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精狠狠地跺了一脚,整个老宅似乎都在急速地下坠着。
米桐抱着林翊,用自己的身体为他作掩护。
但幸运的是,灵玉所发出的结界将所有的碎石杂物都挡开了,狸猫精的这些小把戏根本伤不了结界里的人。
等下坠停止了,米桐从林翊身上爬起来打量着周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界。
狸猫精在前面挑衅地走着,米桐将林翊的手臂搭在肩上,拖着他费力地往前走。
很快狸猫精停下脚步,伸出爪子一挥,面前的景象就像一面帘子一样被拉开。
米桐惊骇地看见许多人被分别吊在巨大的器皿里,头上连着可怖的碗口粗的管子。
其中有几个女人,面容已经有些变形了,米桐凑近了才发现其中两个正是廖太太来找分手大师时资料里展示的地产商廖建国的婚外情人。
也就是说,那些失踪的人,全都被弄到了这里。
狸猫精敲了敲其中一个玻璃罐,罐子发出“哐哐”的响声,里面的人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反应。
“你杀了他们!”米桐惊叫道。
狸猫精诡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低贱的人类我才不需要。这是肖狸干的,你看——”
顺着狸猫精手指的方向,又一方景象被移开,米桐看见一个美貌的女子正躺在一张柔软的雕花木窗上,平稳安详地睡着。
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温暖的红晕,但奇怪的是,胸膛却没有半点起伏。
米桐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才勉强把她跟自己梦中那个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的孤魂野鬼对上号。
是麦子!肖狸的妻子麦子!
“这些人都是肖狸抓来的,”狸猫精眯着眼睛,尾巴在身后得意地甩来甩去,“猜猜这是干什么的?”
米桐看看玻璃罐里的那些人,又看看床上睡美人一样的麦子,一个大胆而离奇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他要用这些人给麦子续命?!”
“聪明!”狸猫精贪婪地舔了爪子,黄绿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米桐,盯得她浑身发毛,“我喜欢聪明人,现在到了你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什么?”米桐不懂。
“第一,你解除结界跟我走,我会安然无恙地放了这些人;第二,你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从这里离开,反正你有仙物的庇护我的法力也无法伤害你。”
狸猫精抱着双臂,斜着眼睛看她如何抉择。
米桐抚摸着自己的左眼,原来他费尽心思把自己骗到这里,目的就是尘缘镜。
她看了看玻璃罐里那些人,加在一起大概有五十多人的样子,其实那些人她都不认识,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要是现在离开,她和林翊都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可是真的要抛弃下这些人不管不顾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第三种选择?”米桐努力装出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上神他们会来救我的。”
她为自己壮胆道。
“哦?你是说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越朗吗?”狸猫精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他用手托出一个水晶球甩到米桐面前。
水晶球在米桐的面前停下,透过它,米桐看见了结界内的景象,许多从来没有见过的面貌怪异的长着猩红眼睛的东西正在结界内不断地移动,仿佛一群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往前推动战线。
随着他们的进攻,结界内的植物和花卉迅速枯萎,只留下荒芜的裸露的土地。
上神明明就在结界之中,怎么可能会给这些丑陋的入侵者钻空子?
“不可能!”米桐试图将那颗水晶球打开,但是那东西却阴魂不散地在她身边绕圈子。
结界的景象越来越明晰,米桐甚至能看见被追杀的小精灵们痛苦呼救的脸。
那么上神呢?上神还受着寒毒侵蚀在结界闭关,他会不会有事?
米桐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她满脑子都是越朗那次受过寒渊寒气之后虚弱苍白的脸。
在这样的时候被人趁机攻击,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但是这一切会不会只是狸猫精用法术变幻出来的幻象?
似乎是看出了米桐的怀疑,狸猫精脸上的讥讽的笑意更甚,随手伸进水晶球揪出一只奄奄一息的喜鹊,米桐认出那是结界里刚刚开始修炼的一只小精灵。
“心疼了?看到了吧,你的上神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我就饶她还有他们一命。”狸猫精的眼里闪出亢奋的光芒,伸出爪子捏紧手中奄奄一息的喜鹊。
隔着不远的距离,米桐几乎能听见喜鹊骨头血肉碎裂的声音,浓稠的血液从喜鹊精小小的鸟喙中流出,它挣扎着张开嘴好像在对米桐说些什么:“跑……快跑!”
米桐使劲摇摇头,冲过去想要救下喜鹊,狸猫精手一松,那只鸟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声息。
狸猫精敏捷地躲开米桐身上的结界,转身跳到一只巨大的玻璃罐上,伸出爪子当空一划,玻璃罐应声而碎,里面悬着的人“砰”地一声撞到地面,迸溅的玻璃碎屑溅到她身上,很快血就流了出来。
“不要!”米桐的眼泪像决堤的河流一样涌了出来,“我跟你走!”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她满脸泪痕交错,声音颤抖地说:“我跟你走!你真的会放过他们吗?”
狸猫精满意地点点头。
米桐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那块越朗送给她的灵玉,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摘下它,上一次越朗重新为她戴上的时候对她说过:“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再摘下来。”
可是上神对不起,我又要不听你的话了。
米桐将自己的灵玉给林翊戴上,她身上的结界立即像熄灭的光束一样消失了。
狸猫精果然收回了伸向玻璃罐的爪子。
米桐跑向那具已经碎裂的玻璃罐,从玻璃碎屑堆成的小山一样的碎片中把那名正在流血的女子扶起来,撕下自己衬衫的下摆为她止血。
“你先放了他们,反正我也没有结界保护了。”米桐怒视着狸猫精。
狸猫甩了甩生着粗糙毛发的尾巴,快活地转了圈,目光像两盏黄绿色的聚光灯一样朝五十多个玻璃罐一扫,玻璃罐纷纷开始剧烈地摇晃,连着他们的管子纷纷断裂,罐子横倒在地,那些被困在其中的人也都顺着光滑的玻璃壁中滑了出来。
他们纷纷睁开眼睛,露出茫然的神情,肢体也开始僵硬地动弹起来。
与此同时,米桐发现另一个方向在床上静静沉睡的麦子的身体却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她的肌肤立即失去了水润的光泽,红晕的脸仿佛一瞬间被青黄干瘪的蔓延吞噬。
“麦子!”突然一个悲痛的男声传来,米桐回过头一看,狸猫精身上猫属性的特色正在飞快地回缩着,肖狸人类的脸又显现出来。
肖狸急促地跑向麦子的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麦子的身体就像被风化了一样变成无数颗细碎的颗粒,而后更加细碎,就像一阵袅袅青烟一样从肖狸的手中消失了。
他摊开手,只有一枚钻石戒指留在他的手中。
那是当初肖狸向麦子求婚的时候,用一大捧火红火红的玫瑰花托着戒指献给麦子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想要我的妻子活下来!”肖狸绝望地咆哮着,悲愤交织的样子像一头发疯的猛兽。
麦子其实很早就已经离开人世了,但肖狸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他把身体送给狸猫精,利用他的妖力欺瞒世人。