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桐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说就准备回去了,转身就溜到演出后台准备等许北吟一起走,却看见魏晓莹紧跟着许北吟进来了。
米桐被高高的琴架挡住,那两人看不见她。
魏晓莹转身关上门,把怀里的礼盒往许北吟手里一塞,嗲声嗲气地说:“北吟,这是送你的。”
许北吟客气地接过去,道了声谢,礼貌地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副精心绘制的油画,正是他弹钢琴的样子。
这份礼物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我怎么不知道她还会画画?”米桐心里嘀咕道。
“谢谢,我很喜欢。”虽然同校,但许北吟并不认识魏晓莹,以为只是寻常的粉丝送礼物。
却不料魏晓莹一把抱住他,紧紧的不愿意撒手:“北吟,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的演奏我一场都没缺过!我……”
“对不起。”许北吟下意识地推开她,有些惊慌失措。
从小到大被家里人管得紧,还不曾真正品尝过爱情滋味的许北吟,还不足以应付这样突如其来的告白。
看见魏晓莹的眶很快红了又红,眼泪像拧开了阀门的水管一般哗哗啦啦流个不停,他只好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好像是自己做了很大的错事一般。
幸好米桐及时从琴架后面走了出来:“那个,北吟,我的朋友先走了,能蹭你的车一起回去吗?”
许北吟仿佛看到了救星,赶紧往她身边凑了凑,脸上尴尬的神色多少有些缓和:“行。”
魏晓莹幽怨地看着米桐,仿佛被人抢去了心爱的东西一般失魂落魄,她原以为自己是校友,又次次不落地追着许北吟看演奏会,至少能混个脸熟吧,没想到许北吟这个脸盲压根就不记得有她这么个人。
“抱歉,你没事吧?”许北吟小心翼翼给她递去纸巾,魏晓莹接过来委屈叽叽地擦着眼泪。
鉴于之前的过节,米桐直接无视了魏晓莹的存在,拉着许北吟就出了门。
桂心不知从哪儿突然蹿出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把我扔下就跑了?”
米桐从路边买了根糖葫芦堵住他的嘴,哄他跟自己一起钻进了许北吟家的专车。
“之前先走的那位也是你们的朋友吗?”许北吟一边给自己做手部按摩一边问。
“你是说我们越总?”米桐有些得意,“他呀,对音乐超有鉴赏力。”
“看得出来,”许北吟点头应和,“有机会真想和他认识一下。”
“好呀,我们越总人超好的!”难得能跟许北吟找到新的共同话题,米桐心中暗喜,一定找机会“撮合”越宸和许北吟的友情。
桂心坐在副驾驶,通过后视镜偷看米桐装模作样的淑女样,捂着嘴笑得不怀好意。
“你要死要活喜欢的就是那个家伙?”下了车,桂心故意逗米桐。
“胡说,”米桐的脸忽地飞上两朵绯云,幸好在夜色的掩护下不易看出,“我哪有要死要活?”
“嗯,我想想……”桂心托着下巴忽然陷入沉思,“从前我好像听朗上神说过,似乎有过姻缘谱上未定情谊但两个凡人通过彼此努力生出红线的例子。”
“你是说我和许北吟还有救?”米桐高兴地跳起来,两只大眼睛在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别高兴得太早,”桂心毫不留情地打击道,“这也只是个例,也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能……”
“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一定要竭力一试,我可不想孤独终老!”米桐赶紧打断他的话,“但是怎么试呀?”
“我只能告诉你,姻缘谱上既没有你的名字,也没有许北吟那家伙的名字,说不定你们当真应有一段情缘,不过具体怎么弥补?这个就得看你们自己了。”桂心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米桐又求他给自己讲那个成功案例的细节,大概就是两个凡人自生情缘,情根深种连神力都无法拆散,因此才生出一条难得的姻缘红线。
这天晚上,米桐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到底怎么才能跟许北吟更近一步呢?
二十二年来,除了幼儿园里被小男孩儿表过白,以及中学时开始喜欢许北吟,米桐可悲的前半生还真是没有一星半点罗曼蒂克的痕迹。
看来还是得找个情感导师,米桐找出之前跟林翊学习怎么追男生的时候记的笔记,心烦意乱地胡乱翻看起来。
夏夜里,明月隐去,夜空中只有三点两点星辉,看上去分外孤寂。
米桐望着幽寂的夜幕,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越朗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连桂心也不知道上神到哪里去了,米桐心中怅然若有所失。
地府的时间跟凡间是一致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地府似乎没有白天,永远陷在无边的永夜之中,黑黑漆漆的叫人不舒服。
越朗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一开始幽魂小鬼们还客客气气地敷衍他说得等阎王来,后来那些嘴脸就愈发地可憎,索性避而不见,问而不答。
果然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这阴曹地府之中,什么上仙上神都不如直属的冥王判官管用。
等到第三天,阎王依然避而不见,越朗终于忍无可忍,直闯阎罗大殿,一剑劈开了涌过来阻拦的厉鬼侍从,又一剑劈开了阎罗王座背后的那堵墙。
三个判官受到剑气冲击,一屁股跌坐在大殿崩裂的地板上,见越朗气势汹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赶紧连滚带爬地挡在剑前劝说:“上神息怒,就算您见到阎王,也不能逆天改命啊!”
“是啊,上神,为了一个凡人忤逆天条,值得吗?”
“上神,您就听我们一句劝,在还没造成严重后果之前及时收手吧!”
越朗面色不改,并不答话,只冷峻地一脚踹开了死死抱住他一条腿的面目狰狞的地狱厉鬼,低低地骂了一句:“滚!”
他举起剑,正要将灵气注入剑锋,阎王倒是识趣地自己推开了暗门,灰头土脸地从躲了三天的暗门后面走了出来:“见过朗上神。”
越朗收起佩剑,眼神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冰川,周围的厉鬼判官只觉得周身寒气彻骨,身体不住地发抖,于是纷纷自觉地退后几米,给两人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你改,还是不改?”越朗盯着阎王的双眼,直盯得见识过无数魑魅魍魉的阎王都浑身发毛。
阎王几千年来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这样的场景:只见朗上神那被银色长发微微遮盖的额前忽然生出一双锋利的龙角,肩膀上原先绣着团云皎月的部分悄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两肩的银色龙鳞,那龙鳞悚然竖起,随着阎罗大殿暗生的森然鬼气一齐微微浮动,仿佛在昭示着上神此刻心中的燃燃怒火。
全天下的龙脾气都不怎么好,触到了朗上神的逆鳞,阎王心中一阵胆寒,他好声好气地劝谏道:“上神您应该知道,这么做是逆天而行……”
“我自然知道。”越朗坚决不退让。
“那您……”
“所有的后果我自行承担。”越朗一字一句说得异常坚定,眼底闪过一抹猩红。
阎王叹了一口气,双手呈上一本生死簿,递过来一支判官笔:“这添上去的每一年都会消耗您的灵力,并且就算这生死簿上改了过来,能不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还是要看个人的造化。”
所谓天命难违,越朗早就想到过这样的结果,但他还是微微点点头,不容置疑地在米桐的名字下填上新的时间……
“此行多有得罪,乃是形势所迫,还望地府诸位恕罪,日后有机会一定竭力相报!”离开地府的时候,越朗终于恢复了往日随和的神仙模样,用神力复原了阎罗大殿本来的模样,还对着吓呆了的阎王判官连连道歉。
“这位上神,也是个痴人。”越朗走远后,一位判官望着生死簿上的涂抹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