴空看见她的眉心不知何时已经生出了一朵黑色的妖纹,而她那双原本无比澄澈的黄褐色猫眼,也已经变成可怖的幽紫色,莹莹地泛着光。
两只尖利的犬牙从她小小的嘴唇里伸出来,看上去异化得十分严重。
“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镜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晴空十分痛心,想冲上去看个明白,却被香仪一爪划开。
见自己的面容暴露,香仪慌忙把脸别过去,浑身妖力旺盛到了极致,冲他怒吼:“快走!在我还不打算杀了你之前!”
晴空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香仪浑身萦绕着灼灼黑气,整个人像分裂了一样,一时间双眼闪着刻毒的光,挥着利爪向他刺过来,几乎要把他脖颈上的喉咙划断。
但是下一秒,她又仿佛变回了从前那个善良可爱的小女孩儿,流着泪拼命缩回爪子,不停地往后退说着“对不起”。
如此循环往复,就好像有两个灵魂在她的躯壳内彼此撕扯一般。
“快走!”香仪趁着自己尚且存着一丝理智,猛地将跑过来想看她情况的晴空推进黑洞中。
“香仪——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晴空大喊,但是很快身体便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镜妖得到消息很快现身在香仪的寝宫,望着表情平静如水的她满腹狐疑:“有人禀告说你私藏了一个仙界的精灵?”
寝宫中各种被弄乱的东西已经齐齐整整地归位,香仪眯着眼睛,捂着嘴咯咯笑了,笑声又天真又邪恶有些瘆人:“回镜妖大人,我捉了那精灵,还以为是个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连几只蛊虫都受不了,于是我干脆直接把它给吃了,也好助我增长几分妖力。”
说着,她丢出一块腿骨让镜妖看,那腿骨被啃得干干净净,只残留着些许淡淡的红痕,散发着新鲜的血腥气,的确是一只豹猫的腿。
镜妖已经修炼出了人形,只是面上的五官还蒙昧着。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一脚踢开那块恶心的腿骨,摸着香仪后脖颈上的软皮森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