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上次一样,林翊答应给米桐指导实践。
不过显然这次的高阶课程消化起来有些困难。米桐回去以后想了好半天也没想通怎么才能深度融入许北吟的人生。
“不然我自己也报个班学习一下钢琴吧?”米桐立马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市内比较出名的成人钢琴培训班。
好家伙,一节课两三百的都有,但是为了再靠近男神一点点,花钱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字,买!
米桐一咬牙就买了半年的课程,计划以后每个双休日都马不停蹄地去学上几个小时。
在实践中体会真知。
但是第一个星期,她就觉得没那么简单了。
钢琴老师不愧是名师,上起课来异常严格,从钢琴礼仪到手法到坐姿,哪儿哪儿都不放过。
回来之后,米桐也在养老院的琴房找了架老旧的钢琴练手,很快手上就起了水泡。
“你是在拉锯吗?”安奶奶把头探进来。
“奶奶,你怎么嘲笑我。其实有的地方我弹得也挺不错的不是么?”米桐揉着手很郁闷。
“没有,”卫奶奶拿着织了半截的毛衣斩钉截铁地否定道,“听得我心梗都要犯了。”
也没那么夸张吧。米桐更加郁闷了。
“你这么勤奋是不是看上哪个喜欢钢琴的小伙儿了?”李爷爷打开门滑着轮椅进来了,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蜜汁微笑。
米桐羞涩地给他看了看许北吟在音乐会上弹钢琴的小视频:“帅不帅?”
“帅是帅,也有才,你要是当明星喜欢喜欢倒是行,搞对象不行。”李爷爷一副看透太多的样子,摆了摆手。
这话听着实在不顺耳,米桐勉强没表现出自己的不高兴,追问:“为什么?”
“这小子一看模样就靠不住,你们啊就不是一样的人。”李爷爷朝她神秘地笑笑,转着轮椅又出去了,走到门口还不忘说一句,“大家都说实在太难听了,你还是别弹了。”
太打击人了吧!
米桐扔了乐谱,垂头丧气地去食堂给大家分晚餐。
走到姥姥身边的时候,姥姥一把拽住她:“你说带外孙女婿来,这都好几个星期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你就是欺负姥姥人老了记性不好。”
米桐心虚地笑了笑,姥姥不是阿尔兹海默症吗,外孙女婿这事儿倒是记得很清。
“快了快了。”米桐赶紧给她打上饭,叫下一位奶奶。
被众多爷爷奶奶打击过钢琴技艺之后,米桐学钢琴的积极性明显减弱了很多,她刷着永远也看不完的钢琴谱,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喜欢钢琴。
我还是更喜欢听别人弹吧。
索性关了手机,古典乐讲座也不听了,上床睡觉好了。
越氏集团作为独角兽企业,利润高,员工福利也很好。
公司后院专门有一个大型的内部员工活动中心可以放松。
下午应付完最后一个暴躁的女雇主之后,米桐感到整个人疲惫不堪,准备去员工活动中心放松一下。
其实这个地方她没有认真逛过,今天看着地图仔细走了走,发现不少有意思的地方。
健身房不远处有一个独立的音乐室。
大概是隔音效果很好的缘故,米桐走近了才听见悠扬的箫声。
箫的声音本来就空灵斐然,在演奏者的演奏下,箫声更加缥缈,仿佛天上云卷云舒。
前调似行云流水,轻烟袅袅,在听者的心头久久萦绕。
米桐不由得又凑近了一些,坐在音乐室旁边栽种的小竹林旁不忍离去。
音律洗净心中纷杂的思绪,中调像是带着远山微凉的清新和芬芳,将米桐轻轻地带离嘈杂的城市,让她御着风自由自在地在仙境翱翔。
后调却带着几许淡淡的哀伤,像是在她的心头落了一场雪,万籁俱静,唯有此情洁白如雪,皎皎若月。
中国古典乐器中,其实米桐最喜欢的就是箫,她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她曾经买过一管小小的箫,在爸爸的示范下尝试着发出声音。
爸爸去世之后,那管箫就再也没有响起过。
这么好的箫声,到底是谁演奏的?
米桐忍不住轻轻敲了敲门,箫声停了,屋内人开门,竟是许多天不见的越朗。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了起来。
“那个,”为了缓解尴尬,米桐先开了口,“你的箫吹得不错。”
越朗的眉毛上挑了一下,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我可以进来吗?”米桐扶着门,有点楚楚可怜。
越朗没说话,让她自己进来了。
米桐走到一架钢琴前面,犹豫着没揭开钢琴上蒙的布。
养老院的奶奶们都说要被自己的琴声吓出心梗了,为了避免被投诉,米桐这几天都只用钢琴纸键偷偷摸摸地练习,现在准备等越朗走了之后独自练习一会儿。
可是等了半天,越朗坐在那儿擦拭乐器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不回去吗?桂心会担心的。”米桐试探着问。
“回去干吗?我等着听你弹琴呢。”越朗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
他的脸被夕阳的余辉镀上了一层金辉,棱角分明的侧脸衬得愈发清明。他唇角带笑,眼睛里像蕴了一潭柔波。
不愧是货真价实的“男神”,米桐忍不住偷看了几眼。
“弹就弹。”米桐的脸上忽然飞上了两团绯红,皮肤白里透粉发着烧。
她一把揭开了钢琴上的蒙布,深吸了一口气,照着谱子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弹。
怀着无比美好的希冀按下去,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实在称不上美妙。
越朗虽然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微微有些吃惊,随即是忍俊不禁。
“哎呀,你要想笑我就笑出来嘛。”米桐干脆破罐子破摔,弹得更加放浪形骸,曲调扭七扭八更加不堪入耳。
耳边低低的笑声渐渐压抑不住,越朗呛得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看,嘲笑我遭报应了吧。”米桐得意地翻了一页,准备继续。
“别,”越朗一把按住她的手。
他手心的温热传了过来,米桐胳膊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把……把手拿来。”
“我教你。”越朗不由分说坐在了她的背后,以一种环抱的姿势搂住她。
他手把手地教她识谱按键,温柔的男低音在耳边响起,米桐的耳朵瞬间变得粉嫩嫩的。
当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上神正在调戏她的时候,手指底下已经能流出流畅的音符了。
“你怎么……怎么什么都会呀?这可是西洋乐器。”米桐低声问。
“神仙嘛,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民国时期我就已经会了。”越朗轻笑。
他们已经很久没这么轻松地聊过天了,米桐忽然觉得心里有一旋湖水正在漾起细细的微波,让她从内而外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欢喜。
越朗身上依然带着远山寒柏一样的清冷气息,这种气息让她忍不住想起夜空中高处独悬的那一弯弦月。
上神,应当是个孤独的人吧。
米桐又想到了鸾兮,自从桂心讲过鸾兮的故事之后,她就一直在心中描摹着这位女神的模样。
她到底该多么美好,才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这样曲高和寡的上神的心。
其实,要是我跟她能有一点点像,就已经很好了。
米桐从心底里溢出满满的艳羡。
客观地来说,越朗的确是个绝佳的情人,可惜了。
一曲终了。
越朗松开她的手,那掌心的一点温热渐渐熄灭,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换做城市夜景的光影斑斓。
米桐坐在那里,恋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